Chapter 9
桃乐丝一回家就把莉莉丝放了出来。它现在是一只大得昂起头来可以碰到门框的狗狗了。
“你在院子里玩，”她叮嘱它，“只是不要跑出去。”
桃乐丝之前刚回来时就让人重修过费希尔家的老院墙，出于多年来的职业习惯修得很高，至少别人在外面是看不见她家有只马一样大的狗子在院里跑来跑去的。
桃乐丝一边走进屋一边琢磨着，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要不她还是把这里也像自己曼哈顿的大别墅那样，在墙边多种几排树？最好再弄点什么爬藤植物，比如月季之类的，美观而且能够有效起到遮蔽视线的作用……
感谢这操蛋的世界，感谢操蛋的美利坚，桃乐丝现在就算正面对着揣了满兜的不明小玩偶、自家的狗好像变异了之类的等等情况，她依旧可以如此淡定。
想想吧，想想超人，不，就只是想想数量庞大的变种人，想想地球上这些满天飞的人形物种们，一条狗变大了？根本没谁会在乎好吗！如果不是狗的主人是她桃乐丝，哪怕连小报们都不会愿意为这种事分出指甲盖大小的板面的好吗！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以防万一她的狗饿到，桃乐丝在回屋子洗洗睡之前特地找了个大铜盆替代了莉莉丝原本的自动喂食器，并往里头倒了满满一盆狗粮。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桃乐丝满意地叉腰。
她美美地洗澡，美美地吃了顿夜宵，再美美地洗漱躺上床，安详地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等等！
桃乐丝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回想：我今天好像一激动送礼瘾犯了！我让肯特家的男孩儿采访了我！
而重要的是，这件事……好像完全没有通知亲爱的海莲娜AKA我们尊敬的经纪侠呢。
桃乐丝抱着被子，心里忽然涌现出一种想要马上紧急给自己购买一份最贵的人身意外保险的冲动。
她焦虑地咬着嘴唇，抓着手机慎重地准备措辞，本想发短信，然后出于避险的本能，换成了发邮件，并且发的是海莲娜平常通常只有上班时间才会打开的那个工作邮箱。
——这样保守估计，至少我能够安全活到明天早上。
“尊敬的海莲娜.劳伦斯女士，以防你不知道这个情况，确实有发生这么一个事情，就是我今天接受了一份采访，澄清一下不是因为那个记者身材很好，总之我接受了采访，具体采访了什么内容有点忘记了，但没说什么要紧的。谢谢你，诚挚的敬意与祝福——你的桃乐丝。”
完成，发送。
呼。
这样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吧？
不管了，先睡大觉。
Zzzzz……
.
第二天，纽约时间8:07，一个一些上班族刚到工位坐下、一些还在路上，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可能还在梦中的时间点。
我们的主角桃乐丝显然是属于后者的。她一直是那种“让人类上午十点前离开被窝是不人道、不适宜种族生存的”的观念的保有者和支持者。
电话从8:07响到了8:09，又从8:10响到8:12，再从8:13响到8:15。间隔精准，一分钟一通，不紧不慢，锲而不舍。显然对手机主人的习性与脾性有些非常老道熟练的把控。
“Mther fu*k.”
桃乐丝在它响到第五遍时终于咬牙切齿地把手机摸出来，凑到耳边，塞满棉花的昏沉大脑中还倔强地抓着那最后一丝美好梦境的线头不愿意睁眼。
——“桃乐丝.费希尔。”
这声音假使放在南极，融化的冰川也会因其重新结冻。
有人在电话那头慢条斯理、口齿清晰地念她的名字。
“桃乐丝.费希尔，你醒了吗？”
不夸张地说，对桃乐丝而言，雷劈都不能起到这样优异的效果，那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上帝在耳边念诵真名，一个激灵从头电到脚——
大概是她一个猛子坐起来的急吸气声被听筒收录进去了，对面淡淡地道：“看来是醒了。”
桃乐丝鸡窝头痴呆脸：“……呃？”
“也许你需要我来帮助你回忆。”海莲娜.劳伦斯的声音永远清醒，永远有着仿佛正穿着西装站在白宫大厅面向全世界的媒体进行致辞般清晰、精准的咬字。
她语气平静地以一个“早安”为开头，把桃乐丝昨晚发来的那份邮件念了一遍。
桃乐丝期间多次试图出声阻止：“呃呃……我……”
但海莲娜毫不受干扰地念完了，并作出了一份评价：“您的邮件我已收到，不得不说，真是精妙绝伦的用词，逻辑严密的表达，每一位为您在文字水平的进修上付出过辛勤努力的教授们都该为此感到莫大的欣慰。”
桃乐丝张了张嘴巴，发出一个单音：“呃。”
“而我打来这通电话，是为了通知您。”海莲娜轻柔地说，“以防您并不清楚，所以让我告知您，我接下来任何因为您这封邮件所述行为而产生和增加的任何工作内容，都将参考业内危机公关最高团队价按照分钟进行计费，您切实清楚这个情况了吗？”
“呃……”桃乐丝像是一条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单音的鱼，茫然地张着嘴巴，然后在海莲娜第二次发出“您切实清楚这个情况了吗”的询问的时候很有求生欲的换成了“嗯。”
“好的，那么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海莲娜说，语气转为冷漠：“第二件事，新的定位邮件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注意查收。”
“邮件？什么邮件？”桃乐丝的脑子缓缓恢复了一点运转，“哦，定位……又去捡狗是吧。不对，狗已经捡回来了，那今天是捡牛？还是羊还是鸡？”
“嘟。”
电话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桃乐丝抓抓头发，打了个哈欠，慢慢地流淌回柔软暖和的被窝里，感觉自己饱受惊吓的灵魂真正缓缓回温。
“愿上帝诅咒这些扰人清梦的小魔鬼。”她咕哝道。
……
然而桃乐丝这一场觉还是没能睡上多久。
她先是被狗叫声吵醒，不得不睡意惺忪地爬起来，坐在床上随手摁开自动窗帘，堪萨斯灿烂的阳光立时穿透亮堂堂的落地窗铺满了整个房间。
桃乐丝抱住枕头，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楼下蹦来蹦去的大狗子，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她打商量：“莉莉丝，你是大狗狗了，能不能自己遛遛自己？”
莉莉丝仰着头：“汪！”
桃乐丝哐地倒回床上，想要再和被窝缠绵那么几分钟——然后她就目睹了一条马一样大的狗一个蹦跶从楼下的院子直接跳进了她二楼的卧室阳台的可怕情景。
“汪！”
下一秒，狗已经从阳台拱开门冲了进来。
桃乐丝：“……我草。”
桃乐丝险些被自家一头砸上床的狗子压吐血。
她表情扭曲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宝贝……我不是想嫌弃你，但是你知道你现在真的体重已经超过半吨了吗？？你是不是想谋杀你的老母亲……”
“乌汪……”
莉莉丝委委屈屈地离开了被它压得吱呀作响的床铺，走到桃乐丝的枕头边上，低下头拱了拱她的脸。
好消息是桃乐丝现在终于完全清醒了。她长叹了口气，艰难地滚下床，佝偻着身体颤颤巍巍地进了浴室。
新的一天，从身负重伤开始，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呢。
等桃乐丝收拾齐整下楼给自己煎了一份黄油吐司作为早饭，一边吃一边溜达进院子里的时候，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她发现她新带回来的、玛莎送给她的那头小马驹不见了。
并且熟练地在昨晚临时收容它的牛棚里发现了白色塑胶小马玩偶一枚。
“靠，太畜生了吧！”桃乐丝痛心疾首：“我的小莎莉她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