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嘉宁婚事越来越临近,沈府为了让沈径云先娶妻,所以准备得有些仓促——
从下聘到成婚,都在一个月内完成了。
乔氏原本以为沈府作为一品大员的府邸,怎么也得有个几十或几百的仆从吧,却不想他们生活得如此清贫。
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还得帮衬着卫姨做活,好好的大丫鬟硬生生变成了粗使丫头。
沈嘉宁想着,别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娘子,嫁过来后过得还不如从前,确实也不好。
于是做主,让卫姨去人牙子那挑了八个小厮和八个丫鬟。
这在嘉宁看来是绝对够了,毕竟沈家拢共这么几个人。
像旁的官员,一个府邸里四世同堂,还有无数旁支,光是主人家就几十号人。
这事过后,乔氏心头才算舒坦点,但转而一想,一般没有婆母的家庭,必然是长媳管家,哪有未出嫁的小姑子管家的道理?
例如这次买丫鬟的事,都得小姑子张口才行。
索性小姑子马上要出嫁了,她只能再忍忍。
“大嫂,这是一千两银票,是我问你买菜单的银子。”嘉宁并未忘记此事,特意来到大哥庭院中找乔氏。
乔氏笑笑,本是想推却的,可一想到沈家的节俭程度,也就不拒绝了。
她收下票子,温婉道:“妹妹大婚在即,有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多谢大嫂。”说完,也未再寒暄,便离开了大房庭院。
也不知为何,大嫂虽比嘉宁只年长了两岁,可两人偏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每次聊起都像是没话找话。
……
嘉宁路过兰亭院时,只听得里头传来些奇奇怪怪的动静,这声响让嘉宁不禁好奇,走了进去。
兰亭院是沈随的居所,主屋内,传来女人□□的声音,混合着男人的喘息声。
没吃过猪肉,也未见过猪跑的嘉宁,却是看过小话本的!
惊诧之下隐隐有了猜测,忽地有些难为情起来。
又听里头断断续续地传来说话声。
那男子——不对,她阿父说:“你别怕,自由恋爱,又不是见不得人。”
然后那女子大概是没有说话,嘉宁又听她阿父说——
“绚儿,等阿宁成了婚,我就同她说咱们的事,今年就娶你进门。”
!!!
绚儿?
嘉宁更惊了,这这这……
她知道是谁了!
沈家平日里虽一直叫卫姨卫姨的,但也不曾忘记她的名字过,卫姨的全名便是卫绚。
待反应过来后,嘉宁马上离开了兰亭院,生怕被发现来过一般。
可她心底还是未能消化,卫姨和阿父……什么时候的事啊?
按理说,娘亲逝去十四载,阿父找个伴儿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为何还瞒着呢?
再说这卫姨吧,相貌秀丽,比阿父还年轻了七八岁样子,是阿父十年前从山底下捡的,后来养好了伤也一直未走,甘愿呆在山里陪着他们,说是为奴为婢也要报答阿父。
……难不成,那时候就对阿父心生爱慕了?
嘉宁心头压了事,不知不觉走到前院,也未发现有人在。
眼看着她浑然不觉地经过,却不做停留,文子端忍不住喊道——
“阿宁。”
沈嘉宁这才惊觉堂内有人,立刻朝堂内走去,“殿下怎么来了?”
“你不来东宫——”话一顿,文子端看着她那小脸微红,狐疑道,“你脸红什么?方才做什么了,为何走神?”
问得仔细,就怕错过什么不知道的。
“没什么,”这事儿哪好和他说,嘉宁岔开话题,“殿下……要不我们出去游湖吧?”
游湖可以,可嘉宁这副仿若心虚的模样,在文子端看来可不简单,遂他并不同意——
“你方才从哪儿来?”
听闻近日沈府新进了批小厮,子端心中思虑万千……
“没啊,我就从我自己屋里头出来。”嘉宁掩饰心中紧张。
子端信任嘉宁,不代表相信她府中新来的下人,毕竟下人勾引主子这事儿,他深有体会……
总有那么几个胆大的,想要通过爬床,飞上枝头的。
“你阿父呢?”子端也不说别的,就想找个借口留下来,看看沈府小厮,淡淡道,“我有事找他。”
“那不成!”嘉宁没想到他还要找阿父,差点失声,“你得同我游湖去!”
文子端就是觉得不对劲啊,“你这般激动?”
“嗯……”嘉宁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了,小声道,“走吧?”
“等等。”文子端就这般直直地看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的表象去看她的内心。
这般僵持好一会儿,直到沈随若无其事地走出来,朗声道——
“太子何时来的,是找阿宁吗?”
……
嘉宁往沈随那方向扫了一眼,只见他穿戴整齐,春风拂面笑得与斯文败类一般无二……
呜呜呜,她没办法忘记脑海中记忆了!
“殿下,我们走吧!”嘉宁低头,上前拖拽着子端的手臂。
子端看她低头那娇羞的模样,想着要不下回再检查小厮,今日就如了她的意吧。
便出声道:“老师,我带阿宁去游湖。”
“唉,你们好好玩。”沈随没意见。
然后嘉宁便扒拉着子端离去,子端心中也奇怪,她何时这么主动粘人啊。
结果这粘人劲儿也只有那么一会儿,待出了沈府大门,她又好似跟个没事人一般,果断地撒开了手。
“空气真新鲜啊,”嘉宁自然地问道,“我们去哪里啊?”
反正她现在不太想看见阿父,她会觉得有点尴尬。
文子端见她甩手得快,心中郁结,眸光暗淡,声凉道:“阿宁今日这么了?府中是有什么东西,我不能见的?将我拽出来,又问我要去哪儿?”
方才来不及顾念他的情绪,此刻才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让他误会了什么。
“殿下误会了,其实——”嘉宁纠结起来,“我们走远些再说。”
文子端见她似乎真有难言之隐,就听了她的,两人走了好些路,子端随行的侍从们也隔着老远的距离了。
他一副静待她解释的模样。
“其实……”嘉宁面露为难,“这事儿确实不太好说,你要答应我不能说出去!”
“嗯。”子端应声。
“也不能批评谁!”
嘉宁见他那身浩然正气,就怕……
“嗯。”子端再应。
“你保证?”嘉宁试探问道。
“嗯,保证。”
子端又应。
嘉宁叹道:“我也是看在你将成我们自家人才跟你说的,只是这事儿吧,我要说了……应该是大逆不道的……”
逐渐失去耐心的子端,蹙眉唤道:“阿宁。”
“你附耳过来——”嘉宁紧张兮兮地转头看了看周围,无人,这才敢说。
子端弯腰。
嘉宁垫起脚尖,在他耳旁轻声道:“我阿父有人了。”
耳蜗里呼着热气,痒痒的,让子端忽略了她说的内容,此刻道:“未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阿父,有人了。”嘉宁拿手护着,生怕旁人听到。
“就这事?”子端直起身,不理解。
嘉宁见他云淡风轻的,恼羞道:“这是小事吗?况且他们在——”
说到这里,立马噤声。
“在什么?”子端问。
“就……”嘉宁满面难色,又浮起一抹红色,声音轻的如同蚊子叫,“就……哎,你怎么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