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琴酒的育儿与领导力提升准则 >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真相
    问出那个问题之后,琴酒其实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些后悔。
    在他的猜测和推断之中,整件事情的真相已经在他脑海中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如同他猜想的那样——或者比他猜想得更加惊人——那整件事就明显不是一个行动部门的负责人能听的内容了。
    他或许在一开始就不应该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他最近在Bss面前可能有些得意忘形了。
    但是很明显Bss不这么感觉,如果客观的形容,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子微妙的愉快,就好像他已经等琴酒问出这个问题等了很久似的。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琴酒,在你的认知之中,‘组织’的势力和分布形态是什么样的?”
    琴酒很谨慎地思考了一下。
    他甚至不应该这样深思熟虑,每一个组织的高层都对组织有一个完整的认识,他这样从小在组织中长大的孩子更是如此。他们就是这样被教导起来的。
    他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说:“组织……的主要势力分布在日本,因为这是那个实验室的所在地,而实验室是整个组织最为重要的一部分。但是除此之外,组织在各大洲的几个主要国家都有自己的势力,尤其是英美。但据我所知,分布在国外的部分规模都不大,基本上是四五个有代号的中高层成员带领一群没有代号的低级成员的形式——这就是我们所知道的全部。”
    这件事组织里的这些中高层对组织的组成形式的认知。
    “单就在日本的部分来说,这样解释也没有什么大错。”Bss回答。
    琴酒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那几个词语:“在日本的部分。”
    “是的,”Bss的声音听上去极其平静,“而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组织’并不仅仅由在日本的部分组成的——实际上,日本的这部分势力只不过是它极为渺小的一个部分,就如同蜈蚣的一足。”
    在对此有所怀疑之后,琴酒对于Bss给出的答案没有那么吃惊,他有些干涩地吞咽了一下:“那么……组织的势力到底有多么庞大?”
    “很难用语言解释清楚这个问题。”Bss如此说道,“但是你应该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日本的‘组织’在各国情报机构眼中是个跨国犯罪组织,但是它在日本之外的其他势力却不算多么庞大,那是因为它只需要做出一个跨国犯罪组织应有的样子就行了,实际上,在其他国家有成百上千的人做着和日本这边差不多的工作,也就是那些被正义之士称之为‘罪恶’的勾当。除了这些部分之外,当然还有分布在各国的、背景清白的公司、各类科研机构和实验室,还包括一些慈善机构……”
    “但是它们彼此之间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对吗?就好像我们一样。”琴酒低声说道。
    Bss轻轻地笑了一声:“很少有人知道组织的每一部分势力构成,大部分人只要知道他们需要知道的那部分真相就能进行工作。
    “各地组织的成员们为他们的区域主管勤勤恳恳地工作,每个国家或者地区的负责人与整个洲的管理者联络,而这些洲级的管理者则对我的副手直接负责……
    “琴酒你应该也很熟悉这样的模式吧?日本这边管理没有代号的低级成员用的也是这样的形式,而在大部分情况下,这都是个较为安全的方法。就拿朗姆来举例,他的身份算是日本这边的总负责人,他最熟悉的其他管理者就是亚洲区域的总负责人,在有任务需要的情况下也会与东亚地区其他几个国家的负责人打交道,但是对于欧洲、美洲或者大洋洲那边的组织的具体情况,他知道的内容就非常少了。”
    这样当然也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区域负责人之间的势力勾结。琴酒不用想也知道,不光是□□的部分,恐怕组织控制的合法企业和研究机构也是如此,它们可能都不知道彼此之间的存在——非常合理,十分谨慎,但是对于听者来说不算很好受。
    就好像一个人拼尽全部力量去攀登高峰,在登顶四下环顾之时才发现,自己原来只是爬上了群山之中的一个小土包。赤井秀一和他的那帮FBI们一直以为琴酒是组织排名前三的高层,正是因为此他们才选择在刚刚接触到琴酒的时候就收网——从现在这个角度看,这简直算得上是可笑。
    “对于组织在世界各地的各类势力的分部知晓得
    的比较明确的,现在算起来应该就只有我、我的几位副手和贝尔摩德。”
    不知道Bss有没有猜测出他的心中所想,反正琴酒从对方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来。
    然后他又说:“……当然,贝尔摩德可能也可以不算,她一向对继承这些事业没什么兴趣,就算是她知道什么内容也只是当故事听的。”
    他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是再谈家里排行最小、被宠坏到一塌糊涂的小孩。原来Bss对贝尔摩德的定义其实是个被家里的庞大财富养着、胸无大志的家里蹲富二代吗?
    琴酒沉默了半天,然后才如实说道:“……您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我。”
    他还远远没到能得知这个真相的级别。说起来,他顶多算是日本这个面积狭小的国家的地区级主管手下的高层,他甚至都不算是朗姆的副手。
    “为什么呢?”Bss如同对他心中的想法全然不知情一般反问道,“在我之前的预设中,我总有一天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的问题罢了。实际上你能自己想到这一点,我也很高兴。”
    “如果我背叛了您呢?”琴酒非常直白地反问道。
    他想如果他处于Bss的这个位置,可能是不会把这个真相告诉任何级别没有到达必须知道真相的程度的成员的,当然也包括琴酒自己这个级别的成员。但是当然,Bss的行事风格和他截然不同,心中所想他也无从揣摩。
    “从感情上来讲,那是我最不担心的一件事情之一。”Bss回答,语气轻松得好像不像是在谈论背叛,“而从理智上来讲……虽然这样说起来很残酷,但是我向来是有其他后手的。”
    琴酒微微皱起眉头:“那谈不上什么‘残酷’,我认为,您不需要对任何人心怀这种仁慈。”
    “‘仁慈’……”Bss轻轻地笑了一声,“很少有人会把这种词语用在我身上。更况且是现在的你:你既然已经决定要来问我这个问题,对某些事情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测了吧?”
    果然,他们最后还是进入了正题。
    对于琴酒来说,日本是整个组织的全部还是一小部分其实没有什么影响,那只不过是用来衡量他能爬到多高的位置的一个标杆而已。如果组织只有日本的这一部分势力,那么他的目标就是有一天取代朗姆,如果日本只不过是整个组织的一小部分,那么更高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一想——这大概就是一部分登山人攀上小小的土丘之后的态度,他们面对广袤的群山曾短暂地感受到了恐惧,然后某种兴奋的情绪还是会从他们的心里烧起来,因为整个世界还在等待他们去征服。
    但是问题是现在情况不止如此——问题是,琴酒从四玫瑰的行动里嗅到了一种不太妙的味道。
    或许波本、基尔这些卧底并没有想那么多,甚至可能连赤井秀一都没有往那个方向想,但是琴酒毕竟已经为组织工作了很多年,四玫瑰在Bss的授意下搞出的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日本这边的行事风格。
    在绝大部分情况下组织其实还是比较低调的。和很多人的想象不一样,就算是一个跨国犯罪组织也一般不太会在闹市开枪(梅洛被绑架那件事是升职无望的倒霉社畜狗急跳墙搞出的意外)、大搞连环杀人事件、或者用武装直升机扫射东京塔——那并不是一个犯罪组织会干的事情,那是恐怖分子会干的事情。更况且他们是在日本,又不是在墨西哥。
    区别在于:跨国犯罪组织指示几个杀手偷偷摸摸搞搞暗杀就算了,如果真的跟恐怖分子一样搞出什么恐怖袭击来,事后可能会被受害国的军队推平。
    然后四玫瑰在Bss的授意下干的事情是,一口气杀了有二十个FBI,然后把他们前途无量的精英探员赤井秀一惹毛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最后还把赤井秀一活着放回去了——最后一步导致整件事组织想甩锅到泥惨会上都没法甩。
    ——那是二十个FBI,不是一个两个FBI,这些为情报机构工作的美国人死在了东京这个大都市里,估计事情很快就会升级成外交纠纷。
    琴酒最后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您对日本这边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琴酒,”Bss很温和地说道,“你要是想知道那个答案的话,你就得明白无误地把你现在所想的那个问题问出来,要不然我是没法回答你的。”
    这说话的调调倒是和之前的四玫瑰很相似,琴酒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一种有些奇怪的违和感,但是此刻他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件事情。他又沉默了几秒钟,咬了下牙,然后把那个堪称荒诞的问题问了出来。
    “……您是不是要放弃组织在日本的部分了?”他问。
    其他人不会感觉到这方面的违和感,因为他们从未产生过“在日本的组织并不是组织的全部”的想法,也不会产生“日本的组织是可以被放弃的”的念头。
    但是琴酒依然感觉到了不对,他从四玫瑰那个略带疯狂的笑容和她仿佛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睛中读到了答案。
    Bss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用那种堪称愉快的语气说道:“答对了。”
    ……赤井秀一绝对、绝对是想不到这个答案的,因为他们没法想象这样一个庞大、隐秘而充满罪恶的组织会轻易覆灭。
    而琴酒虽然有所猜测,但是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还是震动不已,他忍不住问道:“但是为什么?日本这边组织内部虽然有一些老鼠,但是如您所言也都在朗姆的控制之下,我不觉得——”
    “嘘,嘘,Gin,冷静一些。”Bss低声说,他就好像是在哄劝一只全身毛都炸起来了的野兽,“日本分部终将被毁灭的计划,大概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列入日程了。早在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实施,所以如果你要听的话……嗯,这是个不短的故事。”
    琴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刚刚听到Bss承认这个计划的时候,他稍微有点失态,现在他能进行比较冷静的思考了。他低声说:“如果这并不是我该听的东西,您不必要……”
    “向你解释这个不会让我感觉到为难。”Bss的语气还是那种安抚小动物的调子,在琴酒冷静下来之后,这语调听着就有点令人感觉到羞耻了。但是Bss仿佛对此毫无察觉地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之前也已经提到过一些部分——对于组织来说,日本这边最重要的设施就是那个实验室,那个实验室里在进行的研究对整个组织非常重要,对吧?”
    “是。”琴酒说,正是因为他知道那个实验室的重要性,才不明白为什么Bss想要放弃日本这边的组织势力。
    “那个实验室里进行的研究,有关于永葆青春和回溯时间……简单地说就是永生。而你也知道,死亡是人类最大的恐惧。”Bss说,“那些研究技术已经被我们部分应用于美国那家公司的产品上,但是终究也是‘部分’,那些追求永生的富豪和大人物们,就算是倾尽所有购买那家公司的产品,也不可能达到真正的永生,那些产品顶多是让他们比普通人多活一些年而已——因为真正能使人得到‘永生’、甚至效果只是近似的东西是绝不能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下的。每一个国家的政府都必然会想要这种技术,无论是单独的企业、犯罪组织甚至是国家,都不能坐拥这种东西,因为其他国家会随意找一个理由把他们踏平,就为了把这种技术拿到手。你可以理解这一点,对吗?”
    琴酒低低地嗯了一声。历史早就告诉了所有人这个答案:人类在古代会为了香料、贵金属和广袤的土地和相互开战,现代则多是为了掠夺石油和天然气等资源……如果某人真的拥有了使人获得永生的技术,那可就不是专利法案能保护他的了。
    Bss哈了一声:“正是如此。现在在世界范围内,组织控制的大型研究所大概有七家:两家进行药学研究的实验室,分别在东京和纽约;一家主要研究人类精神方面课题的研究所,位于德国;两家进行计算机相关课题的实验室,分别在硅谷和孟买;一家进行生化研究的实验室,位于英国;还有一家目前在做热武器方面的研究,那家位于东欧。除它们之外,组织资助的小型研究机构和个人还有更多。
    “而日本分部的这个实验室最开始也确实是被组织控制的无数实验室中的一家而已,这个实验室在半个世纪之前就已经建立,它确实做出了一些成果,但是当时得出的成功都没到完全能投入使用的阶段——不如说,当时的研究根本就没进行到临床试验的阶段——然后到了大概二十年前,这座实验室里的科学家做出了相当不得了的东西。”
    琴酒联想了一下这个时间点,然后问:“是雪莉的父母的研究?”
    “是的,他们夫妻两个可是一对不得了的疯狂科学家。”Bss笑了笑,“总之,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他们终于拿出了些有临床价值的东西——问题也就出现在这里。”
    琴酒已经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消息走漏了?”
    “可以这么说。当时的情况很复杂,这种陈年旧事也没有什么再讲述的价值了。但是总之,消息走漏了,各国的情报机构基本上都知道日本这里有一个犯罪组织要研究这种要命的玩意儿。从那个年头开始,所有知道消息的人,无论是白道上的还是□□上的,都开始发疯似的往日本这边派他们的卧底和情报员,各国官方会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一些,但是其实谁都想从这东西里分一杯羹。很快事情就发展到即将失控的地步,你也知道之后发了什么:宫野夫妇死了。”
    “组织的资料里说他们死于实验室失火。”琴酒慢慢地说。
    “但是我们是不会把我们的重要研究员放在没有自动喷淋装置的封闭房间里的。”Bss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讥诮,“当时的区域负责人因为这件事而接受了惩罚,紧接着朗姆就上任了——虽然平心而论朗姆也干得不怎么好,他刚走马上任就碰见赤井务武因为一个什么将棋棋手被杀案一路查到日本来,弄出了好大一番乱子。”
    ——琴酒没问“接受惩罚”是怎么回事,他怀疑当时的区域负责人被Bss浇筑进水泥里了。
    Bss继续说:“情况就是这样。说实话,其实当时所有人都被宫野夫妇忽然搞出来的重大发明弄得有点骑虎难下。毕竟组织的每一个分部之间刻意保持互不联系,除了为了维持组织结构的稳定性之外,其实也是为了不激起各国的危机感,毕竟现在还远没到一个庞大的组织可以左右各国政局的时代。
    “但是当时这样一块肥美的肉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所有饥肠辘辘的野兽面前……哈,当时甚至没法把实验室转移到别的国家去,因为那样必然会导致组织的其他部分暴露;我当然又不能甘心把这样的成果拱手让到别人的手上——总之在朗姆上任之前,计划就被拟定了:日本的分部会继续这部分研究,然后在研究即将得出最后的成果的时候,日本分部会被毁掉。”
    琴酒用听上去很镇定的语调重复了这个词语:“……毁掉。”
    “是的,在计划中,在这个组织中卧底的一方,就比如说日本公安吧,会对这个组织发起最后的决战,”Bss丝毫没有感情地描摹着那个场面,“他们会取得最后的胜利。组织的高层会纷纷落网,没有落网的也会死在交火之中。那座实验室会被他们占领,他们会拿到他们想要的那些资料……当然啦,他们能不能复现资料上的那些实验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有些实验结果还是充满随机性的。”
    ……懂了,就是最后会把假资料交给日本公安的意思是吧。然后,压力就会转移到掌握着这些‘资料’的机构身上了,毕竟怀璧其罪,要是他们不能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战利品跟别人分享,别国的政府部门也不会让他们安生的。
    当然,那些事情就跟已经金蝉脱壳的组织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问题的重点并不在于此。倒不是说琴酒就很在乎,但是……
    “日本这边的大部分人都会死,是吗?”他问道,“这就是梅洛来这里的目的?”
    想也知道,就算是日本这边的组织部覆灭,梅洛的目的也不可能真的是做员工福利调查。他忽然想起了梅洛去见朗姆的时候的事情,他提到库拉索的时候说起了那么一个字眼,“名单”。
    ——“名单”。
    “梅洛的任务是最后一次核对预计离开日本的人员名单,主要是已经被那些卧底知道了的人员比较麻烦,他们离开的话需要假身份和其他掩饰,有的人说不定还得假死。”果然,Bss的回答正是琴酒心中所想。
    “我猜大部分行动部门的人员都会死,是吗?”琴酒想了想,还是问道,“毕竟比起某些不可取代的文职人员来说,杀手反而并不重要——”
    “嗯哼,”Bss发出了一个表示赞同的音节,“在计划中,朗姆和贝尔摩德当然是需要离开的,贝尔摩德就不说了,朗姆毕竟是在已经制定了日本这部分一定会毁灭之后还自告奋勇地调过来的,没有让他死在这里的道理。除了他们之外,当时预计带走研究所的所有高级负责人,一小部分高层文职人员和绝大部分财务部门的人。而梅洛也确实在这里发现了之前被拟定名单的参谋部门的人遗漏的人员:他发现了你和库拉索。”
    “库拉索当然是有其价值的,她的记忆模式确实很特殊。”琴酒的声音十分低沉,他微微低下头,略长的头发遮盖住面颊,在这种时刻,其他人很难猜测他的心中所想。“但是——”
    “你的存在也是有价值的。”Bss跟读心一样猜出了琴酒想要说的话,然后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才把你列进那个名单里的吗?”
    琴酒倒是实在没想到对方会在这时候把“长得好看”理直气壮地说出来,此时此刻他本来应该跟第一次听见Bss评价琴酒长得好看的朗姆一样目瞪口呆,但是现在实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琴酒拧着眉反问道:“您觉得我到底哪里有价值?”
    “你听听你说得是什么话。”Bss用相当不满的口吻说道,但是这次,他这种类似于叱责的语气可不会再让琴酒紧张过度了。
    “我不希望您仅仅因为‘您喜欢我’这种原因就打算带我离开日本。”琴酒微微提高了声音。
    他忽然想到了当时在他的保时捷里,梅洛说的那些有关于“自由”的话,而他在此刻忽然发现是否身处牢笼之外的时间并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杀手是可以被轻易取代的。而且作为日本这边的高层,波本他们已经注意到我很久了。”
    死在这个地方的人越多、地位越高,放在日本公安的那些人眼中当然就越真实,组织的真实面目就越不容易被察觉到——
    “但是你是不可取代的。”Bss用一种看着小孩做错了一加一等于几的数学题的那种语气说。
    Bss停顿了两秒,然后继续开口,这一次,他的语气听上去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了:“我不知道在你明白了整个组织的构成之后,组织成员的水平是不是给你了什么误解——但是我要说的,你的战斗力就算是放眼整个组织也非常顶尖;从梅洛被绑架的那事看来,你的决策能力和执行力也相当不错,就光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也已经可以上那个名单了。更不用提,你还有其他不可多得的品质。”
    “什么?”琴酒是真的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可多得的品质”了。
    “忠诚。”Bss认真地说,“说真的,你自己就从没有察觉到吗?”
    这算什么不可多得的品质?琴酒都有点哭笑不得了:“我敢肯定,您身边有那种全天二十四小时负责保护您的安全的人,那些人恐怕跟我一样忠诚。”
    Bss再次开口的时候,听上去简直好像要被他逗笑了。
    “恕我直言,他们的忠诚是建立在我给他们开的高工资和年休假时长上的,唔,可能还包括加班补贴。”Bss微笑着回答,“而你呢,琴酒?你会因为我不付你高工资就背叛我吗?”
    作为一个犯罪组织的高层,可能许多人都想象过他们神秘莫测的Bss问他们“你会背叛我吗”的场景,但是琴酒真的没想到这句话是以这么奇怪方式被问出来了……琴酒甚至还花时间考虑了一下Bss的问题,他会因为物质上的问题就背叛对方吗?然后他感觉提出这种问题好像本来就挺可笑的。
    一个正在打着“如果我死了组织的计划是不是看上去更真实”的主意的人是没必要考虑待遇问题的。
    但是,Bss显然还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思考。
    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啊,当然啦,如果我哪天真的不付你工资了的话,我会向你提供性援助作为补偿的。”
    琴酒:“……Bss!!!”
    但是不知道怎么,随着对话奇诡的发展方式,琴酒感觉到稍微放松下来了一些。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意,终于能让自己僵硬的肩膀靠回床头上了。
    几秒钟轻松的停顿之后,Bss又说:“虽然或多或少地料到你会发现这件事……但是我其实没想到你会把重点放在这方面。我本来以为你会生气。”
    琴酒被他说得有点一头雾水:“我为什么会生气?”
    “派人去杀那个科学家结果不告诉你、导致你的任务失败的事情,组织里有很多老鼠但是从没跟你提过的事情,日本分部早晚预定被摧毁的事情,还有你身边的其他组织成员——甚至包括你手下的那些成员们都没在名单上,所以到最后可能都会死的事情。”Bss坦诚地说道,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就如同我上次跟你说的那样,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你是有理由感觉到生气的。”
    琴酒想了想,忽然联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所以,去看电影那一次,您才说‘希望你明年依然能这样信任我’吗?”
    “从我的前科来看,我不值得你的信任。”Bss这样回答。
    琴酒仔细想了想,他开口的时候那种略有点迟疑的音色告诉通讯对面的人,他着实不太理解Bss对话的思路:“可是,这本来就是我的级别不应该知道的情报吧?包括其他人不在名单上的事情……我讨厌无谓的牺牲,但是现在我们要做出的牺牲正是组织继续发展下去必须的一个步骤,在这种情况下,牺牲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都是理所应当的。”
    琴酒和他手下那几个组织成员,也就是伏特加、基安蒂和科恩他们的关系当然算是不错,但是他本质上并不是执着于“我的同伴绝不能牺牲”的那种正义的家伙——动不动就拿自己的□□指着说出让自己不顺心的话的人的家伙当然不可能是那个类型。有人会评价说这是一种冷血,但是琴酒只觉得这是一种务实的表现。
    Bss:“……”
    就是说,为什么,他每一次努力把两个人的关系往“我们是暧昧期的预定情侣”方向发展的时候,琴酒都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把话题扯回到上司下属之间的职场规定上去。简直就好像很努力地在打了但是主角就是不涨好感度的恋爱游戏一样。
    “……琴酒,”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苦笑,“你有的时候真是让我感觉到十分挫败啊。”
    琴酒:“?”
    ——看来,就算是在“坦诚秘密”上有所进步,真正达成恋爱关系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