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的助教竟是最强咒术师 > 正文 第十五章
    唐泽绫人解锁自己的手机,抛给了后排的五条悟:
    “看最新的备忘录,悟。”
    “嗯……?”
    五条悟点开备忘录,原田悠介的名字瞬间跳了出来。
    这是一份关于博多市长之子原田的详细资料,首页配图是那家伙的一张自拍照片。
    画面中,他扯着一个脸颊带伤、肩头赤.裸的女孩的头发,得意洋洋地对着镜头比V。女孩已经晕厥了过去,面色青白,生死不知。
    下一张照片,画面焦点是一只被海浪推到岸边的行李箱。
    照片上有视频网站的水印,看样子是从游客拍摄、上传的视频中截取的,一连截拍了数张:
    海滩边的少男少女好奇地围住箱子,猜测嬉笑;
    大胆的孩子走上前,将箱子打开,一把掀开了行李箱盖,探头向箱子里望去;
    不知看到了什么,孩子惊得跌在地上,其余人凑上前,纷纷吓得踉跄四散。
    马赛克。一大团刺眼的马赛克糊在画面中央,敞开的行李箱上。
    箱子里的东西不言而喻。
    五条悟继续向下划动,更多不堪的图片、更多原田悠介的事迹加载出来。
    他的表情逐渐冷淡下来,眼睛像凝结的冰:
    “垃圾。”
    五条悟精简地总结,摁熄屏幕,把手机翻扣在腿上。
    “原田悠介的所有脑子都用在色.心上了。”
    伏黑甚尔翘着二郎腿,懒散地说,“与其说不要低估他,倒不如说,别低估了他的市长爸爸。”
    “你说的对。”
    唐泽绫人手握方向盘,平静地讲道,“他的案件到处都有市长部属收拾、掩盖的痕迹,甚至于,不少案件直接安排好了替罪的人。”
    “哈?”
    十五岁的五条悟抓住唐泽的座椅,身子前倾,“绫人老师,就没有人……?”
    “差点忘了,小鬼听这个还太早了。”
    伏黑甚尔斜睨五条一眼,慢悠悠道,“快点堵上耳朵吧,怎么样?”
    五条悟嗤笑,用手背支着脸,懒洋洋地回他:“我和绫人老师讲话,轮不到你这家伙来插嘴吧,嗯?”
    “我跟你的老师认识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五条家的六眼。”
    伏黑甚尔挖挖耳朵,漫不经心地吹掉手指上的灰尘。
    “对我的学生友好点。”
    唐泽绫人通过后视镜,给了后排的甚尔一道告诫的凝视,“甚尔先生。”
    “噢?来自教师的警告?”
    伏黑甚尔低声笑起来,反问道。
    “不,是来自驾驶员的。”
    唐泽绫人收回眼神,语气悠然,“小心握着方向盘的人,说不定他会突然把你抛在路边上。”
    “另外,”
    他扳了扳后视镜,随后换挡加速,将一辆慢吞吞的新手车甩在身后,“如果真要讨论认识时间的先后,甚尔先生输得也很彻底啊。我认识惠君的时间,要比认识甚尔先生早多了。”
    “惠……伏黑老师?”
    五条悟扭头望了一眼伏黑甚尔,忽然了悟了他与伏黑惠的关系。
    一下子,五条噗嗤笑出声,光明正大地对着身旁的男人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伏黑甚尔也笑了笑,笑容意味深长。
    他瞥着五条悟,抱起手肘,向唐泽绫人问道:
    “所以,虎杖呢?虎杖还是比惠更早认识你吧?”
    一个禁忌般的名字突然被抛到了车厢中。
    【虎杖悠仁】,这名字似乎自带沉默效应,只要有人提到它,现场就会出现一阵诡异的寂静,像真空罩从天而降,抽去了声音传播赖以依存的空气。
    而唐泽绫人首先打破了沉默。
    “没错。”
    他轻声笑了笑,笑声里的情绪难以辨明,“是虎杖老师更早见到了我。”
    “如果还在高专的话,他大概已经是……副校长了?夜蛾校长会很高兴,京都校的乐岩寺校长必定不会满意,说不定要拼命弹电吉他消气。”
    说到这里,唐泽绫人摇摇头,“乐岩寺要组摇滚乐队,组了二十多年,还没组齐乐队成员。”
    “怎么,他还没找到中意的鼓手?”
    五条悟耸肩。
    “找到也没用了,他将近八十岁,其他乐队成员早都死了吧。”
    伏黑甚尔摊手,交替了一下双腿交叠的顺序,换了另一条腿翘起二郎腿。
    “算了,不该把话题扯到乐岩寺的。是我的问题,抱歉。”
    唐泽绫人打开转向灯,车子在路口转弯,“说回原田。”
    他拉回话题,因为谈及的内容,声音渐渐透出冷淡:
    “我非常怀疑,原田悠介被杀后能以咒灵形态保持存在,继续犯案,跟他父亲原田市长的【努力】脱不了干系。”
    “诅咒师?或者是特殊咒具?”
    五条悟扳着手指数了数,骨节在白皙修长的手上格外分明。
    数了几项,他突然笑起来,笑容里含着冷淡的讥诮:“哈,真是锲而不舍啊。”
    “也就是说,今晚要面对的不止咒灵吧?”
    伏黑甚尔抻个懒腰,总结道。
    “对,但不必担心。”
    唐泽绫人声音平静,说出来的东西却不像语调那么友好、和缓:
    “我们没有担心的必要。需要担心的人是他们自己。”
    “原田市长自顾不暇?”
    伏黑甚尔摩挲着下颏,眯了眯眼睛,忽然开口问道。
    “嗯……否则,最近的一桩案件不会没有遮掩的迹象?”
    五条悟思路很快,迅速接上。
    “他马上要步前任市长小林的后尘。”
    唐泽绫人轻描淡写地说道,显出一种古怪的冷漠:
    “某种意义上,也是他儿子原田悠介的后尘。”
    “绫人老师,前任博多市长的结局是……?”
    五条悟把头搭在唐泽的座椅靠背上,头发不自知地蹭乱了。听到这里,他抬起头,好奇地问了一句。
    “自尽。”
    唐泽绫人简单地答道。
    伏黑甚尔哼笑一声,“通过背后中了三枪的方式?”
    唐泽绫人挑眉,对着后视镜点点头。
    “啊,好烂。”
    五条悟直白地感叹,“跟五条家一样烂,烂的程度不相上下,难舍难分欸。”
    他推了下墨镜,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唐泽的肩膀附近,“话说回来……绫人老师,我们是要到港口了吗?”
    “没错。”
    唐泽绫人偏过头,轻笑道。
    车子缓缓驶近港口,在废弃的公园边停下。不远处,居酒屋挂在门前的灯笼发着朦胧的光,酒吧的牌匾闪着彩色霓虹,酒客含混的笑声从夜风里飘来。
    “就在这里。”
    唐泽绫人打开中控锁,拉开车门,海风把长裙吹得鼓起,像绷紧的伞面:
    “从现在起,记住,不要直接提到它的名字。”
    “甚尔先生,拜托你稍后注意,现场是否有其他咒术师。”
    “嗯。”
    伏黑甚尔活动一下肩膀,懒洋洋地用鼻音应声。
    他晃悠着身子走进废弃公园,选了张视野优越的长椅躺下,顺便在椅子边捡了些废报纸,盖在脸上,直接进入任务角色。
    “悟,你负责降下帐。”
    “没有问题哦。”
    五条悟撕掉虎口上的胶布,握拳又张开,跃跃欲试,墨镜下的蓝眼睛亮得惊人:
    “还有呢,绫人老师?”
    “如果咒灵的速度很快,在它碰到帐之前,袱除它。”
    唐泽绫人嘱咐道,同时做了个速战速决的手势:
    “悟,明天还要上课,忘了吗?”
    “哈?”
    五条悟的表情顿时卡住了,像一只呆滞的大猫,“绫人老师——?!”
    “逃课可以有第一次,不可以有第二次。”
    唐泽微笑着拍拍五条的肩膀,“老师怎么能带着学生逃课呢,悟。”
    “呜——”
    五条悟的头发丝都沮丧起来。
    他索性坐进脚边半人高的杂草堆,捡起一只空纸壳盒歪戴在头上。
    唐泽绫人帮他把纸壳戴正,也开始进入任务身份:
    扮演一名不谙世事、刚刚被骗来到博多,除了衣裙身无分文的年轻女孩。
    【她】在废弃的公园里漫无目的地踱步(巡查并确认情况),随后,坐在了长椅上(距离甚尔五六米开外),微垂着头,表情透着隐隐的苦闷,手指不时绕在发尾。
    ——吸引原田悠介出现的绝佳诱饵。
    几分钟后,一个男人远远地从港口向这边走来。
    路况不佳,他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边走边愤愤地自言自语:
    “您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我不是告诉过您——”
    “不行!现在回去、回去!还完全来得及!”
    如果有普通人瞧见这一幕,也许会暗想他的精神状况出了些问题。兴许是压力过大了吧?和幻想出的不存在的人物对话?抑或是人格分裂?
    但在场的两名咒术师,以及一名【术师杀.手】,都清楚地看见,男人的身旁始终有一只咒灵!
    这咒灵非常奇异,拥有神智,可以与人进行正常的交流,这已经达到了特级咒灵的水准;
    形态极度类人,没有扭曲膨胀的躯体,没有奇怪的器官,除了肤色呈现死一样的青灰色,其余地方的外表都和活人别无二致。
    ——咒灵的样子,正和唐泽绫人等待的原田悠介一模一样!
    “都说过了嘛,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原田悠介双手抱胸,身体上上下下浮动着,不耐烦地扭头对身旁的男人吼道:
    “你不是我爸雇来的吗?咒术师?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废物吗?!”
    “您——”
    被气得噎住,男人半天说不出话,脸都涨得发红了。只能攥紧拳头,拼命地呼气吸气。
    咒灵朝居酒屋的方向奔去,径直穿过废弃公园,目标似乎是酒吧附近的小巷。
    突然间,它注意到了长椅上垂着头的姝丽【女孩】。
    “停手!”
    被原田市长雇来的男咒术师焦急地低喊,“咒术界已经开始派遣……”
    “闭嘴,你负责事后收拾。做不好就滚蛋吧!其余事情,用不到你来管我。”
    咒灵原田悠介朝地上唾了一口,蛮不讲理地骂道。
    它改变了行进路线,缓缓绕到【她】的身边:
    “胸有点平,脖颈倒是够白够漂亮……”
    原田悠介满怀恶意地低笑,“虽然你看不到我,但没关系!你很快就能感受到我了,很快……”
    咒灵伸出手,凶狠地摁向【女孩】的喉咙!
    男咒术师没办法继续看下去,他绝望地捂住脸,蹲在地上连连叹气:
    “这都是什么狗屎任务,家主,我……”
    然而,下一秒,预期中女孩绝望、凄惨的叫声并没有响起。与之相反,空气中好像传来了原田悠介古怪的呜噜声……?
    咒术师陡然抬头,猛地站起来,被眼前的一幕震得瞠目结舌:
    端庄淑丽的【女孩】从容起身,一只手钳紧了原田悠介的喉咙,将它从地上生生提了起来,咒灵的脚尖直接离地悬空!
    原田悠介似乎还没习惯咒灵状态,没使出术式,只是拼命挣扎,不住踢打。但无论如何,它也挣脱不开对方的钳制,只能“呃呃”地呜咽——就像它先前的所有受害人一样。
    “‘家主’?”
    【她】偏头,提着咒灵转向了目瞪口呆的男咒术师,婉转低笑:
    “来自哪一个咒术师家族?你似乎有点眼熟啊,嗯?”
    男咒术师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呆立着动弹不得。
    突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抽出袖管里的咒具,附上咒力,猛扑向扮成女孩的唐泽绫人!
    与此同时,原田悠介挣扎、扭动得更加激烈,几乎像一条绝望濒死的鱼。
    唐泽绫人瞥了一眼手上的咒灵,不疾不徐,后撤一步,扬起胳膊把它抡到了对面的咒术师脸上!
    【帐】泼墨般落下,原田悠介惨叫一声,周身的咒力突然大幅波动——它不受控地发动了自己的术式!
    它在逐渐消失,或者说,变得透明,随后慢慢融进了咒术师的身体里。
    男咒术师的痛呼声回荡在帐内,几乎像某种野兽的哀嚎。他不住因为疼痛抽搐着,不断试图用咒力把原田悠介逼出去。
    这场景除此处之外,大概只会出现在伊藤润二的恐怖漫画里。一咒灵一咒术师,在废弃公园的长椅前展开了艰难、惊悚的拉锯。
    噗噜。
    突兀的一声,咒灵和咒术师的哭号忽然都消失不见了,像从纸上擦去一道浅淡的铅笔痕。
    ——一只毛毛虫般的大咒灵蓦地出现,一口吞下了相互交缠的他们两个【人】。
    “太没意思了。”
    伏黑甚尔揭开脸上的废报纸,从长椅上翻身坐起,捏了捏刚从肚子里吐出来、利落吞掉任务目标的丑宝,“比我预想得还要无趣。”
    “哇噢,结束了?”
    五条悟掀掉头上的纸壳盒,在草丛里站起来,“怎么样,绫人老师?【帐】放下了的时机正正好吧?”
    “很棒!”
    唐泽绫人伸手揉乱了五条的头发,笑着说道。
    说完,他转向伏黑甚尔,无奈地说:“一会儿,恐怕还得把他们吐出来。”
    ……
    半个小时后,熟悉的酒吧中。
    唐泽绫人换回了自己的衬衫和风衣,卸下了脸上的妆,把裙装小心地装进了纸袋:
    “洗好再熨烫妥当后,我会寄回这里,届时请务必记得查收。”
    他嘱咐调酒师道,并且把衣袋里的车钥匙推在吧台上:
    “谢谢你的车。完好无损,马力漂亮。”
    伏黑甚尔在一旁摸着丑宝的脑袋,听着这些客套话,不以为然地啧啧晃头。
    五条悟一边吸苏打水,一边盯着丑宝咀嚼空气的嘴巴:
    这是在吃什么呢?不会是在消化原田悠介吧?
    “嘿嘿,谢谢夸奖啊,唐泽!”
    调酒师傻笑起来,显然很高兴听到别人对自己车子的称赞。
    “对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向唐泽绫人问道,“你准备今晚就回去吗?带着那家伙肚子里的……呃,人一起?”
    “嗯。”
    唐泽绫人静静地点头。
    “那么干脆开我的车走好了。”
    调酒师给出了一个慷慨的提议,“带着那东西,根本没法乘飞机或者巴士吧?”
    唐泽绫人扬起眉,反问道:“确定吗?一旦许诺就不能反悔了喔?”
    “百分百确定。”
    调酒师摊开手,手上还握着杯子和抹布:
    “新车到手,我都没怎么开出门。干停在后门只是白白浪费啊。”
    他闭上眼睛,对着唐泽连连摇头:
    “赶快开走、赶快开走!趁我还没反悔。”
    “遵命。”
    唐泽绫人轻笑着拿起车钥匙,回身对五条悟说:“走了,悟!”
    ……后背箱里装着用绑缚咒具捆好的男咒术师(或者说,咒灵?他们现在处于诡异的混合状态),油箱加满,唐泽带着学生,驾车驶向东京。
    “绫人老师。”
    深夜安静的车厢里,五条悟忽然开口,低声问道,“现在是【合适的时候】吗?”
    ——数个小时之前,在酒吧里,他也是这样悄声发问,好奇地询问唐泽在投身教职之前的职业。那时候,五条悟没有寻根问底,而是选择退了一步,提出等到合适的时候。
    “是。”
    唐泽绫人眼睛里含着淡淡的笑,他短暂地向五条投去一眼,“悟,在听吗?”
    “有!”
    五条悟困得打了个呵欠,仍然兴致勃勃地睁大眼睛,举起右手:
    “果然吧?老师从前的职业其实是——”
    “杀.手?”
    唐泽轻笑着摇头,“猎人?屠夫?任何以贩卖死亡为生的工作,本质上都没有不同。”
    后视镜柄上悬挂的御守轻轻摇晃,像时钟无言摆荡的钟摆。
    唐泽绫人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二十年前,我随着一只集装箱来到博多港,进入博多,穿着大人的旧外套。”
    【记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一件陈旧的、过大的黑色长外套,从男孩的肩膀上垮下去,长得曳在地上,拖过脚面。
    港口的海腥味、垃圾箱旁流血的跛脚野猫、地下赌场哗啦哗啦的骰子声,年幼的伞童,淋得衣服贴紧皮肤的冷雨,再到年少的荷官,手指间翻飞的纸牌、指腹上细碎的伤口……粘在风衣衬里的血,黑色的冷淡的眼睛,千万日元的挂单。
    还有老师热忱的邀请,按在肩膀上的温热手掌:
    “怎么样,绫人,跟着我一起回东京?你还没有见过夜幕里的东京塔吧?”
    一切感觉清晰得有如昨日。
    “那个时候……”
    他闭了闭眼睛,再度开口,忽然发现身旁的学生已经累得坠入了梦乡。
    唐泽绫人不禁失笑。他轻轻拽过后排的毛毯,掖在五条悟的身上: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