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大师兄咱真不暗恋你 > 正文 118 番外 他后来还是在等
    连瑭本以为抢回尸身并不难。

    人既然死了, 一定要安葬。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只需去掘坟将她盗走,去往溶洞,一切便可重来。

    但他没想到容飞度竟是这么一个疯子。

    每日里行走坐卧, 容飞度都带着那水晶棺,棺中填满了灵石和镇压鬼气的灵药,以让她的尸身不腐。

    白日里他将水晶棺放入储物戒, 到了夜晚,他便一如那一夜,挺直着背,默默盯着水晶棺至天明。

    他沉默而平静,看不出悲喜。

    连瑭却知道,这人已经疯了。

    后来此人在修真界大开杀戒,先是以百蕊丸将离虚级以上修士一夜之间尽数灭杀。

    接下来修真界任何人稍有反抗,他便挥手血洗。

    他的皇朝之梦,彷如被他完全抛弃。

    他成了一个弑杀的疯子。

    他那已被激发的真龙血脉, 不知何故,给他借来汪洋滔天之势, 随着他渐渐掌控天下,这汪洋之势便越来越难以抵挡。这或许是容家当年能开创一个皇朝的绝密。

    掌握了这绝密之术的容飞度几乎已经无敌,这天下已没人能抵挡得了他。

    她那大师兄集结起来的修真界青年才俊的力量不足以抵挡。

    自以为可以控制容飞度的魔族余孽, 此人精明算计最后一场空,她手中掌控的力量亦无法撼动已经成势的容飞度。

    要说这世间, 尚有容飞度不论如何也不肯杀的人, 竟还真有一个。

    那便是花无容。

    她那晚委屈求全喊着‘容哥哥’,尽自己全力也要护住的人。

    容飞度便不杀他。

    哪怕花无容背地里不断将九重宫的动向出卖,并盗走祛除鬼气的百香丸的珍贵药花。

    容飞度亦不下杀手。

    随着鬼气不断爆发,那溶洞四周也隐然有倾颓的迹象。

    连瑭在查看过溶洞后, 他出现在九重宫雪梅轩。

    又是一个雪夜,一如当初异常寒冷。

    容飞度仍旧坐在床边,水晶棺中的她一如当初,面颊甚至因灵石和灵药常年温养,竟还有一丝微粉,彷如她还活着。

    连瑭从窗口轻盈落在房中。

    容飞度不过微微瞥视一眼。视他若无物。

    在如此逼仄的空间内,此人的确能顷刻间要他性命。

    “你是当初那药童。”

    连瑭对于被识破身份并不惊讶,他沉默点头。

    容飞度视线在他侧影扫了一眼,便撇开视线。

    “你走吧,我不杀你。”

    或许只要她动过善念之人,他便都不杀。

    呵!

    若是如此珍惜,却又为何要逼她死。

    此人最大的错误,或许便是把不应该抛弃的东西轻易抛弃。

    这种悔恨的滋味,本应该让他尝一辈子。

    他也不应该拥有重生赎罪的机会。

    但连瑭还是将一张卷轴丢了过去。

    “元日我便开启重生法阵,来与不来,随便你。”

    他飞身离开。

    回到溶洞时,朱兰燕或者说沧澜彦这魔族余孽也已经等在了洞口。

    他正在以魔族圣器支撑摇摇欲坠的溶洞。

    这重生法阵很快便要坍塌。

    两人不过对视一眼,便撇开视线。

    这魔族余孽冷情冷心,比他还不像个人。可能他的确本来也不是人,他是不懂人族情感的魔族。

    此人若重生,那九针玄体还是要有大麻烦。

    只是如今之势还能如何。

    哪怕带着这些累赘,他也还是想要她重生。

    容飞度比他想象中来的还要快,只是季远尘那些人不知如何机缘巧合,竟刚巧在这附近养伤。

    如此多人引动重生法阵,会让法阵崩塌。

    容飞度见到溶洞壁画一切后,他放下水晶棺,便飞身而去。

    此人算计十分精妙,在他引动法阵时,才死在小师姐的巨剑之下。

    他爆发的龙气刚巧将那几人甩出溶洞。

    眼见此人机缘与溶洞重生法阵融合。

    在陷入黑暗前,连瑭深深皱眉。

    他比这两个狼子野心之人晚出生太多年,等他重生,她应该已经遇到这熟知一切登仙秘密之人…

    他对这重生竟首先抱持的是深深绝望。

    令他更加绝望的是,在法阵并未完全开启时,他听到了巨大的坍塌崩裂声。

    或许,这重生终究也是虚幻。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在虚暗之中,亦不知过了多久。

    又是大雨滂沱的夜晚,夜雨浇灌中,他睁开了眼睛。

    哗啦啦的雨声覆盖天地一切,他一时竟恍惚不知悲喜。

    很快他撑起笨重的身躯,感受体内灵力,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六岁。

    观察四周地形后,他拨开深洞藤条。

    那朵食魂花再一次地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次,他连根拔起,毫不犹豫尽数吞入腹中。食魂花的真正力量,来自根部。这却是当年年少无知的他所不知之事。这一次,他要利用整朵花的力量,才能在接下来的战场战胜另外两人。

    咽下花朵后在信中涌起的巨大喜乐之中,他昏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瓢泼大雨拍打着他的脸,师尊那张冷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

    “倒是个剑修好苗子。”

    语气一如当年,一字未改。

    连瑭当时只觉心中涌起一阵莫名暖意,或许他已不如当年冷漠。

    再一次,他回到了灵虚仙宗。

    在一个霞光漫天,雪白荻花浮动风浪的夕暮。

    她踩着夕阳,正习习而来。

    那悠然娴静之态,和眉宇间说不出的傲气,与他想象中悲苦清冷的模样几乎大相径庭。

    他当时站在荻草丛中,冷眼瞧着她徐步而来。

    喉头竟莫名涌起酸涩。

    “需要我带你飞吗?”她说话的嗓音也比当年清冷,淡淡笑容不如当年柔美,整个人恍如一阵吹过峡谷的风,肆意又自由。

    重生一世,她竟变了这么多。

    之前打听的情报,他的确见过拍摄镜中她的模样。

    当时便已十分惊讶,但他并不相信。

    眼前真实所见,让他更加迷惘。

    随即他又想。上一世历经情劫后,或许她已大彻大悟,就连性情都变了。

    的确修真界不乏情变后性情大变之人。

    但他仍旧无法想象,那么安静柔和的性子,是如何变成如今这傲气清冷的模样。

    这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念及那提前倾塌的溶洞,或许重生法阵出现了什么异样。可能如壁画之中所言,会失去过往部分记忆。

    但若是失去记忆,性情便更不可能改变。

    然而,她却变了,实实在在,由内而外彻底发生了改变。

    连瑭决定去打探她的一切。

    这一次,他不打算再扮演谁,也不可能再以仆役的身份接近她。

    他就是他自己。

    宋伯口中那个小没良心的混账。

    他的内心依旧与当年一样安静,依旧不为任何人停留,心中也没装下任何人,包括她。

    后来他发现,这一世,这女人是真长进了。

    她不但成为了一名医修,并且针灸手法一眼可以看得出来是经过了勤修苦练掌握的本领。

    她对自己掌握的这一切,似乎很骄傲。

    也不知为何。上一世见到她那柔弱的样子,他只会顺着她的心意,不论扮演她的大师兄也好,还是陪她无聊喝茶,听她说些废话,他都无妨。

    今生她这骄傲的模样,没来由让他心底莫名想气死她。

    他本不是个显摆的人,却忍不住半夜回屋将当年已经背熟的书翻看一遍又一遍。

    白日里,在她跟前装睡。

    只等抽查之日,以过目不忘之能把她气死。

    她看着大度,仿佛不跟他置气,实际她骄傲的要命。

    她转而就会更加拼命用功,那默默努力的样子,倒是一如当年,有些傻。

    这么十来年过去,悠闲地陪她修习医术。

    从起初要了解这女人为何性情大变,到最后,他每天几乎都以气死她为乐。

    那些日子,后来每每想起,还是忍不住莞尔。

    那时他已经分不清她对前生之事到底记得多少,忘了多少。

    至少在容飞度的信一次送到托月山她手中,她看信时脸颊浮起的那从未有过的冷漠之色。

    让他明白,这女人应该至少还记得曾经的屈辱。

    只是,显然她仍旧不长进。

    历经那样的情劫,她一重生,竟又对人动了情。

    虽然这一世,她的确…挑对了人选。

    若论君子,也的确只有一个季远尘。

    对这人,她依旧如当年痴心不改。

    每每见到她书房前那一株思慕山茶,每到初秋便缀满烂漫花朵。

    他心底就忍不住来气。

    一世一世的不长进。哪怕选对了人又如何,男女之情本如晨间薄雾,只等阳光升起,便会悄然散去。

    那是最不长久的东西。

    不过这一次,以季远尘的性情,应不会伤她的心。

    两人或许不久便会如尘世男女一般,渐渐地互相淡了,散了。

    他为了等着这一天,教了她五十年针灸之术…

    虽然当时,只想等着看他和那人散了。

    后来,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底深处,时时刻刻都打算利用这五十年时间…勾引她。

    那些年,他不再像之前那么气她了。

    实实在在地在教她提升针灸之术。

    她很用功,也十分聪慧。论悟性,也就只比他差那么一点。

    她做的点心一如当年甜腻难吃,做的饭菜却意外口味很不错。

    她绣花依旧喜欢绣白梅,绣工比当年委实长进不少。

    只是性情是真的变了。

    以前他多看她两眼,她脸颊便浮起一片轻粉。

    现在他不论怎么盯着她,她不但不会丝毫羞涩。她甚至还会不要脸打量他的秀色,尤其在为他针灸之时,那双流连在他腰间的眼睛,甚至堪称露骨。

    这是一个没脸没皮的女人。

    他有时会心底深深鄙视她。

    但也不知为何,有时用功一天,两人在夕暮中,松散地坐在阶前,或喝一杯茶,或一起碰杯喝杯小酒。

    那种惬意和轻松自如,让他体验到了一生从未有过的宁静。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一颗心真正安静下来的滋味。那种安静不是空寂,而是一种圆融自如,彷如找到了归处,让他莫名想到一生一世……

    每当那种美妙的安静过后,又总会涌起酸涩和怒气。

    他很想问,重生一世,她就不能不那么快动情。

    不知为何,他深信,若他先于真凤之体遇到她。

    他应能让她钟情与他。

    只因她既可以把他当做挚友,自然亦不难日久生情。而他并非无情,只是他的心,或许只能给一个人。

    他亦是一颗情种,她…完全可以多等等他。

    后来历经种种,他已深知。

    她跟那真凤之体互相钟情深深爱慕,他们之间没有一丝空隙。他拆不散,也得不到。

    不知为何,他却也并不如何难过。

    或许,他本从来也未曾得到过她。放手自然也显得很容易,他本是如此以为。

    只是,她临出嫁前那一晚。

    在那雪花飘零的冬夜里。

    她坐在他身边,当他依旧能感受到那种说不出的安宁与满足时。

    他终于听到了自己迟来的心脏碎裂的声音。酸涩与痛苦齐齐涌上心头,让他只觉饮下去的每一口酒,都又苦又涩,异常难以下咽。

    她却竟然轻松地还来与他碰杯,清澈的眼底都是轻松之色。

    这个没有心的女人。她深知,他一定不会以深情束缚她,她便轻松自在飞离他身边,像一只无情的蝶。

    他后来还是在等。

    等他们情倦了,厌了,散了。

    等了很多年,终究没能让他如愿。

    当然,他也并非没有一丁点机会。神岛秘境之中所获姻缘花,其中一朵主花,三朵从花,若按照凡俗解释,这主次之分与妻妾的差别不大。绑定这从花,他便只能完全忠实于对方,再没有反抗的机会,便是飞升成仙后,仙格也会自降一等。

    这才是他们当时与那真凤神体拼命争夺的原因。甚至于沧澜彦直接动了杀心,因为只要切断她与那人的姻缘,其余三人至少仙格不会降等。

    因而哪怕是他也对真凤神体动过杀心,容飞度应也有此心。他们并非没有机会,但都迟迟没动手。

    他是因为知道这一切只是徒劳。至于容飞度为何没动手,大约上一世的教训已经足够让他品尝悔恨的苦果,这一世倒是真心实意地宠起来了,可惜这人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俘获那女人芳心的机会。

    沧澜彦心高气傲,那日姻缘红线飞至他身前,他并未多看一眼,转身冷冰冰地离开了。他最先放弃了这堪称屈辱的飞升之道。

    对于成不成仙本这种事,连瑭自己本身也本没有多大兴趣,故而那姻缘红线被他亲手折断,不需要这种机会。以这种手段升仙,他不如化作一捧土埋在这界面,永不飞升又如何。

    至于那份忠心。后来在等待中,连瑭想,吞不吞服那姻缘花,好像差别也不大。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早已将的心拴在某处,已懒得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