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大师兄咱真不暗恋你 > 正文 107 第107章 定情信物
    寒夜, 黑的深沉。

    后山的梅花已尽数绽放,雪暂时停了,冷风吹动着裹满了雪花的花枝,一阵雪花轻落的簌簌声响。

    卫靖穿行在梅林之中, 越走越远。

    他从屋后的缓坡踏行如谷底, 又穿过谷底, 沿着山势往上,翻过小小的山体,接次往上。

    梅林越来越稀疏, 渐渐有松树和灌木夹杂。

    这些梅树,应是宁儿当年一株一株亲手栽种起来。

    每一年栽一轮,十六年过去,铺展开来如今满山满谷的梅林。

    天上无月, 天幕一片纯黑, 站在山巅, 穿过如倒立的梳子似的松林,其后昏黄的灯影在风中浮散。

    那应是门前的风灯。

    山庄里的人都已经睡下, 抑或不忍打扰他深夜踏雪寻梅的雅兴。

    侧前方, 溪流对面的小山之中,香雪花包裹的小小坟冢,在静夜里分外宁静安详。

    卫靖遥视着那坟冢,整个人渐渐痴了。

    也不知多了多久, 雾气渐渐从溪流间弥漫, 乳白的雾散入林中。

    如云的雾霭将梅林渐渐包裹,忽然一阵寒风荡起,雾气如海,浸透他周身, 将整个山林都覆盖了起来。

    这些雾气会在朝霞升起时散开,宁儿留下的手记里,总是用许多词汇去描述这迷雾的美妙。

    当然总也忍不住在最后骂他一句负心人。

    那手记就藏在床沿,以小小解谜阵法束缚,解开其中谜团便可开启。

    他当时只是轻轻以灵力写下月蝶泉字,阵法解开,泛黄的手札落入他手中。

    月蝶泉只是宁儿自己取的名字,那是一个秘境之中的小湖。当时,在开满了蝴蝶花的泉水边,月色如水映照的夜晚,他因救宁儿负伤,苏醒时,两人看着那映照美月的泉水。

    宁静月色中,宁儿忽然微歪着跪与他一旁,低头轻轻在他唇角印了一吻。

    那时他的心情,恍如在月色下毕剥绽放的,如蝴蝶似的鲜花,接连成片,花海在月色中摇晃,恍如他浸满了幸福的心海。

    他那时很没出息,脸红着不敢去亲亲宁儿的脸颊,只是紧握住她的手,传递自己磐石无转的爱意。

    宁儿…

    酸涩涌入眼底,卫靖微微摇头。

    他站起身,试图不让自己继续沉溺在情绪里。

    很快天色即将微明,此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踩着积雪向下,忽然顿足。

    他感应有人靠近,到那人将这小小空间弥漫在一层玄妙以及的灵雾之中,不过瞬息之间。

    来者极强。

    这力量他也熟悉。正是那晚那巍巍荡荡要扼断青龙喉咙的纯灵力花朵海洋。

    那种力量已有一丝令人敬畏的神性。当时落枫尊者直言太过托大,只因在这人面前,便是尊者级也同样束手无策。

    何况他只是离虚后期修为,在此人面前,他甚至逃命的机会也难有,遑论与之一战。

    卫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对于自己的死,他并不在意。

    单此人如此无声无息突破他费心布置的防御法阵,伤了他性命却无妨,若是去伤害夏儿他们,这却如何是好。

    灵力迅疾往丹田回流,卫靖捏紧了自爆灵玉的手藏于袖中。

    他却很快发觉,灵力被完全冻结。

    “你的确必须死,但并非此时此刻。我也并非前来夺你性命!”

    冷冰冰的声音,在寒雾中升起,一张冷如冰霜的脸在薄暗之中出现。

    他丢来一个卷轴。

    “此乃吾真魔血印开启之时,魔祖赐予之法卷。”

    卫靖就着微光,看清了那卷轴之中所言,震惊到久久不能成言。

    沧澜彦见他看过后,本欲将卷轴探入手中,却还是迟疑地松开重新将卷轴丢入卫靖怀中。随即他背转身,冷漠地道。

    “信与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我言尽于此。”

    说着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来,偏脸冷漠而嘲讽地看过来。

    “你应也已看出来,你这女儿的性子,绝不敢做到卷轴之中那一步。人类便是如此仁弱!”

    他凉笑声中,踏雪离去。

    蓝色灵雾散开,微光在林中绽放。

    天快亮了。

    雪地之中几滴血在雪光中散开。

    那人应在与小九他们相斗时便已负了伤,却仍旧带伤前来,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卷轴交予他手中。

    以卫靖的眼力,不难看出,这的确是一卷上古真魔卷轴。这种卷轴累世不腐,卫家的收藏之中也有些许此类卷轴的碎片残存。

    故而这卷轴自然是真。

    其中记载之事,只恐也全都不假。

    卫靖向前几步,将那几滴血以雪覆盖,隐去痕迹。

    再看了一遍那卷轴记载内容后,将之收入储物戒。

    迎着微光映照下,已经渐渐明晰的乳白雾气,他缓缓下山。

    他走得很慢,留意着雾气之中每一朵梅花的形状,它们的娇嫩,它们的生机,和这雪花的素白纯洁,都令他心中溢满了情感,对大自然赐予这美的恩赐的一种感恩的情感。

    走到谷底,他又绕道去溪流边,踏过石板铺成的小桥,沿着斜坡小道往上。

    雪白的香雪花大朵大朵恍如牡丹,洁白的花瓣呈窝状羞涩而圆润地轻裹,花蕊在其中露出一点娇黄的影子。

    它们一团团开得极为灿烂,笼罩在小小坟冢边。

    这却是他最钟爱的花朵。他用这充满爱的香雪花环绕在宁儿周围,只要她觉得孤单了,花朵便会代替他陪伴在她身边人,让她在哪怕最寒冷的夜晚也绝不孤寂。以后却不用了,他可以来一直陪着宁儿。

    抚过石碑之上堆积的如云积雪,卫靖心底柔情溢满。

    在寒风中站了一阵,卫靖回到山庄。

    远处一缕金光从山峦猛地跳跃而出,霞光掩映,门前一片璀璨光芒。

    他的影子在金光中拉伸延长,在墙壁折弯,那影子忽然已不再孤寂。

    只因,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

    顾长夏练习了一晚的金针之术,解除卫靖体内鬼魔的第二重针法,是她目前所经历复杂之最。

    她的金针之术还未达到真正的风过无痕之境,故而如此复杂又凶险的针法,必须练习再练习,她才敢下手。

    否则,稍有不慎,比死更可怕的是,会放出卫靖体内鬼魔。

    这鬼魔,当时在海底行使第一重金针之术时,便只觉透体生寒,她感觉到了它的强大和残忍。若放了这鬼魔出来,以她目前的实力,根本没法战胜。

    故而,在璃龙心夺取后,这几天她仍旧仔细练习了针法好几百遍。

    到今日,她感觉心中若有所悟,知道已经到了可以动针的时刻。

    她出门,见到门前凝望着远方山色的卫靖的背影。

    与以往沉肃孤寂不同,他迎着朝阳的身影,竟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之意。

    仿若压在胸口的大石,在折磨他许久后,终于松开了。

    这一刻他的风流写意姿态,如那朝阳一般温柔而灿烂。

    “夏儿。”

    卫靖忽然喊她。

    “陪我一起散散心吧。”他温柔的语气。

    顾长夏走出门,与他一起沿着小路,绕道后山,穿过朝阳一束束映照的松树林时。

    卫靖忽然问。

    “你娘可为你留下一柄鸳鸯匕首。”

    顾长夏从储物戒之中掏出一柄匕首,它的刀鞘之上以宝石刻画着一只灵润十足的鸳鸯,刀柄也是宝石铺就的藤丝。

    宝石映着朝阳,折射一片流光溢彩的光芒。

    这匕首十分精致,被用宝盒珍而重之放在珍贵之物行列。

    但它的作用十分有限。

    它的刀柄之中,藏着一个小小的储藏灵力的法阵。

    但储藏的灵力也有限。

    修真界的修士会用这种匕首灌注自身灵力,给孩子防身用。它的作用类似一枚防御玉佩,甚至比不上防御玉佩的效力。

    估计是原主娘在原主儿时留给她防身用的。

    顾长夏将匕首递过去给卫靖。

    他却不接,手指轻动,他手中也有了一把匕首。

    那匕首之上也刻着一只鸳鸯,从那灰扑扑的毛色来看,那是一只雌鸳鸯。

    而她手中鸟羽灿烂的则是雄鸳鸯。

    顾长夏吃惊。这不难猜测,两把匕首或许是原主娘和卫靖的定情信物。

    她又将匕首递过去。

    卫靖还是不接,他以灵力灌注到刀柄之中。只见那匕首上的宝石灵润闪动,更加璀璨夺目起来。

    “你也试试。”他居然还有这份闲心,笑着看过来。

    顾长夏便依言灌注了灵力到匕首之中。

    令人惊奇的是,当灵润点亮她手中的鸳鸯时,她竟然听到了一声稚嫩的鸣叫,这声音出自她跟卫靖的匕首。

    卫靖见她如此惊讶的样子,不免一笑。

    他接过去她手中匕首,将之至于手掌。

    但觉两只宝石鸳鸯竟恍如活过来,宝石点缀的羽毛挨挨挤挤地在一起。

    “这是我与你娘当年的定情信物。它们虽看着普通,实则花费不少。当年我亦花了大价钱,才从聂家人手中买来。便是天机门传人的聂家。”

    顾长夏心想这机巧之物的确也只有擅于机关的天机门才能造出来。

    卫靖这回将两柄匕首都收了储物戒之中去了。

    两人在后山梅林之中逛了许久,直到朝阳彻底从东方跳出来,万丈红光笼罩中,连瑭冷着眉眼落在二人跟前。

    “那术法是否可以开始了?”

    他冷淡的语气。

    这小子最近都像吃了炮仗,时不时给她飞射刀子般的眼神。

    此时他浓睫下的目光仍旧冰冷。

    “今日若有所悟,我有把握可以行针了。”

    顾长夏点头。

    两人看向卫靖。卫靖却望着被霞光弥漫的梅林,浅淡的语气。

    “不如等黄昏再行针如何?”

    这话说得奇奇怪怪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针法复杂,在光线很好的白天进行才是正道。

    但卫靖既如此说,两人也没勉强,左不过等一个白天的功夫。

    当天的傍晚,云霞奔腾,恍如战士般密集奔涌,一忽儿蹿去北边,一忽儿又向南飘散。

    气流激烈,风云在空中卷动不休。

    师尊看着这天色,还皱了皱眉头。

    顾长夏请卫靖进药房时,他站在门前,微微摇了摇头,含笑着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柔柔落在长身玉立的卫安宁周身。

    随即浅淡地道:“我再去你娘跟前看看她,回来便施针。”

    他可能担心施针的过程出问题,从而失去性命。

    故而此时彷如临死前的依恋,看看儿女,再去望望亡妻孤冢。如此,便是死了,也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