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门卫老头儿使劲给女人眨眼睛。
路过的人络绎不绝，想来是到了上班的时间点，纷纷瞧着刘凤，眼神中充满同情，有些甚至想上前拉着她，被另外的人制止了。
“她之前那个男人不是个东西，别掺和。”有人小声提醒想上前的，最终大家还是路过了。
刘凤倒是没那么害怕，眼神中只有见着陌生人的怯懦试探，没有害怕跟担心：“我知道你们跟那个男人没关系，你们找我啥事儿啊。”
林一笑抿唇，不自禁露出淡淡的笑，这个女人观察力还是可以的，兴许是在男人身上吃了亏吧。
“关于小艾的。”
刘凤眼睛豁儿睁大，嘴唇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伸手想抓住凌开山胳膊，又觉得不大可能，放下手去，渴求看着凌开山：“小艾？”
一张巧笑倩兮的脸出现在刘凤眼前：“这是你女儿小艾的照片吧。”
露脸后不久，就有好友来找她，就是她住了一晚的那个好朋友，也是个知名网红，说是自己粉丝认出来这个小姑娘的照片很像是自己工友的女儿。粉丝这则消息其实也发给林一笑了，但“兮宜笑”后台炸了，所以王西瓜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更何况人有相似，不少人认错，王西瓜看的眼睛都花了，没认出来倒是正常。
好友的粉丝量正好不多，所以能得了闲暇跟粉丝交流，确认核实有没有看错，是不是相似。粉丝一口咬定就是工友刘凤的女儿，因为她不是认出了人，她是认出了照片。刘凤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但是是用手机拍摄的，然后洗了出来，贴在宿舍墙头。
刘凤现在已经再婚了，也不住宿舍了，但是当年那张照片依旧贴在她曾经睡过的床位上，所以工友很是确定。
为了怕林一笑白跑一趟，网红好友还特地让粉丝拍了一张，确认粉丝确实没有说谎，这才将林一笑叫了过来。
“她现在在哪儿？过的怎么样？”刘凤眼泪“扑簌”落了下来。
“她现在……”
“很好。”凌开山道。
林一笑诧异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第一次抢人说话，哦，没错，她是想说小艾过的不好的，不然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不合格之处，又如何会弥补曾经对小女孩的亏钱。只是——她眉眼间氤氲着淡淡的暖意，他真是格外善良，还以为是块木头呢。
这个男人多了烟火气之后尤其地迷人。
“那就好那就好。”刘凤捂着嘴巴，泪珠子颗颗滚落下来，跟断了线的圆球。
“爷爷奶奶对她很好，她也很优秀。并且……”凌开山认真看着她，“她很想你。”
女人几乎快泣不成声了，林一笑看旁边有一处僻静地，指了指，示意去那边谈。周围安静下来，女人终于可以放声大哭，直到许久才断断续续停下来。
“那我再婚也可以放心了。”她一副跟过去划上句号的既视感。
“不能。”凌开山斩钉截铁，“不能放心。”
林一笑戏谑看着他，欲抑先扬，抑而更抑，可以的啊凌开山，有点心机。
果不出所料，女人睁着眼睛满是惊恐：“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
“那……”
“她爷爷奶奶去世了。”
“怎，怎么会？”女人很惊恐，睁大眼，满是不可置信，很快微微浮上悲伤，“他们，都挺好的。”
“是挺好的，为了救小艾，葬身泥石流。”林一笑补充。
女人失落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你们找我，是……”
“对。”林一笑点点头，“小艾现在孤苦无依。”
其实不用补充那个男人的事情，刘凤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个男人什么德行，所以才如此毅然决然地离开老家，故意跑到跟他一个城市，然后狠心割断同孩子的一切关系。她报复不了顾成，她就使劲恶心顾成，她就使劲报复女儿。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谁说不是报复自己呢？
午夜梦回许多次，看着小艾的照片，想着软软娇娇的小姑娘，心脏撕裂了般的疼痛。可她又能怎么办？她无计可施。
那个男人用爱情诓骗她，抛弃双亲远走嫁他，结果见她生了个女儿，且医生说此后再不能生育，便理直气壮地抛弃她。后来在知道她也在姑苏之后，几次三番来要女儿的抚养费，说是女儿在他这里生活浪费了他许多钱，让她还钱。
她不是不愿意给钱，她给钱给女儿心甘情愿，可她就是不想这个男人用自己的钱去养他现在的老婆孩子，她心里不平衡，不给也不走。他们这样闹了好几年，承蒙现在丈夫不弃，知道她所有情况还愿意接纳她，她总算摆脱心魔，同意再婚了。可是，谁成想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可那是他的种啊……”想到当年的那些事情，她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林一笑呵斥：“可那也是你的。”
女人噤声，曾经有多爱，后来就有多恨，那个男人让她燃起对爱情的火苗，后来又以那般狠厉的方式亲手掐灭，一败涂地，所以她才如此歇斯底里，如此没有承担起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
“孩子不是自己想要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她不欠你们任何人，而你作为一个母亲，一个执意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你必须负起属于你的责任。”林一笑言语犀利，不容置喙，“据我所知，你并不能生育了，而你现在的丈夫跟前妻有个孩子。”
“骨肉之情大于一切，有一天爱情不在了，你唯一能握在手里的，就只有一个女儿。”林一笑说完这话一点都不客气地丢给她一张纸条，“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给我们打电话。”
说罢拉着凌开山，头都不回地离开了。
她言尽于此，无论是情理都给她说透了，下面的就要看她自己选择。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她不是凌开山，她对开不了窍的人没耐性。
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其存在意义的，如果那个存在意义消失了，只能任她消失，执意留住是有违规律的，也不长久。
刘凤，她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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