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几滴冷水撒在脸上，江浅才幽幽转醒。
她眼前几道影子逐渐合成一道，凝结成了结结实实的背影。
似乎感觉到她已经醒来，面前的人转过身来惊讶道：“不愧是大小姐啊，这么强的迷药几滴水就醒来了。”
江浅望着那张放大的脸，也有些惊讶：“封如霜，是你？”
她转过身道：“别急着问问题，先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封如霜不说她还没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换了个模样。
江浅偏过头扫去。
这里抬头看不见顶，只能望见不知深浅的黑暗。每隔一段路都有立起的莲花灯，灯光交错着灯光，照亮了整个黑暗的空间。
而江浅所在的地方，是一盏圆石床，红绸从顶上洒落下来，随风飘动若隐若现。
江浅诧异道：“这里是魔门？”
封如霜点头：“是魔门。但是这里是魔主的寝宫。”
江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魔门还把我带到这里……”
江浅忽然顿住，抿唇道：“是因为他吗？”
“你还是这般聪明。”封如霜叹息道。
江浅站起身来，疑惑道：“衡皇不知道百里枕雪还活着，但是你与百里枕雪的关系，他也不知道吗？”
封如霜回道：“衡皇夺舍之后原可以继承肉身的所有记忆，但是少主是肉身原本的主人，也幸而少主那时醒得早才免于被衡皇窥探。不过现在衡皇已经对少主起疑。少主还活着这件事能藏多久就只能看少主了。”
江浅还想问什么，就听封如霜的目光看了过来，她认真道：“江浅，我受百里家之令保全少主。这次帮你只能是最后一回了，不管是我还是少主。”
封如霜都露出了这个表情，看来百里枕雪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
江浅沉默下来。
封如霜问道：“你来魔门求的究竟是什么？”
江浅抬眸：“我要幽境花。”
封如霜直直的盯着她，忽然叹了口气：“口气还不小。”
说着她将一道白色衣裳抛给了江浅，江浅一接住那衣裳便变成了黑色，江浅讶然：“这是……”
封如霜道：“道修清心寡欲练至纯灵气，魔修纵情纵欲练的是邪魔之气，道修和魔修天然对立，你一出去就会被发现。这衣服叫杂衣，是魔修行走于世不被道修发现的法宝，魔修穿上会将魔气表面上转为灵气不被道修发现，反之亦然。你先穿上跟我来。”
封如霜一抬手轻纱顺了下来，只能看见女人曼妙的影子。
不一会儿，一身黑衣的江浅便走了出来，连带着眼角竟然也出现了诡异的黑色莲花纹身。
封如霜啧了一声：“上天还真是给了你一副好皮囊。怪不得他为你生为你死为你撞上那南墙。”
江浅无语：“走吧。”
封如霜挑起眉稍开了路。
护法不愧是护法，一路上江浅总共接受到了五次刺杀六次杀气七次打量，仿佛一松口气就会被人暗杀致死。
好不容易出了寝宫，江浅忍不住问道：“你们魔门都这么热情的？”
封如霜解释道：“魔门讲究成王败寇，若是想要有权势那就杀掉有权势之人替代他们的地位。你和我在一起他们会默认你比我低一阶，打不过我可不是就想找你试试水了。”
她手略过街边挂着的兔子面具，扯下狐狸面具试戴在脸上，调笑道：“在这里温性的兔子可活不下去。”
江浅却轻轻扯下了兔子面具，对她笑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狐狸可只知道狐假虎威。”
这话听得封如霜大笑起来：“你可不是什么兔子……多少黄金？”
小贩搓手手笑道：“原本六锭黄金，不过若是护法你，三锭拿去吧！”
“谢了。”
封如霜给了钱。
还不等江浅说话封如霜就像是预料到了一般解释道：“魔门交易都是以黄金为基础，在这里可以流通出去也可以，而且对于魔来说弄点黄金可比普通人容易太多了。”
江浅颔首，封如霜又说：“你看这条街，它与凡人的街道有何不同？”
江浅扫去，泥泞的小路上，两边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站在摊前吆喝，尽力推售自己的东西。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有老有少，大着肚子的妇人手提竹篮，面上洋溢着和善的笑容。
江浅如实道：“好像没什么不同。”
这个回答在封如霜那里仿佛是意料之中，所以她笑了笑：“人生了妄念便只能是人，但若是想要得更多就成了无恶不作的魔，如果抛弃了人的妄念人便成了仙成了神。但是在这里的人只不过是多了几分妄念，这又是什么大罪呢？江浅，许多帮助衡皇的人不是因为他们内心邪恶，而是因为他们从未得到过公平，如果可以，谁不想生活在平整的地上、生活在阳光之下呢？”
江浅淡淡收回目光：“但衡皇不是为了他们，他只爱自己。”
封如霜道：“的确，但是世人不爱他们，他们只能抓住唯一的希望，哪怕是利用。”
封如霜望着那黑黝黝的顶：“人只是人那该多好啊，不用成神也不会为魔。”
江浅淡淡笑：“那便只为人好了。”
封如霜一怔，笑完眉眼相比之前倒是温柔了好几分：“说什么胡话呢，世界再也回不到最初那个单纯的世界了。”
封如霜说完看向江浅，不由得感慨道：“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你我躺在屋顶上一壶浊酒一揽月的日子……”
江浅煞风景道：“也别忘了你那跪在雪地上的少主。”
封如霜笑得花枝乱颤：“是啊是啊，像只丧家之犬，哪有现在这么神气。”
封如霜一顿，江浅和她同时陷入了沉默。
直到封如霜停下脚步，说了一句：“到了。”
江浅抬眼看见的是一片深蓝色的水面，她有些不解：“封如霜……”
封如霜让出路来道：“是幻境，里面是魔主的药圃，你要的幽境花就在里面。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谢谢你，足够了。”江浅感激道，然后就准备进去，封如霜拦住她提醒道：“你知道六魔吗？药圃是由六魔之一的懒怠魔看守的，懒怠魔是六魔中最强大的一个，但是他喜好安静十分嗜睡，若是当真运气不好对上他你切记一定要装死，最多一刻钟他便会累得睡着。”
懒怠魔，听上去可真够懒的，配得上他的顶顶大名。
江浅回道：“我知道了。”便一步跨越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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