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背后，黑暗中的影子抵住阴暗冰冷的墙背，一把全身通白的长剑放在一旁，鲜血从剑身滑落至剑尖在地面绽放出血花来。
一道影子从高处窜入昏暗逼仄的墙缝中，质问道：“你为何要贸然行动，你不知道那位已经对你起了疑心吗？如果他发现你还活着，那你我……”
黑影抬起头来，只是淡淡打断了她的话道：“她怎么样？”
封如霜面色不可置信：“你还有心思担心旁人，现在最危险的是你啊！”
百里枕雪看向封如霜的眼神很冷，仿佛淬了冰：“我问她怎么样。”
那副模样像极了衡皇。
封如霜一怔，她抿了抿唇，只能一五一十道：“她很好。戴上了柳莺的人皮面具，明日应该可以顺利进入皇宫了。”
百里枕雪呼出口气，很轻，但是封如霜就是知道他放下了心。
封如霜忍不住劝道：“衡皇因你的影响对江浅怀有几分莫名的心思，衡皇觉得你的影响对他而言是一种侮辱，所以才想要杀掉他心中的变数。虽然我不知道江浅要做什么，但是你若是当真担心她就应该在这里拦住她，而不是助她进入皇宫。你不是不清楚现在的皇宫就是一个金丝牢笼，若是衡皇发现了她，别说你，就连大罗金仙都没办法。”
银色的剑身上映着百里枕雪冷若冰霜的脸庞，他用手帕擦过，艳红的鲜血沾满了剑身也染红了他的下颚。
“她是翱翔的雄鹰不是笼中的金丝雀，我不能载她翱翔蓝天也不能折断她的羽翼阻挡她飞向天空的脚步。”
他嗓音颤了颤，声音中有几分撩人的笑意：“她就是这样的江浅啊。”
封如霜看着那座冰山融化，那双眼睛在冷风中卷起缠绵的怀念。
这算什么事儿？
封如霜无声叹息，她坐在百里枕雪身旁：“我和江浅是朋友，我也不想看着她去死。但是一旦她和你只能选一个，我只会选你。百里枕雪，你是百里家的少主，我冒着必死的决心对天机动手脚救下你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百里枕雪转手收起剑，问及正事：“你查到如何驱赶异魂的方法了吗？”
封如霜这才想起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了百里枕雪：“我没有找到洛仙人，但是我却收到了洛仙人的亲笔手书。”
百里枕雪接了过来，他撕开信看了一眼，随即眉毛揪心的拧了起来。
他将信狠狠拍到地上，呵斥道：“荒谬可笑！”
封如霜不解，她捡起剑看起来，表情从疑惑变为凝重：“待到金光散尽时，献祭挚爱生灵。那不就是要献祭江……”
百里枕雪冷眼刷地看向封如霜：“洛长生枉称仙人，竟说出如此毒辣之言，他与衡皇又有什么区别？”
封如霜捏紧了心，安慰他道：“这不是还有第二个办法吗？以十世善人之性命化解污秽之灵魂……”
百里枕雪夺过信，撕成粉碎：“够了。此事不必再提，我再想其他办法。”
封如霜望着化为碎沫的信，她心疼地捡起碎片，心中郁气难舒：“你究竟在想什么？江浅的命你心疼，十世善人的命你又不愿。百里枕雪，你哪里是那般心善之人，一人之命与天下众生之命在你心中究竟孰轻孰重！”
百里枕雪的手抓紧了腰间的剑，他闭上眼像是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江浅，就是十世善人。”
封如霜捡碎片的手一颤，目中不可置信，：“什、什么？”
百里枕雪重复道：“江浅就是十世善人。”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许久，封如霜才嗫嚅道：“怎么可能，她那么……”
“她那么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是十世善人？”百里枕雪反问道，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是啊，怎么就是她呢……”
封如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连手上的那封信都变得她烫手起来。
百里枕雪手中抛下一把火，将信燃烧成灰烬。
他转身离去：“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我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的，一定。”
重复的话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
封如霜深深看了眼信，咬着牙跟了上去。
柴房门口，灯光照在一双洁白的靴子上，低垂的眼眸遮掩下了眼中的锋光。
跟着回来的少年满眼疑惑：“小姐，你刚刚说你忘了拿什么东西？”
江浅微微勾眸：“我已经拿回来了。”
从略望着她两手空空，疑惑不解。
江浅把手中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轻轻笑道：“一颗真心。这可不能辜负啊。”
从略还想问却见江浅已经与他擦肩，他连忙跟了上去，悄声道：“今日霍建宿在书房。”
江浅轻轻颔首。
……
……
翌日。
铜镜对梳，执笔落眉一笔朱砂。两边侍女低眉牵起红衣，着在那曼妙身姿之上。
门被人敲响，在门外恭敬道：“夫人，该出发了。”
“来了。”
女子懒洋洋勾眉，侧容勾勒眼中几丝妩媚，拖地的裙摆被侍女小心翼翼的捧起，专人为她打开房门，她便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等候良久的霍建转头刚想发怒，就被那艳丽之姿靓晃了眼。
能当霍建的继室，柳莺长得自然不错。加上江浅的气质和肤色，这么一装扮，看上去竟初现天人之姿。
霍建怔怔道：“夫人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江浅微微勾唇，望着马车嗔怪道：“夫君，该上路了。”
霍建这才回了神，撩开车帘道：“夫人说的是。时辰不早了，夫人请。”
江浅微微颔首：“夫君请。”
她提起裙摆忽略了霍建伸出来的手，直接坐进了马车中。
霍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拒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一拂袖进了马车。
霍建冷哼道：“你如今脾气倒是大了不少。”
江浅微微抬眸：“夫君不行，娘子的只能自己立起来了。”
霍建脸一黑：“幸奴那事你还在怪我？但是从略是我的亲生骨肉，我……”
江浅闭上眼故意让霍建难堪，霍建见她这不听解释的态度喉头一哽，噤了声，也生了气。
从扬起的窗纱下，江浅扫见昨夜拦下她的侍卫。侍卫一听霍将军的名号就连忙放了行，马车畅通无阻顺利进了城门。
不知死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霍建冷声道：“最近皇宫禁严，你看了母亲就赶紧回来，不要惹是生非。”
对于霍建的话，江浅权当了耳旁风，伸手挑起车帘钻了出去。
身后传开拍案之声，想来是霍建气得拍了桌。
但是那又如何？
她又不是真的柳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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