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璧上观 > 正文 第十一章太上忘情13二更
    半炷香的时间弹指而过,仙障中的幼龙仍旧不知满足一般,太初的额间已经开始冒起细密的汗珠,眉头也痛苦地蹙着,双唇更是渐失血色,朱厌神色凝重,连忙叫道:“尊上,快停下!不可再继续了,您还得保护自己的神躯。”
    幼龙像是在通过精元之丝同他传达挽留的心意似的,叫他不忍心收回手,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若是再放纵它下去,怕是今夜就要神力耗尽而亡。
    不舍地停止施法,太初强撑着身子坐上榻沿,朱厌送上盏温度刚好的茶,他却一直盯着眼前的仙障,幼龙显然餍足得很,不再佯装跳崖的动作,而是欢快地在仙障中游动起来,与那抹神光嬉戏。
    太初这才舒一口气,拂袖收回仙障,沉声知会朱厌:“你还得再回弥卢山一趟,命百晓传令沉泽海域,即刻撤兵。”
    朱厌不清楚这其中的纠葛,问道:“族中长老都对此战跃跃欲试,这么快撤兵,他们怕是要有微词……”
    “这件事本座自会给他们个合理的解释,你先去办。”
    那夜他鲜少地早早就寝,仿佛床榻之下有吸人下坠的深渊似的,致使他全然动弹不得,浑浑噩噩进入梦乡之际,虽然周身疲累,他却觉抓到一丝希冀,甚至憧憬着幼龙冲破仙障,化作一个肖似龙潆的女娃娃,必是件折磨又愉悦的幸事,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那夜于天宫众仙来说,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夜,兰阙秉灯夜读,丹墀居一片寂静,焕锦深夜轮防,值守东天,楼池对月冥思,被寒露侵扰才发觉夜色已深,姗姗安寝……即便是伶舟山、魔罗海城,也一如往常,毫无新意。
    而龙潆从紫络阁离开后便觉受神意感召,心潮难平,隐隐期待着什么一般,同样惧怕。回到上清宫后坐立难安,旋即唤仙娥侍奉更衣,换上一身女君的朝服,时间正好。太阴君与入夜后怡然的众仙不同,一路奔来报信,见龙潆打扮不由地松一口气,匆匆对视已经互通了心思,言道:“雷刑劫将至。”
    三更天,漫长的天街空无一人,龙潆独自前往神荡崖,踏上高台,跪坐于正中。
    明明来时路上还能看到洁净的月辉,神荡崖上空却乌云密布,正逐渐向整个天宫铺陈,酝酿着继位天君的第二劫,雷刑劫。雷刑比之晋升上神的天雷要厉害得多,共一百零八道,道道砭骨,直击神脉。
    来之前龙潆拒绝了太阴君的陪同,甚至极顾颜面地叮嘱她,待楼池醒来后,定要叫楼池在神荡崖外设下结界,她可不想被众仙观摩,任谁都要看到她受伤哀嚎的狼狈模样。
    龙潆还打趣地问太阴君:“过去可有折在雷刑劫中的储君?我可不想做这第一个,委实丢脸了些。”
    古来能够做得天君的,自然不会被区区雷刑劫困住,可论起将要继位却未能继位的,那便多了。太阴君心知此时不是与龙潆说这些的时候,幽默回道:“凡尘劫你都能历经两次,遑论雷刑劫了,就怕你一旦见识了雷刑的厉害,就再不敢历第二次了,所以还是咬咬牙挺过去,免得还要遭罪。”m.
    龙潆觉得太阴君说得有道理,况且假使她真没能挺得过去,八成也就死在这雷刑劫上了,何来得历第二次。
    她坐在那儿静静地等,等了许久,等到失去耐心,甚至生出一丝困意,头顶乍然闪过一缕蓝紫色的电光,滚动的闷雷无形撞击着头颅一般,令她立刻清醒过来,随之落下的便是第一道雷刑,当即击得她直不起腰来,浑身犹如被无数只兽爪抓挠,额间青筋骤起……
    那是寅正四刻,五更天,雷刑劫至。
    一百零八道雷刑足足持续至午时才止。
    侵晨,昴日星官例行报晓,可整个天宫已被神荡崖铺开的黑幕笼罩,迟迟不见天明,阴风怒号,乌云蔽空,犹如酝酿着一场数千年难得一见的雷雨,不免让人因迟迟等不到个痛快而心焦。
    朝会也要暂歇一日,楼池携着贤象匆匆赶到神荡崖,趁着众仙还未聚集到此处,忙封了结界,也算奉行龙潆的心意。
    再看向高台之上,龙潆正蜷缩着,遍体鳞伤,更像一缕虚魂躺在锦袍之中,毫无声响。
    楼池忙叫道:“龙潆!你可还好?”
    自然无人应声,唯有缓缓降下的雷刑回应,似乎在昭告楼池,她尚有口气,否则早已算作历劫失败,雷刑也就散去了。
    贤象提醒楼池看向上空,薄如蝉翼的龙鳞险些要隐没在黑色的云岚中了,每十片为一纵列,如今已有三列,随着这道雷刑落下,只见龙潆摊在地上的手略动了下两指,便又是一片龙鳞飞出,再起一列。
    “三十一道,三十一道了。”楼池喃喃念道,忽然又转头问贤象,“白鹤仙呢?难不成他还没收到风声,怎还不来?”
    他当下最先想到的便是兰阙,猜想龙潆定然需要兰阙,他也算是看着龙潆长大的,少时她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便是掉了根头发都要跑遍天宫找上兰阙,此等危急时刻自然同样。
    贤象答道:“说过了,白鹤仙正守在丹炉旁,大抵是抽不开身,他自然挂念女君,想必就是在为女君炼药呢。”
    楼池知道兰阙素来行事周全,不来亦有不来的道理,不想身后骤然传来骇人声响,正是太初在强行破开结界,想要冲进来。
    楼池忙让他进来,看到他一身寝袍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禁蹙眉,想他怕是在睡梦中被动静惊醒,当即便毫不犹豫地赶了过来,委实太过仓促了些,有损真神颜面。
    太初看到高台上奄奄一息的身影,当即便打算冲上去将人护住,能够代她承受雷刑最好。幸亏楼池正盯着他打量,连忙将人拦住:“不想她立刻死在这儿你就休要胡来!千古一劫,你以为是晋升上神的天雷那般如同儿戏?”
    庆幸他未再冲动,止住了上前的动作,楼池这才松手,满脸不悦地整了整衣袍,甩了太初个冷眼。这一眼倒是不巧,竟见到他眼眶发红蓄泪待落的模样,惊得楼池心头一震,楼池不禁好奇,他这滴泪到底会不会落下。
    无人能够体会太初眼下的心境,他又是心疼,又是懊恼,仿佛重来一遭长石残山的雨夜,他怕留不住她。若她就此断送于雷刑劫,那他对她说的最后的话竟是气话,是狠话,他要抱憾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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