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会元长生录 > 正文 第一章你想修仙吗
    酉时已过,开封府灯火通明,虽是上元佳节,这在有宵禁的唐朝也是不常见的。往年的上元节,最多酉时三刻,家家灯火燃尽,满城的光彩也就散去。可今年却不同,不仅灯火续起,大街小巷也是热闹非凡。
    只因今年出了一件大事。
    贞观二十七年秋,取经的佛子,太宗御弟,三藏法师归来,带来了西天大雷音寺大乘佛法。太宗皇帝下旨传法,在长安城召开水陆大会,开坛讲经,超度亡魂。将经文原卷封藏,抄录经卷三万份,送往各州府。大赦天下。
    贞观二十八年正月初六,宋国公萧瑀进宫面圣,言三万经卷抄录完毕,已发往各州府名寺,点有德之僧代传佛法。太宗大喜,又近上元节,乃下旨开宵禁,万民同乐。
    于是就有了这一天灯火通明的开封夜城。
    城东街上,有这么一行四口,带着几个小斯丫鬟,正在赏灯观景。头里跑着的是个小少爷,玩的不亦乐乎。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脸慌张,急匆匆地跟着。男主人一身玄色锦袍,走在队伍前头。后面是母女俩,穿着也是富贵得体,带着面纱,东看看西瞧瞧,却也有几分拘谨。再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却是没见过这热闹,叽叽喳喳的,倒是比主人还开心。
    王蔷今日十分开心,自从弟弟王应麟出生,父母想起她的次数便少了许多,像这上元灯会,她已经有几年没有逛过了。
    一家人来到汴渠,看着两岸无数的花灯随波逐流,煞是好看。在母亲相蓉的提议下,三口人也来放花灯许愿。只有弟弟王应麟是个闲不住的,还在带着小厮一路狂奔。
    看着手里的花灯,王蔷有些出神,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好像这个灯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那么,该许什么愿呢?
    希望每天都能有故事听。
    虽然缺少了父母的陪伴,但是王蔷的童年却并不孤单,因为在梦中有一个会给她讲故事的人。
    王嫱的外公,也就是相蓉的父亲,名叫相良,是开封府上的老陶匠。年老后两口以治陶卖水为生,过得十分清贫。相良一生为善,福德深厚。贞观一十三年时,有国公尉迟敬德来到开封府找相良,说是太宗皇帝魂游地府,借得他一库金银才得还阳,今奉皇命前来还钱。相良说冥冥中事,真假不知,不敢受。是以太宗下旨建相国寺,为相良立下生祠。
    那年相良五十有六,在开封府名声大噪,都说他行善连皇帝都知道了,城中送给他一个大善人的称谓。相良无子,四十岁才有一女,就是相蓉。城东富户王家代代营商,有意借相良善人之名,于是上门求亲。相蓉嫁入王家,嫁给了王家长子王承德。
    王家这几代本就人丁稀薄,到王承德父亲这一辈赶上战乱,死的死散的散。家里靠着祖辈积下的钱财撑过了战乱,勉强在开封立足,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但添丁之事却不如人意。王承德有六个姐姐却无兄弟,老爷子身子骨还算硬朗却也有心无力了,开枝散叶的事就全落在了王承德的身上。哪知十月怀胎又添一女,惹得老太太牢骚不断,怪相蓉不争气。也不知是老太太的话应验了还是生产时伤了根本,一直到王蔷八岁,相蓉才又得一子,也就是王应麟。
    喜气洋溢在整个王家大院,先是张灯结彩,大排筵席,为王应麟庆生。满月,百岁也都是大操大办。王蔷这里便少有人问津,仿佛她不存在了一般。
    这个八岁的小姑娘偶尔坐在院墙边哭,她想念在外公身边的日子,虽然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虽然外公三年前已经不在了。
    当天晚上王蔷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外公,她很开心,外公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名叫二郎真君的神仙劈开了山救出了他的母亲。
    自此以后外公隔三差五就会来给她讲故事,还总告诉她不要跟别人讲。
    王蔷不知道的是,自从那天起,相国寺里的相良祠变得灵验了,香火也越来越旺。
    心里想着,不觉间一家人已经来到了一家叫聚宝阁的珍玩店,这家店并不像酒肆那般招徕客人,只是门口挂了两个大灯笼,显得格外清净。
    “小贼休走!”
    忽然一个黑影从店中破门而出,紧接着追出一众店伙计,叫喊声就是这店伙计发出的,貌似是这黑衣少年偷窃被当场发现了。
    这黑衣少年撞向了王家一行人,慌忙中躲避不急,脚下失了方寸,摔倒在路上。
    后面两个手持短棍的伙计三两步跟上,举棒便要打。那少年还趴在地上,眼瞅着是躲不开了。
    那少年双臂护头,却忽然横移出去半个身位,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两个小厮,正常人显然是做不到的。
    王蔷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场景,内心并不平静。刚才情急之下她用外公昨晚教给她的五鬼搬运术帮眼前这个少年郎避开了危险,可她意外的是竟然成功了,她只是按照外公教的念了口诀,就隐隐感应到有几只小东西从地上爬起来,将这少年搬离了原地。
    “你们是哪家的仆人,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下手如此狠毒。纵有纠纷也该拿住交官,岂能当街行凶,置王法于何地。”王承德走到少年身前,把他扶了起来,并没有松手。此时不知谁善谁恶,不能贸然放人离开。
    王承德父辈遭战乱,也是痛定思痛,从小便请了枪棒师傅给王承德做教习,也是颇有些力气,自忖这少年郎是挣不开。
    这时节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两个小厮也不敢造次。聚宝阁的老板也挤进人群中央。小厮见自家主人来了,也就有了底气,声音也大了起来,“是这个小子偷了我们店里的东西,我们这才追出来拿他。”
    “你们胡说,明明是你这家黑店想要贪墨我的传家宝。”
    少年站直了身子,朝着王承德拱手道:“多谢这位先生搭救,还请先生与诸位为在下主持公道。小可姓刘名锡,青州人士。欲往长安赶考,与一伙商队同行。不期前日路遇山贼,那商人连带我的书童都死于山贼之手,我侥幸得脱,来到开封。身无分文,无处容身。随身只有一颗家传玉珠,想在这聚宝阁中典当,谁成想这家黑店见我孤身一人,竟然污蔑我偷窃。”
    王承德思忖片刻,显然这个黑衣少年的话更加合理,他知道古玩店的掌柜有些势力,轻易不会让这样一个单身独行的小子上手把玩店内收藏。但是眼前的情形,这少年势单力孤,怕是不能取信于人。想到这里,王承德对黑衣少年说到:“能否让我看一下你的传家宝。”
    黑衣少年迟疑了一下,有了聚宝阁在前,显然他的戒备心也多了起来。
    “放心吧,王老板可是相大善人的女婿,名声在外,定不会贪墨你的传家宝的。”人群里有个老者看出少年的心思,先给王承德作了保。有这一位,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那少年也脱不得身,只得从命。从怀中取出一颗桂圆大小的佛珠,上面刻着一个“王”字。
    看到这颗珠子,王承德大吃一惊。“你...你...刘炳宗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
    王承德是认识的,十岁那年,天下初定,王家在开封的产业亟需复兴。父亲听闻山东有一织锦大户,织的是经丝显花,虽经战乱但未失传承,早早就打出招牌,于是带着他和一众护卫来到青州,准备签下这家织锦户。王家一行的目的地便是刘家。
    王家在青州辗转月余,期间王承德变认识了刘家小公子刘炳宗,两人年纪相仿,很快便成了不错的玩伴。那时刘炳宗的脖子上便挂着这个珠子。
    思忖片刻,王承德有了主意,珠子肯定不是聚宝阁的,但是也不能落了人家的面子。
    “聚宝阁失窃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那串佛珠我也见过,质地成色也确实相仿,乍一看确实很相似,但其实材质略有差异。聚宝阁失窃的佛珠用的是星月菩提所制,珠身遍布均匀黑点,如众星捧月,因此得名。此珠虽也可算作星月菩提,但是却是摩尼子所制。摩尼子打磨表皮后,其果肉呈白色,与星月菩提十分相似,又称为冰花星月,但摩尼子星点更多更密,仔细看倒也不难分辨。王某在此作保,此珠确不是聚宝阁所失之物。”
    有了王承德的台阶,聚宝阁自然也借坡下驴,赶忙出来赔礼。哪里有什么失窃,只是单纯的看上人家的佛珠,谁成想闹到大街上。此时能赔个礼了事,自然是皆大欢喜。聚宝阁的老板又给围观的众人赔礼,都遣散了,只有一两个人还在议论刚才那叫刘锡的少年是如何四仰八叉的横移身子的。
    “你既身无分文,不如先到寒舍住一宿,吃些饭食,再做打算。”王承德见人都散去,不由分说拉着刘锡就走,一行人也都跟着回了府。
    回到府中,王承德放开刘锡,便让管家安排饭食和住处。刘锡进到王家也倒没有不安,见女眷都已回房,厅里只有他与王承德二人,便开口问到,“先生可是认识家父?”
    “你倒是机灵,适才在街上我帮你脱身,不便当面明言。我与你父却不止认识这么简单,你知道为何你手中的佛珠刻的是‘王’字。”
    此时后院里的王蔷悄悄翻出一块毫无雕饰的玉佩,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刘”字。
    “这不会是什么指腹为婚的戏码吧?”王蔷心里嘀咕着。
    得找个机会把这玉佩给弟弟,让他俩拜把子。
    王蔷不知道的是,王承德与刘炳宗自二十年前那一别,却再也没有见过面。当时他二人在对方的传家宝上刻上姓氏,被两个老爹吊在树上打,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只是刘炳宗五年前病重撒手人寰,刘家现在的产业全部把持在刘炳宗的弟弟手中。十七岁的刘锡背井离乡要考取功名衣锦还乡,谁成想又遭遇土匪。
    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把玉佩给王应麟,王蔷便把注意力放在刚刚施展过的五鬼搬运术上。
    这是一门法术,是外公前两天在梦里交给她的,外公只教给她了口诀,并没有教她怎么练。刚才情急之下,她默念口诀,想着把刘锡挪开,没想到就这样成功了,更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受到所谓的法力。
    到底是怎么成功的?
    不如再尝试一下。
    下定决心,王蔷的目光聚焦到面前的铜镜上。默念咒语,铜镜直接悬空,然后落下。
    术法非常成功,但是王蔷的疑惑却更加深了,她依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为什么自己就会施展这五鬼搬运术了呢。
    苦思不得,王蔷决定睡觉,这个得问问外公。
    一刻钟后,王蔷非常熟练的来到梦境。这是一个老宅子,是相良的住所,现在已经拆除重建了。王蔷每次梦到外公的时候,都是在这个老宅子里。
    但是这次不一样,外公不在。
    王蔷看遍了整个宅子,没有发现外公,他回到外堂,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牌子和一张纸条。牌子上木质的,四方四正,没有花纹,上面工整的刻着一个袁字。纸条上写着“长安司天监袁天罡”。
    这是什么意思,外公去哪了?王蔷皱着眉,往常并不是自己想见到外公就能来到这里。而是外公让自己来的。今天有事情想要问外公,但也只是碰碰运气。但现在却发生了她无法理解的事,自己进到梦境里,外公却不在,桌子上还有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留给自己的。
    正在王蔷思索间,梦境突生异变。周围的场景消失了,她开始迅速坠落。一瞬间,王蔷回到了现实,猛然坐起来,满头虚汗,大口的喘着粗气。
    良久,王蔷回过神来,想擦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时,她愣住了。她的左手里攥着那个木牌,右手捏着那张纸条。她竟然将梦境中的东西带出来了。
    在自己梦境中的东西,应该是外公留给自己的,但是外公为什么没有出现?他去哪了?这两件东西又代表什么意思?袁天罡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让王蔷不知所措,她举起手里的纸条,想要再看看上面的字,却发现纸条的背面写着一行字。
    “你想修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