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敬你。”
…
“哈哈，好。”
见儿子再次站起身，专程走过来他这边，顾东江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养一个儿子。
无疑是重开一次人生。
尤其是他未成年之前。
顾东江如今再看，可能并不自己差的儿子，他不由欣慰的笑出了声。
只是在两个小酒杯碰在一起时，他看向儿子的手，略有意外的道：
“学的不错啊。”
“是不是之前就偷喝酒了？”
之前离的远没看清楚，现在再看儿子杯子在下，俨然是个老油子般。
“看着看着就会了。”
听到儿子带着腼腆的解释，顾东江笑着点点头，放在嘴边前说道：
“学习为主，这次例外。”
“有些东西可以以后再学。”
…
“知道了爸。”
见顾东江很快喝下，顾海森看了眼小酒杯内，最后抬手直接一口干。
耳边很快响起李素珍的训斥，场间姑姑附和，也有舅舅等人的解围。
顾海森一言不发，什么也没有解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走回去。
顾海森有很多遗憾。
但对家人感触最深的只有两个。
从他记事起到如今，基本上每口饭都是奶奶做的，李素珍不怎么做。
大学毕业后，独自生活。
他学会了做饭，但他做的饭菜奶奶一口都没有尝过，连看都看不到。
这是他的遗憾之一。
从他记事起到如今，爸爸几乎每天喝酒，尤其是过年时候常有酒局。
他成年以后，有了社交。
酒也成了大城市中，他解压的方式之一，甚至是过年时的聚会必备。
可作为父子。
他却没有和爸爸喝过酒。
一次都没有。
更没有成年时接力的仪式。
雏形想要独自飞翔，很快的。
只要他往下面摔一次。
在可以喝酒的年龄，能和爸爸碰一杯酒，这是一件比较幸福的小事。
可却是顾海森的遗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睡一觉就回到了2014年，但他非常的感谢。
也很珍惜能弥补遗憾的机会。
顾海森坐下不久，李素珍被顾东江笑着浇灭了火，李波涛伸出了手。
“来，长身体。”
“多吃点。”
“争取明年就高过舅舅。”
…
“舅舅，我缓缓再敬你。”
重新拿起筷子，顾海森对李波涛笑了笑，对方顺势把矛头对准表哥。
虽然职责不一样，不过由顾东江作为纽带，两人那也是熟的不得了。
顾海森看着不大不小的包厢，随即看向不断有话题的老爸，舒口气。
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小时候，真好。
包厢里的一家人，因为顾东江一个人而福泽，又因为失去他而败落。
而顾海森要报仇。
还要从三个人慢慢进行。
第一个，是赵英坤。
对方是一家劳务公司老板，这几年和顾东江砥砺前行，是合作伙伴。
在明年成立的公司里，对方出资100万，打包自己资产成为股东。
占“江海建筑”30%的股份。
顾东江让其入股，主要是对方手里，握有他没有的一些建筑工种。
水电、钢筋、泥水工。
对比与父亲手里的木工、油漆工（抹灰、涂料）、很有战略意义。
有了他们。
江海建筑成立初便是小型乃至中型公司，加上合作一直不错便拍板。
赵英坤出资加技术，则合500万占30%，顾东江出资加技术占70%。
像推土机什么的，都算在了技术内，顾东江真实出资只有400万。
500万现金流，加上有人有设备，作为小公司拿捏海城市没有问题。
事实证明，成立公司后果然事半功倍，虽有竞争压力，但也有动力。
后世听李素珍讲起。
单单2015年一年，顾东江个人净利润可到手，算下来就有1300万。
不过根据发展，公司两个股东只挣个体面钱，还需要留着现金流呢。
而就是这点上，顾东江走错了路，他继续追资，对方那边却没跟上。
顾东江没有考虑到赵英坤的感受，只觉得公司是大家的，发展为主。
最后形成追资扩股，稀释了赵英坤5%的股份，但面上对方毫不计较。
顾东江知道这一点，当时也和对方说过，等以后宽裕了允许他找回。
这是个插曲，而2016年有了一千多万现金流，公司开始接大项目。
而其中最引人瞩目的。
是赣西省的国有企业项目。
这个项目不是江海建筑接的，是顾东江和别人喝酒时，得到的好处。
江海建筑在海城，一年多时间有竞争者，肯定也有合作者乃至大腿。
顾东江在海城十余年，合作者就有不少，这次是应锦达建筑的邀请。
锦达建筑创立于2007年，注册资本金10000万，资产已破了亿元。
是江海建筑的大哥，也比江海建筑体量大，是顾东江的长久合作者。
对方接了一个项目，但分身乏术吃不下，正好顾东江一直有着来往。
是赣西省一座发电厂。
这件事顾东江想都没有想。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友谊，顾东江很早就想吞下赵英坤的那些附庸了。
这个项目用到的，都是赵英坤带来的人，可顾东江却让何壮壮来带。
出于礼貌，他让赵英坤带石门外墙的项目，但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父亲，有点着急了…
何壮壮和新招的经理，一起负责这个项目，这个项目做的也很不错。
但这是何壮壮第一次去南方，且是第一次带钢筋工，混凝土的工种。
作为舅舅的顾东江不放心，项目开始到结束，一共亲自过看过两次。
就是第二次，出了事。
到后世，顾海森也不清楚是谁下的命令，是谁那边的工人操作不当。
酿成了…特大生产事故。
那座塔都快要盖好了。
却塌了。
当时，顾东江和何壮壮都在现场，这无疑成了那年一家最坏的消息。
后来官方给了调查原因。
是因为赶工期…呵。
江海建筑资质当时还没有申请下来，顾东江像往常般找皮包公司。
以劳务的形式跟了锦达。
所以江海建筑没有刑事责任。
明面上都是锦达建筑的员工，当时死亡92人，可有54人是江海的人。
当时是年底，事件还在调查。
可工人的家人们不会讲这些，他们只知道，家人是跟了那一个老板。
顾东江葬礼上闹，顾海森甚至清楚记得，下葬都是晚上偷偷进行的。
还不敢埋自己家地里，更不敢立碑，甚至最后都没有一个土堆儿。
这件事，让奶奶不到一年的时间，原来很精神的老人，却撒手人寰。
也让本就因为舅舅住进去，伤心了一年多的外公，某天突发脑卒中。
渐渐失去了自理能力。
需要人喂，更需要人伺候。
那一年冬天乃至过年，赔钱两个字，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脑海响起。
以前母亲被保护的太好，何壮壮也没了，她对江海建筑也失去联系。
她只知道赵英坤的电话。
可对方，哪里会接啊。
来年春天，躲在海城家里的一家人，最后终于接到赵英坤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