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只会在公演那天下手, 那就抓她当天下手的现行。”
“这样刚好可以让监控会记录下全过程，料想她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空间。”
秦游不是很赞同：“有点危险。”
公演当天等她动手，意味着白霜很可能还是得面临威亚有问题的局面。
“没关系。”
白霜说, “我有道具在身。”
“上一次是始料未及所以根本没用上, 但这一次即便是最差的结果, 我也可以提前防备，保证不会出什么乱子。”
白霜思虑周全，秦游也不好多劝什么。
他又问：“但如果没钓出来呢？”
“那就再下次呗。”
白霜略一沉吟, 说，“不过我感觉, 她应该不会拖到下次。”
“第一是因为她既然上一周目动手了, 这一周目就没有理由放弃。”
除非她也保留了上一周目的记忆。
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况且如果真的保留记忆, 她也应该知道上一周目她是成功了的, NPC无法洞察循环的原因，大概率还是会这么行动。
“第二则是因为, 再往下就是决赛夜了。”
“她还不动手，就没有太多机会了。”
当然, 非要说的话在决赛舞台想办法动点手脚也可以, 但那个时候无论她做什么应当就改变不了白霜即将出道的结局。
况且把所有筹码压在最后, 不是什么太明智的决定。
如果自己是她，就在两次舞台都伏击。
白霜说：“所以我倾向于这一轮，她还是会在威亚上动手。”
刚好，他们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她看向秦游，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上一次你摔到了吗？”
上周目场面混乱，她只记得秦游在危急关头接住了自己。
她自己身上倒没痛到哪, 但现在回想起来起来，接了一个高空坠落成年人的冲击力恐怕足以让秦游受伤。
“没有。”
秦游淡然说，“我是可以给自己开无痛效果的。”
白霜却觉得不对：“但当时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你应该没时间开吧？”
要不然她也不会看见秦游明显忍痛的表情了。
秦游：“……”
他是没顾得上。
只是没想到白霜会戳破这一点。
他默了默，刚想解释，就听白霜叹了口气说：“太危险了，下次再遇到什么麻烦，你还是躲我身后就好。”
秦游：“？”
谁躲谁身后？
他怔了下说：“你是不是说反了？”
“没反啊，我死了就死了，反正能重开。你死了我还得想办法复活你，很麻烦的。”
白霜一脸大义凛然，像在出演霸道练习生和她的废物导师，“所以当然是我保护你啊。”
“……”
秦游为自己正名，“我没那么容易死。”
毕竟他在上一个世界都活下来了。
白霜则一哂：“我们之所以现在能在这里交流，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曾经都死过了吗？”
“……”
这真是非常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行为。
然而秦游却是垂眼，很轻很轻地勾唇笑了下，“的确。”
“但说起来，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白霜问，“既然我在现实里已经丧生了，就算你最终破坏游戏，要怎么合理化这件事，是时间回溯，还是起死回生？”
似乎都不太科学。
……虽然能进入这个游戏，本身就不太科学。
这一点她先前也疑惑过，考虑到183根本不可能和她说实话就放弃了问它。
但秦游所知道的关于这个游戏的内幕比她多，说不定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游却很诚实道：“我不清楚。”
白霜：“……”
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我只能知道游戏内的事情，至于离开……目前还没有人离开过，我不知道会导向什么样的结局。”
“我心里有过几种可能的推断，但也不能保证完全正确。”
秦游顿了顿，说，“其中有一种可能，是我怀疑，我们在现实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丧生。”
白霜愣了愣：“没死？”
“从科学角度来说，人死后会导致机体功能一切停止，我并不觉得我们是死后的灵魂来到了这里。如果灵魂约等于意识体的话，它至少需要一个承载它的载体。”
秦游说，“而且这个世界只要有代码就能随意更改，说明它的本质是被创造出来的空间，从我的调查来，不太认为它是那个能承载死去的人的载体。”
他这些话说得有点抽象，白霜一时间没能完全消化，也不知道他怎么导出的结论。
天才的思维也许就是这么跳跃，所以她眨一眨眼，切入自己认为的重点：“所以我们可能没死？”
秦游：“嗯。”
白霜觉得这推断不对：“但我确实是有死前的记忆。”
升降机坠落的那一刻她回想起来还有点胆颤。
“所以我也只是给出我的一种推断。”
秦游说，“至于究竟真相如何，我也无法保证。”
毕竟身处于游戏内，还是局限太多了，只能管中窥豹式地调查，难免会出错。
白霜表示理解：“好吧。”
虽然前途未卜，但既然都走到这了，也不能因为对未知的恐惧就轻易放弃。
至少这里还有一分希望。
而跟着系统走百分百是绝望。
“但愿我们都能回到现实里。”
白霜顿了一下问，“你现实里也叫这个名字吗？”
秦游点了下头。
白霜又问：“那我去哪里能找到你？”
如果真的能成功，那秦游也算她半个救命恩人。
等她回到现实的时候，肯定还是要给秦游包一份大礼的。
秦游怔了一下。
白霜察觉出他的迟疑：“不方便说吗？”
“……不是。”
他只是心间一跳，下意识想去琢磨这句话的用意。
但对上白霜干净的目光，他又觉得应当没什么特别用意。
这一场生死之战如果胜利，两人也算是过命之交，问一下朋友的联系方式很正常，不必多想。
秦游报了个地址。
白霜扶了下额头。
不一定能记全。
她和秦游并不在一个城市，他报出来的地名对自己全然是陌生的，所以她至多记到某省某市某区，再往下的路段和具体门牌号她就不能保证自己几十天后离开了还能记住了。
察觉到白霜的纠结，秦游又报了个名字：“极光游戏公司。”
“如果能回到现实的话，我应该会回到这里工作。”
白霜：“……”
死里逃生也要想着回去上班吗。
真是好卷的一位打工人——等等。
她眸光微微变化，“游戏公司？”
大约因为当前就是身处游戏，白霜心头腾地升起一种不信任感。
她眯着眼打量一下秦游，似是在思考眼前人到底真是自己盟友，还是游戏方放出的错误烟/雾弹，目的就是要把她导向一条不归路。
一百种不妙可能瞬间在心间排列。
白霜的敌意升得很明显，秦游微微一怔才意识到她误会，忙道：“我不是。”
简单的三个字自然无法打消她的疑虑，他只得又解释道，“我现实里确实是相关从业者，所以我才能非常熟练地攻击和修改这个游戏的代码。”
万变不离其宗，即便是这种带着离奇的幻想色彩的游戏，也有其底层逻辑和运行代码——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和他熟悉的并不相通，但在几次循环的摸索中他也破解了大半。
但他没想到这会给他和白霜之间生出嫌隙。
的确可疑。
他们本身就在游戏中。
他又自报家门是游戏公司的人。
如果白霜串联起这几条而戒备他，也合情合理。
秦游有点紧张地盯着白霜。
白霜也望着他。
他往常都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这会儿紧张情绪顿显，倒是也显得生动不少。
但她能看出这种紧张下没有心虚。
况且回头思考秦游的每一步，并没有要害她的打算，她不能贸然背弃自己的盟友。
如果真是游戏方的人，他也根本没必要对自己如此坦诚。
白霜故意长叹口气：“事到如今，信不信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不信任你的话，难道我还能回头信183吗？”
与此同时，又悄悄观察秦游表情。
他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虽然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但眼底没什么庆幸。
不似有诈。
秦游：“……谢谢。”
这次谈话即将结束，白霜在离开前想了想，还是说：“希望你不要欺骗一位无辜少女的感情。”
“……我不会。”
秦游嘴角轻扯一下，隐下笑意，随后向她保证，“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
白霜天罗地网的监控又布置了一天。
收获还是有的，从她们的行动轨迹上，白霜排除了约三分之二的AI员工。
AI没有害她的必要。
能害她的必定是NPC。
但就像她先前想的那样，这位NPC非常耐得住性子，一路等到公演，都没发现谁有明显的偷偷摸摸的行为。
白霜换好衣服，等在后台，几乎有点疑惑了。
这还没有动手吗？
台上，担任临时主持的导演声情并茂道：“欢迎各位来到第四场的公演现场——”
白霜无心去听，只开着监控，时刻检查着威亚的情况。
这还没动手吗？
A组马上就要上台了。
现在还不动手，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悬而未决的刀最是骇人，白霜的指尖无意识地弯着，心底染上了一丝焦虑。
秦游也同时在盯监控。
他无法给白霜提供监控，但白霜的监控他却可以获取权限。
他眉头紧锁，目光同样沉重。
林晓琪左看看，又看看，戳了戳陈晞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秦老师和霜霜今天似乎都格外紧张？”
陈晞也左看右看，觉得她的判断合理，忧心忡忡道：“果然是在担心我们发挥不好吧？”
……
B组表演完毕，和主持聊起了天。
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十分钟后，C组准备上台。
白霜难以置信地想，难道她真的不打算动手了吗？
监控忽然有了动静。
B组在前面回答主持的问题，而舞台被幕布遮住布置下一轮的道具，这是常规流程。
而威亚是之前就提早安装好的，白霜这些天监控都盯着，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在这会儿在道具组工作人员做最后的上台检查的时候，终于有人出手了。
秦游和白霜脸色皆是一变。
这个人，似乎很眼熟啊。
白霜放大后，看清她身上的工牌，心脏忽然一紧。
是经常和她对接的那位选管！
183也吃惊道：“是她？”
白霜喃喃：“早点就该想到的。”
上一次她只是想录个《All the time》的练习室版本，去请求这位选管，没想到就被断然拒绝了。
她当时的语气冷漠挑剔，甚至还怀疑了许多有的没的。
恐怕在那个时候，她就是隐隐压着恨意在和自己说话的。
作为选管，她统筹负责练习生的生活起居和各个细节问题，自然也认识其他的工作人员，想要利用机会混进服装组或是道具组并非难事。
只是她从前都没把目光放到工作人员身上，才被她钻了两次漏洞。
秦游确定了之后立刻就要去找她。
却一把被白霜拉住了手腕。
“秦老师。”
她看着秦游，轻声提醒说，“还有三分钟就上场了。”
他们没有时间了。
现在去质问她，并解决威亚的问题，肯定会耽误接下来的舞台，依旧会被判定任务失败。
只有秋后算账。
也只能秋后算账。
而现在，哪怕她现在明知威亚有问题，就算刀山火海也得上。
但如此危险的境遇，白霜却只是笑了下，很轻松平常的样子：“我们准备上场吧。”
“别担心，这次的表演，一定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