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反派的火葬场 > 正文 第36章
    翌日,已是日上三竿,但暖意盎然的寝殿内,俩人的呼吸依旧绵长。

    满地的狼藉,更是直白地彰显了他们昨晚的酣畅淋漓。

    魏弋其实早就醒了,但他却静静地看着头顶上的床幔失神。

    他向来自律,卯时晨起练武是多年习惯,今日却破天荒地陪着姜妤在被窝里温存。

    没多久,身侧的人儿也悠悠转醒。

    姜妤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动弹了几下,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顿,浑身酸软,四肢骨头都快散架了。

    魏弋察觉到她的动静,莞尔:“醒了?”

    她闻声茫然地仰头,对上男人那含笑的眉眼,呆呆地盯了好一会儿,脑子才迟钝想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当即飞快地拉过被子将自己涨红的脸蒙住。

    “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姜妤躲在被子里,羞耻得想哭。

    魏弋伸手搂住她,温声轻笑:“怎么?小妤难不成想吃干抹净就走人?”

    姜妤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什么叫她吃干抹净?说的好像是她占了他便宜似的……

    刚想狠狠反驳,但脑海中蓦地闪过魏弋那宽肩窄腰的光景,她顿时心虚地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好吧,肆意亵渎神祇的滋味,当真叫人回味无穷。

    见她始终沉默不语,魏弋突然蛮横地将人往自己怀里摁了摁,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你后悔也没有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姜妤听出了他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对上他深沉的眼眸的那一刻,心尖莫名觉得哀凉,也瞬间明白了他一直等她醒来的意图。

    ——没有安全感的人从来都是他。

    她好像从来没有坚定地给过他一个回应。“弋哥哥,我……”姜妤看着他,嘴边的话刚要说出口,却冷不丁被一道突兀的插曲打断。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清禾急匆匆地闯进来,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赶忙将穷寇动|乱之事上禀,希望他赶紧起身处理。

    “各位大臣已在前朝恭候您的决断!”

    北祁积雪已久,再加上局势动荡,这样的暴|动几乎是预料之中。

    魏弋凝重地皱眉,只得先安抚地亲了亲姜妤的额头,无奈道:“我先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陪你的。”

    姜妤微微低着头,眼里的光亮逐渐晦暗下来,方才那些将要脱口而出的千言万语,此刻只能化作一个“好”字。

    随即看着本该全身心属于她的帝王,在新年第一天,匆匆起身去处理政务。

    清禾看着肉眼可见失落的姜妤,主动上前请罪:“主子,奴婢自知不该打扰您与陛下的好事,可是南风侍卫再三催促,奴婢也只得进来请陛下……”

    “我又没有怪你。他是君王,本就属于天下而非我。”

    清禾一边给她穿戴洗漱,一边疑惑道:“那您现在是何打算?明日是否要如期出发?”

    姜妤动作微顿,却又很快恢复自然。

    “嗯。”她说,“我不能再拖了。”

    “那陛下?”

    “他……应该走不了吧。”

    清禾看她一脸惆怅的模样,也不敢再多问。

    用过午膳后,慕青过来告诉她,一切已准备就绪,只等明日一早就走。

    末了,他还是斟酌着问道:“公主可有何要交代的?”

    “没有。”姜妤毫不犹豫地婉拒了,“你只需要尽快带我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慕青微微蹙眉,似乎是不太理解她为何要如此急促,但还是恭敬应下了:“好。”

    等他离开后,姜妤才捂着逐渐发闷的胸口,踉踉跄跄地走出宫殿外吹风。

    冰冷的寒风裹挟着碎雪,铺天盖地般扑打着她的脸,倒是总算能让她呼吸顺畅了三分。

    ——是弑心蛊的羁绊。

    大雪依旧纷飞肆意,走廊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远处也偶尔传来几声鞭炮声,欢庆着新年伊始的到来。

    心腔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也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撑过今晚。

    子蛊将死,她这个身负母蛊之人,虽然不至于也死掉,但跟着难受是在所难免的,唯有离那个人远些,远到子蛊和母蛊的感应变弱,或许才能减轻她的不适。

    这也是她一直想快点离开这里的原因。

    不过姜妤觉得,只要谢辞能如愿死了,她最后再忍受一些痛苦,倒也还值得。

    她正想的出神,匆匆赶回来的魏弋却是惊诧地拧起了眉头。

    “小妤,你怎么出来了?”他快步上去,作势要解开自己的大氅给她,却被姜妤制止:“我不冷,只是觉得有点闷。”

    魏弋动作顿住,盯着她沉着的表情看了一会,才顺从地收手:“好。用过午膳了么?”

    “嗯。你呢?”

    她的冷淡让帝王无措地抿了抿唇,眼神晦暗不明,“我也吃过了。”

    两人干巴巴地寒暄了几句,又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姜妤怔怔地往雪地里走去,魏弋则紧紧跟在她身后。

    终于走到了四下无人之处,她才突然开口:“我明天一早就走。”

    魏弋闻言倏地抬眸,迟疑了片刻。他说,“凌闻川还没有过来,帝位交接一事……”

    “弋哥哥。”姜妤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你不能跟我走。”

    “现在局势还未稳定,若是你现在突然卸下,那些尚且虎视眈眈之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瓜分天下的机会,届时再度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定然不会是你想要看到的局面。”

    魏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艰难道:“小妤,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不敢想象,她这一走,他们之间会有多少变数。

    “可我等不了了。”姜妤没想那么多,只是摇摇头。

    政权的平稳交替,要做到万无一失哪有这么简单?

    在男人晦暗悲凉的目光中,她缓缓说道,“谢辞快要死了,弑心蛊的羁绊一直折磨着我,我想尽快离开这里,然后彻底忘掉他。”

    冷不丁从她嘴里听到谢辞这个名字,魏弋霎时一顿,后知后觉想起这回事,懊恼蹙眉:“你既不舒服,为何不早说?”

    姜妤说:“不想让你担心。”

    见他还说一脸郁闷,她不禁哑然失笑:“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不过是我先走一步,等你处理好朝政的事,若是愿意还可以来找我啊。”

    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过年的,开心点嘛!”

    弑心蛊的影响是没办法的事,魏弋也不敢再挽留,开始火急火燎地张罗她出宫之事。

    随后两人又缠绵了一夜。

    天不亮,姜妤就登上了候在宫门外的马车。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挤出一抹笑容安慰失落的魏弋。

    他一袭龙袍拥着宝蓝色的大氅,笔直站在雪地里,泛红的眼尾显得可怜又魅惑。

    呼啸的冷风刮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可他却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执拗地拉住姜妤的手,死活不愿放开。

    “带我走。”

    他语气哽咽,几近哀求。

    没有什么比短暂拥有后,又再度割舍更痛苦。

    “不……”姜妤怕他会失控,细细安抚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狠心甩开他的手,勒令车夫赶紧启程。

    走了一段距离后,回头一看,被她丢在原地的魏弋,孤零零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直到厚重的鹅毛飞雪彻底淹没了他。

    她鼻尖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只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

    新帝接管北祁,恰逢新年贺岁,一连窜的封赏下来,就连向来死气沉沉的地牢,也多了几分喜庆。

    只是狱卒的好心情,在见到那个被关押在最内里的死囚时,霎时烟消云散了。

    “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真是晦气!”

    狱卒嫌恶地唾骂了句,又忍着恶心踹了脚那具僵直在角落里的尸体,确定人已经死透了,才骂骂咧咧地去叫人过来抬走。

    被打发过来抛尸的两个狱卒,用一张破草席,将那个被割了舌头、挖了眼睛还挑断了手脚筋,全身上下被折磨得几乎没有一处是好地方的死囚尸身,随意丢到了乱葬岗里。

    一个狱卒松了口气,“这鬼东西总算是死了。”

    另一个新来的狱卒,看见死囚那被扎得到处是窟窿眼的心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死的是谁啊?这模样也太吓人了…”

    “没人知道他是谁。上头有人下了命令,严禁打探他的身份,而且还要每日雷打不动地把那些刑罚都在他身上招呼一遍。”同僚回道。

    小狱卒震惊了,“看来是深仇大恨啊,下手也忒狠了。”

    “是啊,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能抗,直到现在才死。”他抬头看了看天,又胡乱扫了扫肩头上的雪,喟叹一声:“死了好啊,不必受那么多罪,也省得咱们天天伺候他!”

    狱卒草草了事后,便匆匆离去。

    簌簌落雪也很快就盖住了那具早已、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是北祁风光无上的帝王,谢辞。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掉了。

    没能等到姜妤来看她,也没法向她倾诉衷情。

    只是在受尽折辱后,孤零零地冻死在了那个阴暗冰冷的囚牢里。

    然而,死去的谢辞,在黑暗里走了很长时间,而后猝然撞见一丝光亮。

    他太久没见过这样炙热的光了,于是本能地拼命睁开眼睛。

    然而习惯了小心翼翼、不敢抱任何希望的他,却在重见光明的刹那间,却猝然无比清晰地见到了一张放大的脸。

    ——那张他一直梦寐以求、盼望有朝一日能再见一次的脸,姜妤的脸。

    谢辞霎时红了眼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愣愣地张了张嘴,将那个在心里默念了千万遍的名字,下意识脱口而出:“阿妤……”

    阿妤,是他日夜渴求的阿妤啊……

    可惜这一声微弱沙哑,模糊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

    “你说什么?”姜妤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旁边的慕青。

    慕青默了默,只是警惕地劝道:“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

    姜妤本来也只是想找这个乞丐问问路况,却见他半死不活、一脸呆滞的模样,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作罢。

    “好,那我们走吧。”她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不要走!”谢辞吓得拼命大喊一声,还惊慌失措地扑上去想抓住姜妤,奈何被慕青眼疾手快一脚踹开。

    他狼狈地倒在地上,还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此时终于猛然惊觉自己居然能发出声音!

    就连身上的痛意也是真实的。

    可是他,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