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殷勤觅 > 正文 第58章 第 58 章
    紫皇山。
    云螭第一时间赶到的,是紫皇山。
    他其实并不是因为察觉了上官松霞的气在此,而只是凭着直觉。
    但就算他将整个紫皇山都翻了个遍,却仍是没找见上官松霞的身影,只在昔日他养伤过的石洞内,察觉她残留的气息。
    这让云螭忍不住心惊肉跳。
    地狼跟撷翠公主立在洞外,先前他们将上官松霞跟柳轩来道紫皇山之时告知了云螭,但那已经是在一年之前的事了。
    而在那次柳轩自他们家中离开后,他们就再也没见着两人。
    云螭在石洞内,盘膝坐了半天,终于他决定往绮霞宗去找,若绮霞宗没有,便去大雪山。
    大雪山没有的话……总之他上天入地,一定会把人找回来。
    只是有一件事很奇怪。
    云螭以为天庭必然追杀自己,谁成想,他从紫皇山一直到了绮霞宗,天庭方面竟毫无动作,至少一个追兵都没有。
    这让云螭百思不解。
    漠然之际他想,兴许是紫府真人的面子大,所以把此事压下了?
    虽然说天帝之子被杀,天帝不可能如此偃旗息鼓,但如今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何况如今他挂心的只有上官松霞,天庭方面如何,随他们就是了,横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往绮霞宗去的路上,云螭发觉,如今天下竟大变样了。
    之前的东华南华,皆都不负存在,据说之前南华的摄政王穆怀诚,入主东华皇都,后被众人拥立,登基为皇。
    而南华女王,则向着新帝俯首称臣,从此东华南华统为一体,号为“中州”。
    自打新帝登基,这一年之中,一面雷雷风险剿灭贼匪,一面对百姓广施仁政,恩威并用,因此,此时的中州,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提起新帝,皆赞不绝口。
    之前在天宫,紫英真人提醒云螭的时候,云螭实在没想到,自己不过在天庭耽搁了一天,地上,就已经巨变如此。
    可他并不在意穆怀诚或者天下如何,他现在头痛的是,上官松霞在哪里。
    云螭把希望押在了绮霞宗。
    绮霞宗比先前越发鼎盛,门徒又多了一倍。
    张玄太再也不必为了宗内银两不够用而发愁算计,谁不知如今新帝出身便是绮霞道宗,不必他如何,四方献贡的银两,已经数不胜数。
    再者,穆怀诚登基之后,也特命户部,每年都要拨相应的银两送至山上,以兴教法。
    如今,天下既太平,连妖魔鬼怪出现作祟的事件都少了,上官松霞当初想要护卫苍生的质朴愿望,穆怀诚确实为她做到了一大半。
    更何况如今每年,绮霞宗都有新下山的弟子,这些正气之士,便如同星火一般散落天下各处,更为太平安康盛世燃亮靖平之路。
    云螭的身形刚降落在栖霞居,在慎思堂的林朱曦便发现了。
    她心中一惊,闪身向着栖霞居掠来,还未进门便叫道:“师尊!”声音里带着惊喜,以及渴盼。
    云螭回头跟她打了个照面,林朱曦先后一惊,继而止步。
    她刚要出手,云螭淡声道:“林师姐,是我。”
    他并不是畏惧,其实也并没有很认林朱曦这位师姐,只是不想格外生事,所以点明自己的身份。
    林朱曦屏息,定睛细看:“柳轩?”
    云螭道:“师父回来过没有?现在哪里你可知道?”
    林朱曦满面惊讶,甚至有些失望地:“你也不知道师尊在哪里?”
    云螭的心也随之凉了半截,他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怎么,她没回来过?”
    林朱曦瞪着他:“你问我?自从蓬莱仙岛失踪后,傅相告诉我,他会去寻师尊,叫我安心等候,谁知我等了数月,傅相却一个人回了大雪山。”
    看了眼云螭,她眉头紧锁:“我去询问究竟,傅相只说,师尊已然脱困,只是她暂时不愿见人,又叫我回来等候,我一直等到现在……”
    所以,方才察觉栖霞居气劲波动,还以为是上官松霞回来了。
    云螭抿唇不语。
    林朱曦道:“师尊当初到底怎么了?你可知道?”
    云螭一摇头:“我先去大雪山找傅东肃。”
    “你找傅相做什么?”
    云螭知道不可能,但现在对他来说,哪一种“不可能”,都是一点希望。
    他道:“或者,师尊悄悄地回了大雪山,又或者傅东肃把她藏在敬天宗呢。”
    “不会,”林朱曦却断然否认:“傅相不是那种人,师尊也不会做那种事。”
    云螭道:“我要亲口问问,亲眼所见!”他一拂袖,人已经如风消失。
    林朱曦呆在原处,半晌才道:“真是个急性子,连多一句话都不让人说!”她本来想说自己跟云螭一起,谁知还没张口,云螭已然不见。
    正在此刻,张玄太跟穆磊急急地赶来:“怎么回事?是师尊……”原来他们也察觉到栖霞居的异样。
    林朱曦叹道:“不是,是柳轩方才回来过。”
    两人也是一脸失望。
    林朱曦却看向西北大雪山的方向,此刻她心里也渴望,云螭这一去,最好别扑空。
    毕竟有希望,总比叫人彻底断念要强上百倍。
    敬天宗,傅东肃正在回雪阁中打坐,突然心血来潮。
    他睁开眼睛,才站起身,一阵风裹着血,将门吹开。
    傅相岿然不动,淡漠地看着来人:“许久不见。”
    云螭泠然而立,他一身红衣黑发,跟着苍山负雪的琉璃世界格格不入,简直如一团火般耀眼。
    “我师父……上官松霞呢?”他单刀直入地问。
    傅相淡淡道:“你问我?我倒要问你呢。”
    云螭迈前几步:“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相道:“柳轩……跟你不是一体的么?她之前一直都是跟柳轩在一块,我问你,有错吗?”
    云螭喉头动了动:“我先前在天庭,自然不知下界的事。你只管回答我一句,她在不在这里。”
    “笑话,”傅东肃冷然一笑:“当初我倒是想带她来此,她执意要留在紫皇山!你怎不去紫皇山找人!”
    “你以为我没找过?”云螭盯着他,心又开始往下沉,因为他意识到:上官松霞也不在大雪山。
    他开始有些慌了。
    傅东肃回头,也许是看到了云螭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惶然,傅东肃问道:“你先前不是在天庭受刑么,为何突然逃脱?”
    云螭本来不想跟他多言解释,但他的心实在太乱,随口说道:“他们能困住我?”
    傅东肃道:“果然这次又是逃出来的?”
    云螭道:“什么逃,少帝君都给我杀了。”
    傅东肃震惊:“你说什么?你……”
    云螭有些焦躁:“他是罪有应得。”他不再说下去,只是揉了揉眉心:“她在哪,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我总找不到她?”
    正在这时,那只小金丝猴从门口慢慢地跳了进来,看到云螭,先是退开几步,仰头打量着。
    云螭也并不理会。
    傅东肃还陷在那句“少帝君给我杀了”的惊愕中,思忖片刻:“你现在担心的,不该是你自己么?一波未平你又闯了更大的祸,这时侯找上官做什么?岂不又连累了她?”
    云螭怔了怔:“就算让我只见她一面,知道她好端端的……我转身就走还不成吗?”
    傅东肃看他一眼,走到阁子的窗户旁边:“柳轩,已经跟你合为一体了是么。”
    沉默,云螭道:“是。”
    傅东肃道:“我有一事不解,你们为何会分开,是你故意使然?”
    云螭很不愿意解释,但大概是傅东肃的语气过于沉静,而如今的他,也需要一点儿沉静。
    “当初天庭要剐我,我得了报信……”说到这里,他的心中突然一个恍惚。
    似乎,有个熟悉的影子跳出来,叫道:“小九,快逃啊,小九……别管我,别回头……”
    傅东肃安静地望着他,云螭急促地喘了两声,才定神道:“我不小心从绝仙台上掉落,那地方太凶险,若是天上神仙从那坠下,便会断却修为,绝了仙骨,投入人间,一切从头。”
    他是龙身,所以只给削去仙籍,而在堕落之时,有一枚精魄给剥离,那精魄便投落人间,便是柳轩之身了。
    傅东肃前所未有的,听得很认真:“那,当时上官去柳家,你明明已经躲在柳轩体内,为何没跟他合为一体?毕竟,你的魂魄元复的话,妖力大增,只怕世间并无敌手。”
    云螭道:“你以为我不愿?我原先也是有这个打算,谁知不管我如何用法子,都不能如愿。”
    柳轩于他而言,不像是自己的精魄养成的,却像是件合身的衣裳,他可以穿穿,而不能成为他的一部分。
    傅东肃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将触及症结所在:“那么现在为何又能成功了?”
    云螭在天庭,神威大展,但一切都风驰电掣,让他没有喘息的机会,等到下来人间,又为上官松霞挂心,哪里有时间去想自己如何。
    这时侯给傅东肃一句一句引着,云螭看向他:“你……”
    傅东肃没有做声,只是跟他四目相对。
    云螭突然深吸一口气,他走开两步,转身背对傅东肃。
    他突然想起自己被绑在缚龙锁上的时候,身如在无间地狱般痛苦,但在那极痛之余,却仿佛……
    那只抚落在他脸上的手,那好像给人温柔地抱住,抱在怀中,仿佛浑身的疼痛都在那柔软温暖馨香的怀抱中给融化了,那样,前所未有的舒服。
    他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
    “不、不不……”云螭摇头:“不可能的。”
    傅东肃在背后默然地问:“什么不可能。”
    “她不可能那么做!”云螭的声音都慌乱了:“她不会!”
    “你说上官,不可能做什么?”傅东肃继续问。
    “吱吱!”却是那只小金丝猴,蹲在旁边,看着云螭指手画脚。
    云螭却哪里会在意它,他抬手摁落在自己的胸口,那颗心在嗵嗵地跳着,每一下都好像撞在他的掌心上。
    “我,我要回天庭一趟。”云螭突然说道。
    傅东肃眉头微蹙,隔了会儿才道:“你不是说你杀了少帝君么?这会儿回天庭,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不管,”云螭的眼神决然地:“天上地下,我一定要找到……”
    傅东肃望着少年妖皇冷冽的眉眼,他咽了口唾沫,但不等说什么,云螭已经闪身,化作一团金光,掠出窗口。
    东肃抬头,却见那金光冲破纷落的雪花,即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目送金光消散,半晌,东肃抬手入怀,竟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犀角。
    端详着手中的犀角,东肃目光复杂地:“他倒也算是……一片真心,可惜啊。”
    地上的小金丝猴望着犀角,又看看云螭离开的方向,“吱”地叫了声,跟着耷拉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