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应知怜，关他本来是为了让他长教训。
要是反让他享受到了岂不是白关？
至少要让他过得比在外面不舒坦，他才能真正认识到错。
应知怜又转身交代道：“跟大牢里的人说一声，这个人不必每日送饭。南越的难民尚吃不饱饭，何苦把粮食浪费给这种人。每日一碗稀粥，能让他活着就行！”
惹事的难民听到她的话这才露出了点害怕的表情。“你凭什么？”男人说道：“哪一条律法说可以饿着犯人了！”
应知怜转身回眸，“在这里，我说的话就是律法。”
她敢说这句话，就不怕日被人诟病。
今日她做的事情日后自有史书百姓评判，但今日若是任由他恣意妄为，扰乱了赈灾施粥秩序，只会饿死更多百姓。
她不在乎生前身后名利，只要这件事情在她心里是对的，就值得她去做！
应知怜举起账簿，大声说道：“不怕你们知道，朝廷如今已经拨不出多少粮款了。你们吃的每一口馒头，喝的每一口粥，都是我捐赠的银两买的粮食。要吃我的饭，要在这里活下来，就得守我的规矩！”
特殊时期必须有特殊手段，才能镇压住一些人蠢蠢欲动的祸乱之心。
她说完后再也没人敢拿她仗势欺人说事，毕竟吃人的嘴短，他们吃的可都是应知怜的大米。
这时人群里走过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背着手缓步从人群里走过，就有人情不自禁地被他折服，自然在他面前退开了一条路，这或许就是王储身上与身俱来的令人臣服的气势。
赫连山跟在他身后，时刻警惕着四周。
难民里有苦命人，但也说不准会不会藏匿什么居心叵测之徒。
太子出行本就危险，何况殿下为了亲民还非要来难民里走一遭。这种时候赫连山就算是绷紧十二根弦都觉得不够。
姜悯走到应知怜面前，玉麒麟和玉如意立刻蹲下身道：“见过太子殿下。”
这个称谓仿佛是百姓心中仅次于皇上的称呼，周围的人一听说他是太子，便忍不住地纷纷跪了下来。
他们不懂宫里的规矩，不知道该怎么行礼，就只能学着下跪磕头。
“见过太子……”
“见过太子……”
姜悯随意摆摆手示意大家起来，对应知怜说道：“怎么了？什么事闹得这么沸沸扬扬？”
应知怜看了眼旁边的男人，“寻衅滋事的。故意私藏馒头，不让别人吃饭。”
男人一怔，起初看到太子妃那么肥胖的时候，他还以为太子也长得不怎么样才会娶应知怜这样的女人。可是现在姜悯的出现却让他发现这个认识是错的。
什么样尊贵的男人才会找这种胖女人丢自己的脸？
必定是因为他没有选择，不得不娶。
男人一下像抓住了希望，扑到姜悯面前说道：“太子殿下，救救草民！太子妃要私改律法！”
姜悯一怔，她还能干这么没谱的事？
他狐疑地看着应知怜，“你正要干这种事？”
应知怜颔首，大大方方地认了，“是。”
姜悯：“为何？”
应知怜道：“他说的，狱中有吃有喝，过得比外面好。既然是因为做错事才下狱，又怎么能让他比在外面快活。否则那就不是惩罚，是奖赏。”
男人却不管这些，只管抱住姜悯的腿问他：“就算我有错，也该是大业的律法给我治罪，而不是太子妃！太子妃难道就可以枉顾王法，只手遮天吗？她是想借机饿死我！”
玉如意气道：“胡说什么？太子妃哪有要饿死你，不过是让你少吃顿饭，长长记性！”
男人蓦地转头指着应知怜：“她的话就是律法难道不是她亲口说的吗？太子殿下，草民想知道一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她的话还能比王法管用？”
他也是男人，他最懂男人的心思了。
只要太子有一点不喜欢太子妃，这时候就一定会驳斥那个女人的做法。
而肥胖如她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讨人喜欢？
谁知姜悯竟没有半点对应知怜不满的神态，他眸子一眯，鄙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偷盗馒头扰乱队伍在前，太子妃奉旨赈灾惩治你在后，有何不妥？”
男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太子给出的是这么答案，“可是……”
姜悯：“可是什么？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日后再有相同之事，就算太子妃用更严苛的方法惩治你们，都合乎情理。就照她说的办。”
男人一直到被带走都想不通太子为什么会给一个女人这么大的权利。
应知怜莞尔，就算姜悯对她没有丝毫感情，在这种时候也不会和自己唱反调。因为谁不会允许赈灾的时候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事情平定，姜悯看了一眼应知怜道：“你跟我来。”
他说罢走出人群，应知怜快步跟了上去。
湖岸边，姜悯说道：“今早我让人打听了些消息，发现南越些离奇的事情。”
应知怜：“什么？”
“昨日所见的南越百姓大多是老弱妇孺，健壮男丁却不多。我派人一打听，发现两年前曾有人来这里招过做长工。对方声称要健壮能干的青年，开出的工酬还比平常工人高出两倍。由于招的人特别多，南越许多壮丁就都去了。”姜悯看着她说：“只是这些人离开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应知怜一愣，“是都死了么？”
姜悯摇摇头，“下落不明。”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听说当初一次找了几百个做工的男丁，那些人不可能凭空失踪。就算是都被人杀了，也总该有个埋人的尸坑。
可是他们连尸体都没有被找到。
姜悯说道：“一直到前几个月，那些人不时还会派人给家里送一些银两和物件，可见他们应该没有死。”
这年头有些男人出去做工就是三五年不回家，只要有银钱和用物寄回来，家中的人都不会起疑。
他猜那些人应该都被带到一个秘密地点控制了起来，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