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
那个女人扎着麻花辫，上白石落月看着尸体，感觉对方在自己眼前死过两次。
但他又确实不记得自己见过对方而且进行了令其死亡的活动。
上白石落月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琴酒说：“你要是在这里吐掉血，你就在这里等着警察过来找你吧。”
上白石落月捂住脸说：“我不会弄脏地面的。”
琴酒不置可否哼了一声，打开了车门。
开车的人还是伏特加。
琴酒把上白石落月带回了实验室，打开了门，对他说：“进去。”
然后对面是披哩扑噜的毒气装置。
上白石落月拍了拍玻璃窗户，问琴酒：“这里是毒气室吗？”
琴酒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因为玻璃是用防弹玻璃和特殊玻璃隔了好几层做出来的，保证隔音效果非常好，好就好在外面完全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
如果是外面想对里面说话，那就简单许多，可以使用喇叭和话筒装置。
那些装置是早就布置在装修计划里面的，不需要额外处理所以需要使用的时候也很方便轻松。
琴酒看着上白石落月重复口型，点了点头。
他这就算是肯定了。
里面就是毒气室。
一大堆的老鼠被丢了进去。
上白石落月拍着玻璃示意琴酒暂时不要走，努力问：“毒气是谁负责的？谁储存？谁制造？谁保密？谁传递输入输出？毒气跟谁有关系？告诉我！告诉我！”
琴酒想了想给了一个名字：“雪莉。”
上白石落月盯着琴酒，记住了这个名字。
“你后面那个女人是谁？”
上白石落月拍了拍玻璃指着琴酒身后问。
琴酒转头看过去，充满嘲讽意味地冷笑道：“贝尔摩德。”
他好像突然就来了兴趣，对上白石落月说：“有机会，你要杀了她。”
上白石落月点了点头。
琴酒离开了这里。
伏特加跟着离开了。
贝尔摩德隔着玻璃在外面欣赏上白石落月被毒气浸泡之后浑身上下出现恐怖症状的样子。
“好可爱，是小老鼠吗？”
贝尔摩德有意贴近了玻璃。
她是故意来奚落上白石落月的。
她不把上白石落月当一个人放在眼里，这也正常，毕竟，上白石落月是早就死了的尸体。
但无论如何，这也很值得讨厌。
上白石落月讨厌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明明知道这里的老鼠只有满地乱窜、吱吱乱叫、缺耳朵少尾巴、身体硕大、病毒繁多的灰色皮毛恶心啮齿类动物。
这些老鼠因为毒气分外烦躁愤怒还亢奋得几乎红着眼睛，拖着长尾巴到处乱跑，吵得要命，身上的毛发还黑乎乎的不知道藏了什么，冲到上白石落月身边也不会客气，就像对老鼠同伴那样一视同仁，老鼠怎样啃食老鼠，老鼠就怎样啃食上白石落月的肢体。
即使是这样，贝尔摩德居然也偏偏要指责上白石落月是老鼠。
上白石落月骂道：“你才是老鼠！”
贝尔摩德完全听不见，但是，她肯定看得清清楚楚，否则她并不需要过来，也不必靠近这里。
从一开始，上白石落月的事情就与她无关。
但她过来了。
她是来找乐子的。
上白石落月咬牙切齿地心想，这个女人的把柄别被我找到，否则，我就让她知道今天的痛苦能怎样还回去。
贝尔摩德稀奇地盯着上白石落月的眼睛，笑眯眯问：“你讨厌我？你恨我？琴酒把你亲手送进去，你为什么不恨他呢？”
“毒气跟谁有关系？”
上白石落月问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语气轻快如同清晨阳光下的百灵鸟，迫不及待又兴奋地回答道：“雪莉！雪莉！”
上白石落月不喜欢贝尔摩德，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拳砸在玻璃面上，贝尔摩德被吓了一跳，又靠近过来，笑眯眯故作安抚姿态地说：“那个刚才走掉的家伙叫琴酒，他是故意把你送进去的，要记得讨厌他，有机会，我替你杀了他。你只需要想办法杀死雪莉就好。”
上白石落月看了她一会，对着玻璃进行攻击，玻璃裂开了明显的痕迹。
贝尔摩德的脸色才算是变了。
上白石落月冷笑道：“琴酒带我出任务，琴酒让我蹭车，琴酒问我醒没醒，你跟琴酒比？琴酒不会站在玻璃外面看我怎么被毒气折磨得半死不活，但是你在这里。
你觉得他把我送进来，我就一定要怨恨他吗？
没有毒气，他只用子弹就可以杀死我，我也不必忍耐。
可是你呢？你不是为了执行任务来的。你是为了看笑话。你是为了找乐子。你是为了折磨我！
琴酒不干这种见了鬼的事情。
你干。
你这种人，还想指挥我？你做梦！
你是不是装得太久，老太婆，你就忘记自己是什么杀人放火的通缉犯了？哦，你演得很好，别人不会怀疑你，甚至想不到你，但是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你的底细吗？恐怕不是。琴酒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琴酒可以把你送进去。我讨厌你。所以我看琴酒很顺眼。
不会真的有人以为，一个杀人放火事情都干绝了的人，因为暗地里杀死其他人保护所谓的喜欢的天使似的人，就可以洗白上岸当好人吧？好人也太廉价了！从没杀过人却被你杀死的好人冤死了！老太婆。”
她往后连着退了三步，看起来是很惜命的样子，迅速通知了其他人靠近处理意外情况。
等到走得足够远了，感觉自己似乎是不会被破损的玻璃泄露出来的不多毒气所影响，贝尔摩德在远处对着上白石落月挥手，吸引了上白石落月的目光，对他眨了眨眼睛，喊道：“小宝贝，再见！”
上白石落月被她恶心得吐了满地的鲜血。
不知道究竟是毒气的缘故，还是因为上白石落月现在这具尸体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满地的鲜血都是腥臭的，像是浓稠酸涩的血肉的伤口腐烂之后溢出来才能有的黏液的臭味。
上白石落月在毒气室被老鼠啃得露出了白骨，但他没有失去意识，如果需要庆幸，或许可以想，他的血肉都是被老鼠轻而易举啃下来的，至少这些老鼠没有刻意折磨他，恶心他，而且可以随意杀死，不至于杀了老鼠之后，还要被指责。
真好笑。
老鼠是动物。
人也是动物。
老鼠讨厌。
人也讨厌。
老鼠可以死。
人为什么不可以死？
真把自己当万物之灵不过是傲慢。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阻碍。
傲慢。傲慢。傲慢是通向死亡的路。
他们早晚会灭绝。
该死。
对整个世界来说，人类肯定是比老鼠更可恶的东西。
人类的数量比老鼠多。
人类造成的污染比老鼠多。
人类浪费的粮食比老鼠多。
人类耗费的资源比老鼠多。
人类看不起老鼠，实际上，比老鼠更恶劣。
他们也好意思看不起老鼠？
上白石落月被恶心得再次吐出了许多的鲜血。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满地的血液里面，涌动着白色黑色的细长虫子。
等到上白石落月恢复清醒意识的时候，龙舌兰正在给他包扎，并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说：“你在毒气室说出来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贝尔摩德那个老家伙因为觉得自己被骂得太糟糕而非常生气，之前想趁着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杀了你，但是你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把她打出去了。”
上白石落月问：“她死了吗？”
龙舌兰摇了摇头：“还没有。”
上白石落月点了点头：“那就是快了。”
龙舌兰笑道：“你这话要是让她听见，她又会进来了。虽然不能杀死你，但恶心你，她是很会的，毕竟，她亲口说，你喜欢她喜欢得要命是爱而不得才这样诋毁她，实际上，她一开口，你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她一句话没有说完，你就拎起了装修大锤子。”
上白石落月问：“打到了吗？”
龙舌兰说：“她跑了。”
上白石落月叹气；“好可惜。”
龙舌兰说：“也不是很可惜，她的头发被你剪掉了一大半，坑坑洼洼的。看起来不怎样，她特意用假发遮掩，但是这样一来，大家都知道了。你要是现在出去，他们看你的目光会比我更复杂。就是这些缘故。”
上白石落月问：“很久了吗？”
龙舌兰说：“你的皮肉被缝合回去到不怎么看得出的情况，用了一周。其实恢复速度很快了。”
上白石落月点头：“好，贝尔摩德要是再过来，我一定先剃了她的头发。”
龙舌兰笑道：“恐怕不那么容易。贝尔摩德和组织头领有关系。”
上白石落月冷笑道：“组织的头目？贝尔摩德是他什么人？情人？这么说，组织头目喜欢一个老太婆吗？那不仅有怪癖，而且恶心透顶，一脉相承肯定也不是好人。气死活该。还是说把她当作女儿？如果是那样，肯定比贝尔摩德更老，要是不小心老死，很正常吧？”
龙舌兰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