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偏执男主今天也在追我 > 正文 第 9 章
    平心而论,这位“不讲理公子”长得确实很不错,即使已经看了许多天,偶尔殷时宁还是会被他那张脸惊艳到。
    可这人大约与他八字不合,即便是本该如此神采飞扬的表情,殷时宁也只从对方那里看出了“欠打”二字。
    但对方是个武者,而他只是一个柔弱的预备役大夫。
    打是不可能打的,殷时宁瞪了那少年一眼,往药房方向走。
    药房也就是先前他住着的那间屋子,跟猪圈分属小院两头,要从院子中间穿过去。
    刚走出几步,头就一阵晕,殷时宁原地打晃,冷不丁被人从身后一把扶住。
    少年不知何时跟上了他,眼皮垂着,也不知在看他的脚还是哪里,突然弯下了腰,再次将他打横抱起。
    还皱了下眉,表情颇为嫌弃:“……怎么这么弱。”
    “……”殷时宁无语道,“你厉害,你受伤生病从不需要人照顾。”
    少年轻嗤一声,随后仿佛没听到似的,抱着殷时宁大步走到了药房门前,将人放下。
    他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外打量。
    殷时宁扶着墙站稳了,对他说:“你醒来前就住在这里。”
    “是么。”语气听上去不太感兴趣。
    既不感兴趣,殷时宁也懒得多说,转过身,一步三晃地去开药柜抽屉。
    少年的目光放肆地在屋中逡巡。
    屋子里有一铺炕,其他地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柜子,每个都有许多那种又小又深的抽屉,是用来装药的。这种小抽屉,很适合用来伪装机关,因为够多、够没有特点,一字排开,有“大隐隐于市”的妙用。
    不过,这间屋子结构简单,院子里他都踩过,没有隐蔽的地下空间,应当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视线又放回到屋中人身上。
    殷时宁对他来气,说话语气不好,但那张高烧中的脸颊透着红,眸中带着润泽的水意,让这种硬装出来的凶狠大打折扣,而本人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
    挺有意思。
    少年心道,不知是不是看久了,又觉得那张脸并不眼熟。
    既不眼熟,或许这人真不认识他,那回忆起过去的线索就只剩下——
    他突然开了口:“你之前说,捡到我的那处林子已经找不到了。”
    殷时宁刚拿出两种药摆到一边,闻言只“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但我还是想去那附近看看,兴许能想起什么来。”
    殷时宁对这个要求并不意外:“等明天老头进山的时候,让他带你去。”
    “可我想同你一道去。”
    殷时宁停下了动作,略带几分呆滞地回头:“……啊?”
    为什么非得是他?
    他刚爬上梯子,为了够药柜上方的抽屉,右手还举着,衣袖就这么落了下来,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小臂。
    不仅白,还……很容易留痕,少年的目光下意识地挪到殷时宁颈子上。清晨醒来时他浑浑噩噩,下意识地掐住了近身之人的脖子,那里的淤痕至今未消。
    他略一垂眼,掩去眸中神色,道:“救我的人不是你么?”
    “……是啊。”殷时宁回过神,“可我病了啊,你非要我陪的话,得等我病好。”
    “不急。”
    “……那也行吧。”
    殷时宁已经被这人不让他睡觉的行径搞怕了,别让他带病工作就行。
    他艰难地抓完一副药,打算自己去厨房熬,又被看不过眼的少年打横抱起,“端”到了厨房。
    ……被多抱几次,人也就懒得挣扎了。
    殷时宁闭目塞听,假装什么公主抱都是梦里出现的景象,到了厨房,该怎么煎怎么煎,认认真真给自己煎出一碗浓郁发黑的药,一口一口喝了。
    他喝得面不改色,叫少年看得疑惑:“你不觉得苦么?”
    “还好,”殷时宁说,“药也没有好喝的吧?”
    是这样。
    但……这人分明这么弱,还以为喝起苦药来,非得梨花带雨不可。
    ·
    熬药的工夫,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殷时宁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歇了一会儿,等到梁老头带着饭菜回来。
    下了山就是溪口镇,殷时宁怕殷家的人找来,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没去过。
    不过,从梁老头每次带回的东西里,他能看出溪口镇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确实是个繁华的地方。
    梁老头大概是考虑到殷时宁又病了,带回来一瓦罐用棉被包起来的热腾腾的菜粥,另外还弄了一碟子蒸肉沫和卤鸡腿,大呼小叫地招呼两人来吃。
    平时他们两人吃饭,也就一荤一素配一份白饭,已算得上豪华;荔南村是很穷的,或者说这世道不会武的人大多过得很穷,乃是社会底层,梁老头这种专业技术人员相对而言已算富足,要不然也不会随便收留殷时宁。
    而今天却有两个肉菜,是加强版的奢华,殷时宁很是意外,忙问:“老头,你发财了?”
    “说什么胡话!这不是家里多了张嘴?”梁老头对他吹胡子瞪眼,“武者不用大鱼大肉养着,修为是要退步的,你知道不知道?我这是对病人负责!”
    他话说得急了,像是没喘上气,缓了一口才继续说:“再说这是相熟的药铺帮我做的,我就出了个材料钱,不过溪口镇卖鱼的少,淼淼就将就着吃点鸡/吧。”
    “……”
    殷时宁噎了一噎,把那句到嘴边的“说鸡不说吧”咽回去,小声说:“现在名字已经更新了,我叫他阿理。”
    “……”梁老头沉默片刻,“你们花样还真多啊。”
    少年从喉咙里泻出一声笑,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是个错觉。等殷时宁再看过去,他仍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取个绰号,一个不满意当然就换一个,叫得应就行了吧。”殷时宁匆匆岔开了话题,“难怪我看你这瓦罐碟子都不像外头店里的东西呢,你相熟的药铺还能提供这种服务?”
    “嗯,那铺子里有几个伙计跟着我当过一阵子学徒。它们店里本就是包吃住的,帮我做菜也就是顺手的事……就是明儿个下山的时候还得把碗碟给他们送回去。”梁老头一脸不乐意,他是极不爱洗碗的。
    殷时宁也知道他这个毛病,就笑:“若我明天能好些,上午帮你把碗洗了。”
    梁老头“嗯”了一声,余光瞥见殷时宁额头上的汗,又开始骂人:“你个臭小子,吃药发了汗,就不知道再添件衣服?!”
    “那不是没衣——”
    “你裹被子啊!”
    ……
    一顿饭就在老头的骂骂咧咧中吃完了。
    脏的碗碟暂时堆在了厨房里,用水泡着。殷时宁喝菜粥喝出一身汗,正是亢奋的时候,回了屋也不太想歇息,便点上油灯,摊开最近在看的医书。
    少年跟在他身后进屋:“你那师父,身体不太好?”
    “啊?”
    殷时宁抬起头,听明白这句话以后,他眉头拧了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大约是直觉吧。”少年拉了张凳子过来,在不远处坐下。
    和他的漫不经心不同,殷时宁心里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阿理是武者,即便失了忆,身体也有过往形成的本能在,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只能说明梁老头身上有他没注意到的毛病。
    可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有什么问题:“老头分明精神很好……”
    “就是精神太好了。不习武的人,体内的气运转是有定数的。”
    “……啊。”
    少年这话,叫殷时宁想起书里的一条设定来。
    说是每个人体内都有一股先天的“气”,而所谓“练气”这个阶段,就是要让那股先天之气飞快地在体内跑起来,等运转到一定程度,它就能帮着将体外的天地灵气引导至体内,接下去就要进入“淬体”期,好叫脆弱的身体快速强化,用来承受天地灵气了。
    武者的修炼,基本上就是“用灵气锻炼身体——用强化的身体吸纳更多灵气”这么一个过程的循环。
    不曾习武之人,体内的先天之气只会按照既定的速度缓慢运转,且会随着衰老越来越慢。
    老头须发皆白,人却是远近闻名的“刺头”,能精神矍铄地同人打上三天三夜嘴仗不停歇,精神头确实过于好了。
    没有习武之人的体魄,先天之气却在过度运转,会透支普通人的生命力,再加上梁老头年纪大了,也就是说,他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殷时宁越想越心惊:“能治么?”
    “你不是大夫么。”少年奇道,“你问我?”
    “我只是个学艺不精的学徒,”殷时宁关心则乱,见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就来气,“再说你才是武者呀!”
    少年伸手点点自己的头,还是那句:“你问我?”
    “……”
    倒是忘了,他什么都不记得,就算有办法治也未必能想起来。
    殷时宁颓丧地坐了回去,在灯下怔怔出神。
    梁老头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何况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殷时宁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有些暴躁的小老头。
    可现在……
    或许是他的表情过于难过,少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你倒也不必太担心,我看你师父自己未必不知情。”
    “嗯?”殷时宁抬眼,眸中还蕴着迷茫。
    “他不是喜欢把事情都推给你来做么?这大约确实是个方法。”
    除了上山采药,梁老头在家不做其他的事,就连采药,也是为了下山换钱才做的。
    躺平不动也是一种延缓先天之气自然运转的方法。
    梁老头的钱够花,所以殷时宁也没想过多一张嘴会不会花销太大,现在想到这里,看着刚刚吃了两个大鸡腿的人,目光就有点哀怨起来。
    少年莫名其妙:“怎么?”
    “没事。”殷时宁捧起了医书。
    早日将此人治好,才能早日把这张吃白饭的嘴赶走。
    还有……他得找时间下山看看了。
    得想想别的赚钱的法子,好叫梁老头别那么辛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