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相继跳出来,拉弓搭箭,箭矢瞄准了苏焉雨。
一片杂乱且陌生的马蹄声逼近,接应苏焉雨的人到了。
上?官敬握住刀柄,喊道:“杀!”
森然的杀气蓦地腾起。裹挟着风与雪。
双方?人马混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每一个人都杀红了眼。不停地有人倒下,又不停地有人站起来……再倒下,再站起来……直至残存的最后?一口气断灭。
雪地的血一股一股交汇,红白相间之中,仇恨渐渐明了。
混战休止,只剩下苏焉雨和上?官敬。
他们一个提刀,一个也?提刀,坚毅的面庞被血染红,瞳仁和眼白显得?尤为分明。
他们累极了,大喘着气,喷出一团一团的白雾。
上?官敬道用?单腿支撑着身子,另一条腿不停的打颤:“你……中毒了,跑不掉的。”
苏焉雨难受地捂住胸口不甘示弱道:“你的腿受伤了,追不上?我。”
“我还有马。”
“那我就杀了你的马。”
上?官敬视死如归的笑了笑,露出一点粉色的牙龈,下一瞬,他的视线越过苏焉雨,支撑身体的那条腿跪了下去:“皇上?,您来了。”
苏焉雨骇然回眸,见?到了朱玉瑾。
高高在上?的帝王啊,一身洁净的靛青圆领长袍,肩披墨色狐裘,掌心还捧握着一盏白玉手炉,端端立在锦衣卫的簇拥中。
矜贵温雅,有如春日盛开在繁茂枝头的梨花。
浅浅的一个笑,就胜过雨后?霓虹,彩霞缤纷。
苏焉雨喜欢朱玉瑾笑,像是着了魔,疲惫一扫而空,甚至忘却了体内的疼痛。
她丢开长刀,转动?脚踝,面朝朱玉瑾,恢复以往的清冷,又似大家闺秀一般,施施然的蹲了福礼。
她轻唤:“皇上?。”
朱玉瑾身后?的锦衣卫摆了进?攻的架势,杀气腾腾。
朱玉瑾不准他们轻??x?举妄动?,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近苏焉雨,像个多年不久的老友问候她:“你……还好吧?”
苏焉雨没抬眸:“……还好。”
朱玉瑾牵住她的一只手,把白玉手炉塞进?她掌心,又牵起她另一只手覆上?炉壁。
“暖一暖吧。”
“多谢皇上?。”
“恨朕吗?”
苏焉雨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慌忙抬头,目光痴痴地望着朱玉瑾:“民女不敢。”
朱玉瑾的眸子却是冷透了:“不敢?”
苏焉雨改口道:“是不愿。”
“但?是朕恨你。”
苏焉雨怔住。
朱玉瑾沉默了,恍惚中想起了前世最后?一次见?苏焉雨的情?景。
那时的苏焉雨两鬓斑白,跪在养心殿,如泣如诉的道:“愿得?一人心,白首相离。”
朱玉瑾一直以为她话中的“一人”是早逝的安怀乡君。
终究是她误会了。
所谓“一人”分明指的是她。
“是朕疏忽了。”
悲伤、自责、愧恼、愤恨……繁杂的情?绪缠裹住朱玉瑾。
前世的悲剧固然因她而起,但?她一直以为对方?对她是恨,未曾想竟是爱。
如果她早早地发现这份爱,早早地替苏焉雨纾解掉汹涌的爱意,又或者?早做提防,是否就可以避免安怀和小公主的死,避免孟昭菀后?半生的苦怨。
“天冷,皇上?万金之躯,还请将手炉收回去吧。”苏焉雨像个没事人一般关怀道。
朱玉瑾看着她捧来的东西,一下就没了恨,唯有厌:“前面有处亭子,随朕去坐坐吧。”
苏焉雨方?才有了不安,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带着哭腔告状道:“皇上?,是他们非要拦我……我没想杀他们……我……”
朱玉瑾掏出一块丝帕:“拿去擦擦眼泪吧。”
苏焉雨听话地接进?手里,往脸上?一擦,擦掉了眼泪也?擦掉了血,丝帕染红了,她委屈更甚,泣不成声道:“弄脏了,皇上?……弄脏了……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朱玉瑾拿回帕子,往后?退了半步喊了上?官敬的名字。
上?官敬始终跪着:“属下在。”
朱玉瑾:“朕带了许多医官来,你留在这让医官为你治伤,再看看有没有人活着,让医官也?给?他们看看。”
“是,”上?官敬警惕地瞪着苏焉雨,“皇上?也?要当?心才是。”
第86章
小道处的凉亭年久失修, 四柱灰斑斑的。
亭中,立着药青竹。
她中了?几刀,万幸都没?伤及要害, 腿和脚缠裹着醒目的白布, 见到苏焉玉跟随朱玉瑾远远而?来, 攥紧了?两只拳头。
金喜和小银子脚程快,先?往亭子里抬进熏笼,烧旺炭火,朝药青竹低语道:“皇上要问?苏焉雨一些话,你?万万不可?在皇上面前亮兵刃,那是大不敬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