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现◎
狭窄封闭的房间里。
蓝玥坐在床上,旁边还有一叠准备洗澡的换洗衣服，她此刻像是忘了这件事，脸色通红地举着手机。
严京昭的声音离得很近,就像是在她耳边说话一样，干净的嗓音滤过电流,更加富有磁性了。
他说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声音，简略地说就是一直都很喜欢你，相当于又告白了一次。
蓝玥耳垂不受控制地发烫,仿佛要烧起来了。
她差点想当场回复他我也是。
当作对他的回复。
可想到他爸还在住院，场合不合适,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轻轻咳了一声说：“你说的一直,也包括知道我马甲之前吗？”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几秒,方才旖旎的气氛散得一干二净。
严京昭说：“晚安。”
“……”
呵，男人。
蓝玥转念一想，如果那时候他真的喜欢她,她也接受不来，还会觉得毛骨悚然。
严京昭特意打电话过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单纯如他所说,想找她聊聊天,听一听她的声音。
他们没有聊很久，严京昭掐灭烟头,看了眼时间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蓝玥听话地应了,挂电话前,奇怪地问了一件事：“你为什么喜欢说晚安啊？之前没到点也说。”
严京昭哼笑了声,“你上网问问。”
电话挂断，蓝玥真的去百度搜了一下。
【男朋友为什么喜欢说晚安？】
她很自然地输入这个问题，然后感觉不对劲，把“男”字去掉了。
出来的结果很多，但答案都大同小异。
他暗恋你。
蓝玥往下看原因。
晚安，也有我爱你的意思。
……
这样子的吗？
她第一反应是以后不能随便对别人说了，第二反应是回忆严京昭说了多少次。
越数越羞耻。
她决定放弃，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衣服去洗澡。
蓝玥踏出房间，看到隔壁蓝巧菏房间的门开着，蓝巧菏不知在和谁打电话，情绪有点激烈，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祁嘉致你是不是有病，都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你生日关我屁事。”
“警告你别再打电话来了，再打拉黑。”
……
蓝玥在门外听了暗暗疑惑，她是清楚蓝巧菏的性子的，如果真的讨厌一个人早就拉黑了，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从之前几次她对祁嘉致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讨厌他的，没想到还会和他联系。
蓝巧菏眼尖地瞅到门口有人，飞快摁断电话，大声道：“谁？”
蓝玥见被发现了，无奈现身：“我打算去洗澡，不是故意偷听你打电话的，抱歉。”
蓝巧菏不屑地呵了声，“听就听到了，我和他又没什么，生日还想和我过，做梦呢。”
蓝玥说：“那我去洗澡了。”
“你倒是一点都不急。”蓝巧菏看着她这副温吞的样子就不爽，“已经想好送严京昭的生日礼物了？”
“哦也是，你是被他追，不用烦恼也正常。”蓝巧菏说着就开始赌气。
蓝玥愣了愣，“他生日快到了？”
“你竟然都不知道？”蓝巧菏更加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冤种。
蓝玥立刻问：“他生日是几号呀？”
这种信息在学校一查就知道，蓝巧菏懒得计较那么多，便告诉她了，就在一月份的最后一天。
1月31日。
“不过他从来不过生。”蓝巧菏凉凉说，“说不定你给他庆祝还会生气。”
“我知道了。”蓝玥感激地点点头，“谢谢姐。”
走的时候还帮她把房门带上了。
蓝巧菏略微失神，有多久没听到她真心叫一句姐了呢？
电话响了，又是祁嘉致。
蓝巧菏头隐隐作痛，接通后骂他：“你烦不烦啊。”
蓝玥惦记着严京昭生日的事，迅速洗完澡后回房，本来想直接向本人确认要不要过生，但又觉得这样缺乏惊喜，没意思，她马上想到刘飞昂和他是室友，说不定有好建议。
于是蓝玥吹头发的时候，给刘飞昂发了一条微信：【刘师兄，景召生日快到了，你会他送礼物嘛？】
【刘飞昂：说起来好像是耶，礼物的话当然没有，他又不过生日。】
【小月亮：为什么呀[好奇]】
【刘飞昂：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和他不仅是室友，还是发小，还不都是他爸……】
蓝玥可是严京昭喜欢的姑娘，刘飞昂丝毫没有隐瞒，三言两语把严京昭家庭情况和她说了。
【刘飞昂：他爸是不是很过分？谁会因为一根肉串给亲生儿子洗胃啊，简直是丧心病狂！这下你懂了吧，因为他爸，他很讨厌生日，说不定连他自己都忘记是哪天了。】
蓝玥听完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严京昭每次提起他爸爸都不开心，短短十年，他无故被迁怒，一个人独自承受他爸失去妻子后的痛苦和疯狂。
难以想象该有多难熬。
蓝玥沉默了很久，才回：【你确定是他讨厌，而不是他爸讨厌吗？】
一字之差，却有本质的不同。
严京昭不是讨厌生日，他是因为他爸爸讨厌，所以逼着自己讨厌，在长期的潜移默化下，逐渐否定自己的存在。
还好，他足够聪明勇敢，及时逃了出来。
蓝玥对刘飞昂说：【我还是想帮他庆祝生日。】
【刘飞昂：万一他生气……】
……
隔壁蓝巧菏又和祁嘉致打起了电话，声音大到都传过来了，蓝玥想了想：【我有一个办法。】
*
第二天，蓝玥又主动约了严京昭一次，还是打电话约的。
“你下个礼拜四晚上有空吗？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下个礼拜四……1月31号？”严京昭语气有点微妙，“为什么要在这天吃饭？”
蓝玥说：“1月的最后一天，不是很有纪念意义吗？”
“那你怎么不每个月庆祝一下。”
蓝玥烦了，恢复本性：“少废话，你到底去不去？”
“去吧。”严京昭轻叹着妥协，“去哪吃？”
蓝玥：“海底捞。”
“……”
严京昭嘴角一抽：“你真的要去那里吃？”
“嗯，那儿服务很好。”
何止是好，简直是过头了。
严京昭似乎猜到了她想干嘛，商量着说：“我第一次……不用这么隆重吧？”
蓝玥：“海底捞有什么隆重的，哦，忘了和你说，不止我们两个，姐姐会带她朋友来，类似于聚餐。”
“蓝巧菏也去？”严京昭音调微扬，“你还真放心。”
蓝玥听出了他言下之意，“我姐早就放下你了，这次会带几个男性朋友来。”
几个男性？
严京昭捕捉到关键词，皮笑肉不笑地说：“行，加我一个。”
蓝玥这才笑了，“那就说定了，地址已经发你了，到时候我和我姐一起过去，不见不散。”
严京昭说：“还是我来接你吧。”
“不用，你直接去就好。”
“可是你和几个男性一起，我不放心。”
“……”
蓝玥好说歹说才把严京昭哄住，1月31号当天，他开车一个人过去海底捞和他们会和。
到了才知道蓝玥说的几个男性朋友是谁。
严京昭看着祁嘉致和刘飞昂在场唯二两个男生。
祁嘉致就算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飞昂，“你什么时候成蓝巧菏的男性朋友了？”
刘飞昂呵呵干笑，“大家都是老同学，怎么不算朋友了？”
蓝玥笑着推他们进去，“好了，我们快点餐吧。”
后头的蓝巧菏脸色也不太好看，冷冷瞪着祁嘉致，“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祁嘉致微微一笑，“你是为了妹妹和……妹夫？”
蓝巧菏踩着高跟鞋狠狠踩了他一脚。
……
他们订了一个包厢，几人陆续就坐，有外人在，严京昭话不多，蓝玥问他时才会出声。
而蓝玥今天对他异常热情，除了问他想吃什么，还主动给他倒茶。
严京昭微微侧目：“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蓝玥眨巴着眼：“我一直都这样啊。”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开了，服务员们鱼贯而入，带头的阿姨捧着一个生日蛋糕，后面的人依旧拿着灯牌，生日帽，还有布偶玩具之类的小礼品。
严京昭浑身一僵，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而其他人似乎都不意外，鼓掌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阿姨笑容满面地问他们：“今天是你们哪位过生日啊？”
他就知道不是单纯的吃饭。
严京昭以为自己就要被推出去时，看到蓝玥他们同时指向祁嘉致。
“他！”
严京昭：？
“没错。”祁嘉致叹了口气，放弃挣扎地挥了挥手，“是我。”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社死环节。
服务员们站成一排对着祁嘉致唱生日快乐歌。
祁嘉致一脸生无可恋。
空气里笑声一片，特别是蓝巧菏，笑得好大声，歪到在蓝玥身上，“哈哈哈，值！太值了！”
“是啊。”蓝玥忍笑点头。
严京昭见蓝玥注意力都在祁嘉致身上，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心里有一点不舒服。
明明今天也是他的……
这个想法一冒头，他愣了一下。
他竟然会想过生日么？
这时，前面突然闹起来。
服务生把生日帽戴在祁嘉致，一边让他许愿，一边笑着对唱“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对所有的快乐说Hi~Hi”。
严京昭瞬间没了心思，这生日不过也罢。
祁嘉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好不容易把服务生送走后，他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微笑。
“戏看够了，蛋糕也切了，大家开始吃吧。”
蓝玥端了一大块巧克力蛋糕给严京昭，笑着说：“你尝尝，这可是我去蛋糕店定做的。”
“你买的？”严京昭看着蛋糕上面写着祁嘉致生日快乐，不是滋味，“你给他买蛋糕干嘛？”
蓝玥说：“想给你吃。”
严京昭眉眼微动，低头吃了一口。
“怎么样？”
“……甜。”
桌上都是认识的人，没有条条框框，也没有酒，大家吃得随意又尽兴，刘飞昂给了祁嘉致生日礼物，一双球鞋，完后瞄了严京昭一眼，咳了声，说：“我不小心多买了一双，我也穿不了，就给你吧。”
他把另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给严京昭。
怎么看都不像是买多的。
严京昭心知肚明，挑眉淡笑，“谢了。”
有他打头，严京昭没冷脸，其他人也陆续送了礼物，给祁嘉致送礼时，都正好多准备了一份别的。
就连祁嘉致本人，也准备了礼物，是一盒小东西，包装得很严，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他诚挚地为严京昭送上祝福。
“我感觉你不久后用得上。”
严京昭没多想，收下了。
*
吃完火锅后，大家在海底捞门口就地解散，各走各的道，像是约定俗成般，祁嘉致拐跑了蓝巧菏，严京昭带走了蓝玥，刘飞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排挤了。
单身狗没人权啊啊啊！
另一边，严京昭没有马上开车送蓝玥回去，而是带着她在附近散步消食。
夜色清冷，树枝披上了银霜。
蓝玥知道严京昭要兴师问罪了，手心紧张得微微出汗。
这一餐饭，其实是她假借给祁嘉致过生的名义，给严京昭庆祝。
祁嘉致的生日不是今天，而是下个月。
为此她特意去求了蓝巧菏帮忙。
蓝巧荷一听可以在海底捞捉弄祁嘉致，便答应了，而祁嘉致正好想让蓝巧荷给他庆祝，所以很配合。
这才有了今天这出好戏。
果然，严京昭开口问：“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蓝玥老实交代：“我怕你生气。”
严京昭：“少污蔑我，我什么时候对你生气过？”
蓝玥认真说：“以前可多了。”
“都过去多久了。”严京昭想笑，“这么记仇？”
蓝玥打量他：“你真的不生气？”
“嗯。”
严京昭看着她，向来锐利的黑眸泛着温柔的色泽。
“不如说，我很开心，我妈去世后，我再也没过生日了，这种感觉挺久违的，谢谢。”
“没什么。”蓝玥目光不自在地飘向别处，“你喜欢就好。”
“不过，”严京昭更好奇另一件事，“他们都送了我东西，你也准备礼物？”
蓝玥闻言，更不自在了，小声地“嗯”了声。
“是什么？”
“是……”
蓝玥看向严京昭。
他在笑，眼皮下的红痣跟着上挑，妖冶迷人，那么好看。
他用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漂亮的眼睛染着浅淡的光，蛊惑又缱绻。
蓝玥的心跳声震耳欲聋，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