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爱情（五）
姜姒答应陆凛后, 他们一起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刚下火车，陆凛的手下就出现在了车站口, 提早候在那里了。
手下瞧见姜姒跟在陆凛身后, 两人一同从车站走出。
手下轻声汇报，说是有一些学生上街游行，被抓进了看守所。
其中为首的学生叫林星沉。
陆凛不会放任此事不管。
陆凛偏头和姜姒报备：“我需要去一趟别的地方, 不能送你回家了, 我让周副官送你。”
“去哪？”
姜姒暂时还不想和陆凛分开，“我能一起去吗？”
陆凛要去的地方是看守所, 那里混乱黑暗。
一些腌臜事情不适合让姜姒看见。
陆凛还是没有隐瞒：“有学生入狱了, 我要过去看看。”
姜姒也坚持：“我想去。”
沉默了几秒, 陆凛才应下：“到时候你在门口等我。”
等到肯定的答案, 姜姒一下子开心起来。
车子开往看守所。
陆凛毫不避讳地带着姜姒进入他的交际圈, 像是在公开他们的关系。
因为不久后, 陆凛就会正式去姜家提亲。
看守所的所长听闻陆凛来了，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口迎接。
陆凛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里走去：“人关在哪里了？”
所长头皮一麻, 立即恭敬地跟了上去。
看守所关着都是一些真正的犯人, 那些学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 全都瑟缩在墙角。
学生中甚至有人在埋怨林星沉, 而他一言不发。
不过, 只有极少一部分学生在抱怨，因为他们上街游行本就是一时冲动。
这次游行分明是在场的学生们共同提出的, 并不是林星沉一人的想法, 如今全让林星沉背了锅。
作为此次游行活动的主要负责人, 林星沉受到的惩罚最重。
顽固反抗的人也是他，为了保护其他的同学, 他当场就受了伤。
过道上传来了动静，林星沉抬眼看过去，眼底还带着麻木，原本的光都消失了。
林星沉先是看到一双脚。
军靴落在地面上，脚步声沉稳有力。
林星沉仰起头，对上陆凛冷峻坚毅的眼睛。
他心底莫名一震，仿佛知道了陆凛会做些什么。
“把这些学生全放了。”
陆凛沉声道。
在此刻，平静的声音像是成为了一道救命符，落在所有学生的耳中。
所长不得不听从，硬着头皮亲自拿钥匙开门，声音还带着迁怒。
“林星沉，你运气真好，陆少帅会将你放出去。”
学生们陆续从里面走出，他们没被关押多久，待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出来的那一刻，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星沉落在最后面。
经过陆凛身边时，他才轻声开口，声线还带着少年的清朗。
林星沉垂着眼，有些紧张：“多谢陆少帅。”
陆凛望着林星沉，他的脸上还带着青涩，眉眼间意气风发的劲都消失了。
陆凛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下林星沉的肩膀。
像是一次无声的鼓励。
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却在林星沉的心里掀起了巨浪，他原本黯淡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方才的打击，对他来说，已经不值一提。
林星沉紧抿了下唇，往外面走去。
还未至门口，林星沉的目光定格在那里。
门口有个穿着旗袍的女子，正背对他们站着。
林星沉的视线只在姜姒身上停留了几秒，便从她身边经过。
学生们都全都离开了看守所。
陆凛随后走出，站在了姜姒的身旁。
“他是领头的那个学生。”
姜姒顺着陆凛的目光看了过去，望了一眼那个学生的背影，少年的脊背依旧单薄，却挺得笔直。
一身学生装稍显凌乱，可掩饰不住身上的热血气质。
明明姜姒从未见过他，更别说和他相处过，她却对这个带头游街的学生产生了一点亲切感。
或许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有着相同的信念。
姜姒收回了视线，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林星……”沉。
陆凛的尾音落下时，不远处的鸣笛声响起，最后一个字淹没在喧闹的空气中，随即飘散。
姜姒也不是很在意。
即便她没听清，也没继续追问。
陆凛和姜姒转身离开，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向街的另一端。
而姜姒口中的那个学生，恰好在此刻转过头。
他脸上乌青犹在，也没能掩盖他俊朗的面容。
林星沉憧憬地盯着陆凛和姜姒的背影，眼底满是崇拜。
他暗自下了决心，若是陆少帅有难，他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
直到陆凛和姜姒坐上了车，林星沉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收回。
陆凛没想到，因为他的一个无心之举，日后，林星沉做出了重要的抉择，让他们的命运交错在一起。
最后，林星沉甚至成为了他的家人。
陆凛和姜姒坐进车里。
合上车门，街道上的喧嚣声阻隔了不少。
这时，陆凛忽然开口，落进安静的空气：“我怀疑姜灵月不是姜家人。”
姜姒睁大了眼睛，看向他。
在遇到姜灵月之后，陆凛立即派人调查了曹温荷母女的身份，种种迹象表明姜灵月的出生有疑点。
陆凛派出的人如今还停留在曹温荷的家乡，调查还需几日，很快真相就会揭晓。
姜姒哪里会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陆凛还能做这么多事。
她乐了：“我倒是想看看，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他会是什么反应。”
按照姜峥啸的脾气，极有可能大怒。
曹温荷母女也会受到应有的代价。
姜姒不想再提那几个糟心的人，她在副驾驶座上侧过身，盯着陆凛瞧：“所以，下一次见面，就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吗？”
陆凛失笑：“我还以为，我们约会过很多次了。”
姜姒环起胳膊：“之前哪能和现在比？
那时候是你追的我，我还没答应你啊。”
陆凛事事顺着姜姒：“好，姜大小姐说的对，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尽管姜姒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但她向来不会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她只需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便是了。
姜峥啸快速地处理好了北平的事务，赶回了上海。
回来前，他好好地警告了曹温荷一番，不准她们闹到姜姒那里。
姜峥啸一回来，陆凛就登门提亲了。
明明之前他对陆凛赞口不绝，当陆凛真的想迎娶他的女儿时，他又产生了些许的不舍。
他舍不得姜姒离开家。
不过姜峥啸清楚，就算他不同意，姜姒也会直接和陆凛结婚。
况且，他已经没有立场，对这场婚事指手画脚。
姜姒和陆凛订婚后，就老往外跑，根本没有想要和姜峥啸缓和关系。
姜峥啸眼睁睁地看着，他亲手养大的女儿，成为别人的宝物。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在姜姒和陆凛第一次约会时，姜姒身上的头衔就变了，她成为了陆凛的未婚妻。
第一次约会，他们去了电影院。
电影结束后，姜姒想去少帅府参观，陆家的人早已经知晓姜姒的身份，对她极为恭敬。
一圈绕下来，姜姒兴致缺缺。
陆凛家没什么特别的景观，一点也没意思。
为了让她以后的生活能够丰富些，姜姒开始着手换起少帅府的摆设。
“到时候，我要在这里载上玫瑰花。”
“还有窗帘，换个颜色明亮一些的，让人看见了会心情好。”
“……”
陆凛让管家全部记下，一一按照姜姒的要求执行。
毕竟，以后姜姒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要以她的喜好优先。
陆家人从未见过陆凛对一个人如此体贴过，对她的态度愈发恭敬了。
最后，姜姒去了陆凛的书房。
房门刚关上，姜姒忽然朝陆凛眨了眨眼。
“你怎么都不亲我？”
姜姒没想到，陆凛这几天，竟然连她的手都没拉过，始终和她隔出了极为有礼的距离。
他们都已经订婚了，姜姒自然将陆凛当做了她的人。
有话她便说了。
听到姜姒的话，陆凛足足怔忪了十几秒。
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嗓音像是被磨过一般喑哑低沉：“你说什么？”
姜姒撇了撇嘴，别开视线，嘴上嘟囔着：“这种事还要我亲自开口的吗？”
逐渐泛红的耳根出卖了她。
陆凛想要保护姜姒，所以才会一再克制自己的念头。
当姜姒说出这样的话时，他脑海中的一根弦，冷不丁崩断了。
姜姒垂下眼，没瞧见陆凛此刻的眼神。
如同暮色般，沉沉地漾开。
几秒后，姜姒只听到身边响起了脚步声，她刚要转头，身子却忽然腾空，脚尖离地。
她小小地惊呼了声。
陆凛将姜姒一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双手握住她的腰间，将她放在了书桌的一角。
一阵失重的感觉过后，姜姒终于落了地，她才有机会抬眼看向陆凛。
当她瞧见陆凛漆黑的眼睛时，她才晓得刚才说错了话。
怎么稍微一撩拨，眼前的人就变了呢？
姜姒还没弄明白，整个人都懵了，很快陆凛的气息就袭了过来。
他的唇离姜姒的只余几寸，他压低了声音：“我原本想要克制一点。”
话音刚落，姜姒的唇就被吻住了。
铺天盖地的一个吻，让姜姒被陆凛的味道包围。
姜姒喘不过气，想偏开头呼吸。
陆凛察觉到姜姒的动作，直接握住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姜姒被困在了书桌和陆凛之间，她退无可退，被迫仰着头。
地上的影子像是重叠了，一副耳鬓厮磨的亲昵模样。
一吻毕，姜姒只觉得时间漫长，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陆凛松开了手，他声音带着哑：“把这几日的都补上了。”
姜姒拿脚踹了陆凛一脚，这时候的陆凛很好说话，乖乖地往后退了一步。
姜姒看准时间，从桌上跳了下来。
她扬起手，往唇边触碰了一下，嘶了声。
她没好气地看向陆凛，说道：“我要一条面纱。”
陆凛点头，温声说好。
许久，书房门开了，姜姒装作无事的样子，率先出了门。
她越想越气，轻跺了几下脚。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姜姒转过身。
陆凛站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平静地望着她，和方才关上书房门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姜姒猛地转头，自认为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眼尾还泛着红。
陆凛唇角带着笑：“我送你回家。”
姜姒侧过头：“哼，不必。”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不准你来找……”
话还没说完，姜姒唇角的伤口扯得疼，倒吸了一口气，被迫闭上了嘴。
陆凛走到姜姒跟前，语气温柔了不少：“明天是我们的第二次约会，我去接你。”
据那日陆家的目击者说，姜大小姐从陆少帅的书房出来后，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面纱。
面纱将姜姒的下半张遮得严实。
猜测纷纷。
或许是因为夏日蚊虫多，不小心叮到了姜大小姐的脸，素来爱美的她，才会遮上面纱。
又或者是姜姒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地方，唇角被磕破了。
事实上，姜姒的唇破了皮，是被陆凛吻的。
陆家上下的人都没往这方面想。
要是姜姒能听到陆家其他人的心声，她一定会好好谴责一番，让他们知道陆少帅的真面目。
向来不近女色的陆少帅，会在姜姒身上屡次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