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掀起的海水形成强而有力的壁障，切断了怪物的退路，被海浪裹挟着冲刷上岸。
奄奄一息的怪物试探着伸出触须摸索周围，接着窸窸窣窣地向着潮湿的方向爬行，想要回到海洋，在沙滩上留下扭曲的痕迹。
直到绳索圏住了它的身躯，束缚并限制了它的行动。
怪物转了转它的眼睛，没有挣扎和动弹。它看上去有些茫然，如果它真的拥有茫然这种情绪的话。
神奇女侠低头看了看这个被她轻松用套索制服的怪物，奇形怪状的模样，长着尖刺的壳状物下是数不清蠕动的触手。她确信这不是地球上应该拥有的正常生物。
她旁边，蝙蝠侠正蹲着身观察怪物在沙滩爬行后留下的痕迹，半晌后说道：“与村庄附近的爬痕一致，应该就是它。”
神奇女侠忍不住蹙起眉。
“就这一只？”
海王握着三叉戟从海水里走出，回复她的疑问：“是的，周围的海域里就只有这一只。”
蝙蝠侠站起身，走到怪物面前蹲下观察，同时头也不抬地说到：“远不止。”
从村庄附近的爬痕来看，当时至少得有数十只这样的怪物在现场。
神奇女侠将眉拧得更紧了：“所以，就是这样一批怪物袭击了村庄？”
一百三十六人，目前没找到一人幸存。
向来嫉恶如仇的神奇女侠几乎不能遏制自己内心的愤怒。但是，她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她看着那个被她困住的怪物。
哪怕她并不认识它，但不管什么物种，有些特性都是共同的。就比如她能看出它其实并没有攻击的欲望。
它只是一直在凝望着大海，就好像它渴望着海洋，但既然她用套索捆住它阻止它行动了，它就如她所愿待在原地。
是的，她在它身上看见了顺从。不然该怎么解释它甚至没有挣扎？
神奇女侠试探着放松了力度，只松松圏着它。它像是疑惑地转了转眼睛，但依旧没有动作，最后继续把目光落在海洋的方向。
“……”
蝙蝠侠像是发现了什么，伸出手从怪物硬壳下的触手中摘下一串纤细晶莹的手链。在他拿走的时候，那个怪物还有些眷恋不舍地勾了勾它。
神奇女侠注意到他的动作：“这是……缠在它身上的手链？”
蝙蝠侠紧抿着唇。
他有一个猜测，也许有些荒唐，但目前他所收集到的种种线索都指向那个答案。
他盯着这串手链，是小姑娘会喜欢的晶莹漂亮。遇难的村庄里面基本都住着不愿挪家的老人，年轻人屈指可数，他甚至能够大致猜到这串手链属于谁。
许久后，他回答神奇女侠说：“比起缠上，我更倾向于这是戴在它身上的手链。”
神奇女侠愣住。
她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蝙蝠侠在暗指什么，也联想到了不久前他们在村庄里观察这些爬痕时发现的古怪与端倪——排除胡乱移动的爬痕，绝大多数痕迹只是爬出，而没有爬进。
换句话说，这些怪物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村庄里，出现在村民的家里，然后向着大海爬去。
她本来只觉得古怪，认为它们或许掌握了传送的功能。但蝙蝠侠的话语，让她意识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这些怪物很有可能就是……
“别联想太多哦，亲爱的戴安娜。”
熟悉的女声被海风送进她的耳中，神奇女侠条件反射性抬起头，白发红眼的女人单手轻松提着一柄巨大的圆头电锯向他们走来。
她嘴角含着笑，但目光并不这么说。
“不管它曾经是什么，但此时此刻，它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它不会，也不可能再变成你希望的存在。”
“瞧瞧它的模样吧，戴安娜。”
幽灵鲨轻叹一声，语气里似乎有着怜惜，但目光冰冷泛着不加掩饰的杀意：“它就是怪物。”
神奇女侠：“……”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强硬，幽灵鲨挽救般补充道：“哦，希望你能知道。我无意指责你的善良，亲爱的戴安娜。”
“但如果你的善良会让你的剑变钝，那么你就不适合对付这群怪物。只是事实，而不是责怪。”
“要么，你无法杀死它们。要么，它们让你变得麻木。”
“再要么——”
幽灵鲨忽然举起手中的电锯，毫不犹豫地朝着怪物挥舞过去：“满怀悲悯与善良地杀死它们，送它们安息吧。”
铛——
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伴随着电锯转动的轰鸣，似乎连脚下的大地都为之颤抖了一瞬。
神奇女侠握着长剑的虎口一麻，坦白说，她有些震惊于幽灵鲨的力量，心中对她的战力评估也再次往上提了提。
幽灵鲨露出困惑的表情，像是不能理解她为何要为这个怪物拦在她的面前。
一直沉默围观着的蝙蝠侠在此时开口：“所以，你知道这是什么。”
幽灵鲨看了他一眼。
嗯，又一个奇怪的面具人，头顶类似菲林耳朵的构造还挺别致的，就是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
看在戴安娜的份上，她愿意给他回答：“这是恐鱼，或者说，海嗣。”
“它来自你的世界。”
“是。”
幽灵鲨并不否认。
“请相信我的诚意，地球的超级英雄们。我只会比你们更憎恶这种怪物，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这片干净纯粹的海洋，我也愿意将它们屠杀殆尽。”
“所以。”她再次看向戴安娜，客客气气地微笑着问她，“能挪开你的剑了吗？”
“……”
神奇女侠：“抱歉。”
“既然它已经出现在了地球，并带来了危害，那么了解它掌握它就是我们的责任。我无法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信任你，劳伦缇娜。”
幽灵鲨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呵，研究。
她的目光中藏有太多晦涩复杂的情绪，又似乎只是平静。半晌后，她顺从地收好电锯，淡淡的语气就像是在意有所指，又或是在预言着什么。
“你们可以尝试，但你们总会知道的。研究这种怪物就是最差的选择，目前唯一也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可能杀死它们——全部都。”
“要知道，你们研究的速度，很可能追不上它们进化的速度。”
“不过，这是你们的世界。”
幽灵鲨轻飘飘道：“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也希望你们真的有勇气承担这份后果。”
“那就告诉我们。”
蝙蝠侠突然开口：“告诉我们有关于海嗣的一切，你知道的全部。它的习性，它的能力，以及它都在你的世界做了什么。”
“然后让我们自己来评价选择，究竟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