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某地公寓地下室,被良好的隔音材料包裹,墙上如展示柜般摆满枪支。其中一把枪被坐在沙发上的银发男人取下,填入子弹,单手持平,对着远处弹孔不规则排布的白墙,随意地开枪射击。
墨绿色的眼中,倒映出苍白布景上遍布的棕褐焦痕。
身处只有一个人的安全屋,琴酒的笔记本电脑正开着放在一边,屏幕上显示出组织内部邮箱的界面。
一封已发出的邮件,收件人是亨利爵士,得到的回复为“Dziekuje”,即波兰语的谢谢。
在亨利爵士有些漫长过头的生命中,他学会了太多的语言。琴酒曾经以为他会对着所有人卖弄他的语言天赋,后来他发现,那个家伙似乎只会笑着挑战自己一个人的多国语言功底。
他小时候还会背地里偷偷去查阅各种字典,以便成功应付亨利爵士的玩笑。现在,他懒得再和那个幼稚的家伙较劲。
界面上还有另一封邮件,没有发件人的信息。
这在组织内部邮箱里只代表一个人。
“安德烈总是在不必要的地方较真。”
Bss发来一条随和的短笺,似乎只是和他顺口闲聊,然而,那个至今无人得见真颜的神秘人,从来不讲废话。
他希望自己去警告亨利爵士。
呵。
琴酒扣动扳机,掌中的枪发出空洞的回声。左轮中的子弹全部用完,深深嵌在墙面的水泥中。
他眼眸低垂,一颗一颗地把新的子弹填入弹巢,又一颗一颗地把子弹全部打出,直到枪中再度变得空空荡荡,徒留火药的刺鼻气味。
就算把方才的十二颗打在墙上的子弹,全部打向亨利爵士,那个男人也只会感叹弹孔和血迹让他的暗红风衣具备了后现代式的标新立异。
最多一天时间,安德烈就会完全恢复。
他甚至不会感受到疼痛。
可这并非意味着,安德烈是永生的钢铁之躯。
……他不是不可杀死的。
在琴酒不知道的空间中,透过并无焦点存在的虚空,弹幕正无休无止地奏响着来自高维世界的音符。
【终于有我琴的单人镜头了!】
【追忆篇画风真的精细,单人镜头帅炸】
【计数组任务完成,一共157个弹孔】
【琴爷天天在这里浪费子弹吗哈哈哈】
【琴爷你到是说点什么啊,就在这里面无表情地对着墙开枪】
【什么福尔摩斯行为(bushi)】
【声优:摸了】
【连心理活动都没有,属于是一点配音不用配哈哈】
【唔,琴酒的心情不太好呢。】
【前面的,现在有人开头带唔,我就联想起安德烈菌】
【身高191的新型唔姆怪诞生了】
【翻译完了!屏幕上发给安德烈菌的任务是威胁一位议员,避免议员和组织划清关系,或做出不利于组织的事】
【哇,组织太狂了,威胁议员?!】
【妈耶这也太猛了,不知道安德烈菌要怎么操作】
【对啊,安德烈菌还在警视厅上班呢,有空吗】
……
“现在想起来才后怕?你要是去捡了笔记本,出了车祸,我们怎么办?娜塔莉怎么办?”
萩原研二难得生气地说。
伊达航这个人,还好意思笑嘻嘻地讲这种生死攸关的局面。就算只是坐在这家居酒屋里听伊达航描述当时的场面,他都心中一悸。
脑子里走神在想别的事?小孩子太矮没注意没看见?工作一天太累?没发现旁边有车?
要不是有个好心路人替伊达及时捡起笔记本,他可能就出事了。
伊达航看着身体强壮,但他毕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万一,万一那天他走到了马路上……
他不愿意继续想。
旁边的松田阵平握紧手中酒杯,眉头紧锁。听着伊达航讲述他前两天遇到的危险,他耳中渐渐回响的,却是另一段声音。
“没想到炸弹爆炸了。还好我穿着防爆服。只是被冲击力弄断了两根骨头,没事……没事!只是差点懒得穿,这不最后还是穿了吗?”
他侧过头,眼中左边是研二罕见的担忧与生气的面容,右边是摸着后脑勺满面心虚的伊达班长。后方,居酒屋暖色的橙光温柔而恒久地亮着。
似乎不久前,研二差点出事的那次事件过后,这相似的布景里,左边是他,右边是说话震到受伤的断骨,不断吸凉气的研二。
……五人在樱花下起誓的日子仿佛仍近在眼前,不过短短两年岁月,同期中竟然已经有两人差点提前步入另一个世界。
不知怎的,他开始想念很久没见的另外两个家伙。
毫无征兆地,连道别也没有,自警校毕业后,就直接销声匿迹,连在警校的资料都被秘密封存的,好像从未存在于这方天地间的两个家伙。
同为警校毕业生,这两个消失的同期如今身在何方,他们三人早已有所猜测。
只希望东京阴影中深沉冰冷的黑暗,不会将那两个灵魂悄无声息地吞没。
“对了,那个帮我捡笔记本的男人着装很特别,穿着暗红色的大衣,还是长头发。旁边那个小孩子也很眼熟,好像是最近电视上总是出镜的那个小侦探,叫什么来着……”
“谢廖?”
“工藤新一?”
两个不同的名字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口中重叠地大声道出,把伊达航震得一愣,心里摸不着头脑,又有些惊喜。
看来帮助他的好人还是两个同期的熟人?那他有机会向人家道谢了?
与此同时,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交换着眼神,透过松田阵平架在鼻梁上的墨镜,两人看见彼此的惊讶。
那天下午,谢廖警部确实和工藤新一在一起破案,案件结束后一同在街上走也很合理。偶遇伊达航,替他捡起笔记本,也确实是谢廖会做的事。
按理说他们该好好感谢这位上司。
可是……
一想到谢廖身上的诸多疑点,两人心中就犹豫丛生。
萩原研二后来回忆过谢廖的特殊之处,并心中发寒地醒悟,如果谢廖真的有问题,那么阵平和他的警觉很可能也已经被谢廖特殊关注。他们的头顶上,已经不知不觉多出一片可疑的危险阴云。
他和阵平商量过,目前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和上头私自通报,暂且静观其变,厘清事实。至于二人自身可能面临的危险,他们走上警察岗位时就早已做好觉悟。
但是,不能把伊达航牵扯进来。
伊达航懵懵地发现好友们互相看了半天,逐渐觉察到那位帮助他的男人身份似乎另有问题。他正待询问,阵平已经转头道:“那个人我们认识。我下次见到他,就帮你道谢。”
“是‘我们’,别忘了我。我们帮你跟他道谢。”研二也补充着说,并举起手里的酒杯。
本着对两位好友的信任,伊达航沉下心,不再多虑,也举起酒杯。
随着清脆的陶瓷撞击声,三只樱色边缘的白酒杯互相碰撞,杯中澄澈清酒微微一晃,各自流入三人的喉咙。
【三人小聚啊】
【官方正式公布萩原是怎么活下来的了】
【伊达也是,萩原也是,差点就一念之差阴阳两隔】
【这次真的好险,伊达大哥险些没了】
【都去给我感谢安德烈(震声)】
【谢谢安德烈!(震声)】
【虽然安德烈是真酒,但这次真是感谢他】
【凭这一件事,之后安德烈不管做什么,只要不过分,我估计都恨不起来】
【恶人无意间随手为之的善行】
【呜呜松田的心理活动有点催泪】
【而且回忆和现实画面重叠的构图也好棒】
【这要对比旧版柯南,简直是究极回旋镖】
【不过安德烈菌也带来了新的危险的样子】
【议员都敢动,之后万一想对萩原和松田动手怎么办……】
【话说,你们觉得,松田和萩原会去找安德烈道谢吗】
【我不造诶】
【但凡安德烈真的只是谢廖,这次救济就完美了】
【可是安德烈不可能只是谢廖。】
【不知道以后重置主线的正篇里,安德烈会以什么身份出场】
【本集处处不见安德烈,又处处都是安德烈】
【草,刚发完弹幕,安德烈本人就出现了】
……
为什么要问我会以什么身份出场?
说得好像我有多个身份似的。
谢廖在前往警视厅的路上闭目养神,顺便看弹幕。赤井秀一在前面开车。春季的和风从车窗打开的缝里流入车内,空气流动,随之而来的是春季花草树木的自然清香。
车载电台里,晨间新闻主持人沉稳清晰的女声正尽职地报道着每日的新鲜消息。
突然,女声中断片刻。
“……插播一条新闻,今日早七点三十分钟,议员菊正章被发现于家中意外身亡。具体原因正处于进一步调查中……”
同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声声催促他快速接通。
他无奈睁眼,低头,把垂到身前遮挡视线的黑头发捋到背后,从公文包里摸出叫个不停的手机。
“谢廖老弟!麻烦你直接来一趟千代田区,具体地址发给你了。上面紧急要求调查菊议员的死因!”
“我知道了。”谢廖回答。
挂断电话后,他把具体地址转发给前头开车的赤井秀一,重新闭眼,心中思绪繁多。
这议员怎么就没了?
他还没来得及去做组织任务呢。
就这样赶着去投胎了。
烦。
【whaaat这就死了???】
【安德烈菌是不是太高效了?????】
【神奇的万能安德烈】
【安德烈菌恐怖如斯】
【而且甚至让他去调查哈哈】
【我查我自己】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bushi)】
……可是这次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