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将军的朱砂痣回来后 > 正文 第45章 沈时纣身份曝光(二))
    白青柠听到“她有名有姓,不是你的下堂妇”的时候,莫名的觉得心里一烫。
    她好似突然明白了她想要什么。
    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白青柠,而不是秦山岳的附庸。
    但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树外面的混乱打断。
    男子与男子之间,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在打什么心思,更何况端亲王世子对白青柠的维护如此明显。
    月光之下,看着端亲王世子脸上的面具,秦山岳只觉得一股火顶上了脑袋,烧的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扭曲,浑身的骨头都跟着疼。
    这些男人都是被白青柠给下蛊了吗?那个小倌缠着白青柠便罢了,这个端亲王世子怎么也被白青柠给迷住了?
    他原先以为端亲王世子对白青柠严加保护,是有什么关于朝堂争斗上的企图,但没想到,居然是因为端亲王世子喜欢白青柠!
    那不过是被他休弃的女人,是被他赶出去的下堂妇!这群人争着抢着不嫌丢人吗?
    说来也怪,他本是不想要白青柠的,可白青柠一被人追着捧着,他又觉得浑身的火儿都烧灼起来了。
    他很想抽出刀在端亲王世子身上狠狠地砍两刀,发泄他自己的怒火,但是却又不能。
    他不能对端亲王世子动手。
    他右手握拳,忍的手骨都咔咔作响,恶狠狠地盯着端亲王世子看,却又在看了几秒钟后,突然笑了。
    “白青柠不过是我看腻了的一个物件而已,她品德不端,性情凶蛮,实非良配,还是...世子就喜欢捡别人吃剩的东西用?”
    秦山岳的话才刚刚落下,便瞧见那端亲王世子冲上来踢向他,腿风凌厉,颇为骇人。
    在宫内不允许佩刀,秦山岳便以手臂阻挡,他似乎没想到端亲王世子竟真的这般在意白青柠,他一边觉得白青柠水性杨花,不值得他再惦记,一边又不喜欢别的男人在意白青柠,见到端亲王世子这副护着白青柠的做派,就忍不住开口揭短。
    “你了解白青柠吗?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与她成亲三载,她对我都冷血至极,又怎么可能会在意你?她在外养了小倌,与别的男子偷情,毫无妇道可言!她上不敬婆母,下虐杀丫鬟,你被她骗了!”
    秦山岳把最后几个字吼的震天响:“你被她骗了!”
    他喊到最后时,莫名的有一种憋屈,白青柠明明那么不好,这些人为什么非要追着她不放?
    端亲王世子正一膝踢在他手肘上,在秦山岳怒吼之后,微喘着气、声音更高的喊道:“是你不了解她!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她性情高洁从不强迫于人,若非你与赵红珠拉拉扯扯伤了她的心,她怎会与你闹到那种地步?”
    说到最后,端亲王世子竟喘出一口笑来:“哈,我还该谢谢你,若非是你先背弃她,她是不会看我的。”
    秦山岳被端亲王世子卡着脖子,因为无法反驳,而涨红了脸,他额头青筋暴起,才抬起端亲王世子的手臂,声线都跟着用力:“非是我先背弃,是她早已与一公子苑的小倌有首尾,是她不守妇道!”
    “她不是。”端亲王世子在骂:“是你先带赵红珠回府的!”
    秦山岳越发愤懑。他想不通,这个端亲王世子为何对白青柠如此言语维护,这个端亲王世子瞎了眼吗?摆在面前的事实都不看!
    昏暗的花园之中,两个男子你压着我,我缠着你,手臂在角力,彼此都是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的样子,白青柠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向端亲王世子,看见了对方抬起脸时熟悉的下颌线。
    恰好此时远处炸开了一片焰火,夜空之中绚烂多彩的焰火照亮了对方玉质面具之下清澈见底的眼眸,端亲王世子的姿态是狼狈的,他和秦山岳翻滚腾挪间,身上的袍子都乱糟糟脏兮兮的,全然没了刚入宫时的风华。
    白青柠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身影。
    烟花也好,秦山岳也好,远处听见打斗声跑来的金吾卫也好,世间万物在此刻都成了背景,只有树杈缝隙之中的端亲王世子被无限的放大,时间似乎都在此刻放慢,慢到白青柠能看清楚端亲王世子说话时唇线绷紧的弧度。
    白青柠听见自己的心河在决堤。
    光是那几句话,便能叫她猜出来这个人的身份了。
    这世上,能这样维护她的人不过那么几个而已,就像是混在无数沙砾里的黄金,只需要打眼一看,便能知道是谁。
    更何况,两个男人一打起来,端亲王世子情急之下,已经没有再压低声音讲话了,她朝夕相处的人,自然能分得出来。
    她好熟悉的眼,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下颌线。
    一个名字在她的心底里呼之欲出,却又充满谜团。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以端亲王世子的身份。
    当时的情况太混乱,白青柠躲藏在暗处,一颗心乱糟糟的,只觉得一大堆找不到原因、看起来有点古怪的巧合似乎都找到了可以牵连在一起的线团,桩桩件件似乎都能对上了,只是现在突然回想起来,有些想不起头尾。
    她正胡乱的想着的时候,外面两人的打斗被阻止了。
    在四周巡逻的金吾卫匆匆赶来将两个人分开。
    在瞧见是秦山岳与端亲王世子打在一起时,金吾卫连宫规都没敢提,更不敢问他们俩为何打起来,只是将两人分开搀扶起来,行礼后,与二人说:“焰火快要开始了,将军与世子可移步凌霄殿前观赏。”
    当着金吾卫的面,秦山岳和端亲王世子自然都不会再提半句阴私,但不说话归不说话,这俩人起身离开、互相对视时,彼此眼底里都迸发着火星,像是随时都能抽刀互砍一般。
    金吾卫暗中叫苦,只得越发小心的伺候着,一路引着两位贵人往凌霄殿前走。
    白青柠等他们人都走没了,才提着裙摆,在四周绕了绕,从另一个方位走回了人群堆儿里。
    此时焰火正盛,木竹爆开声与人群喧哗声吵吵闹闹,掩盖了白青柠的脚步,四周的人都昂着头往上看,夜空中焰火闪烁,流光溢彩,每一张脸上都带着新奇。
    白青柠在人堆儿里刚站定,便瞧见白云霜红着眼从不远处走来,扑到了她身旁抱着她胳膊。
    白云霜被白夫人保护的很好,根本不知道白青柠与白家已撕破脸皮了,她只知道白青柠被秦将军休弃出府了,方才瞧见白青柠被秦山岳拉走,把她吓的心口乱跳,焰火也没心情看,差一点儿便要回去找白夫人了,幸好白青柠又回来了。
    四周烟花爆竹声太高,说话不方便,白青柠也便没开口,只是用袖子帮白云霜擦了擦眼睛,白云霜紧紧地抱着她胳膊,不再哭了,白青柠指了指天上,白云霜便随着她一起看焰火。
    七彩绚烂的焰火炸开,像是在天上开了一朵花,整片天空都要被焰火照亮了,人群都站在凌霄殿外的假山花园附近,欣赏了这一场奇景。
    焰火持续了半个时辰,焰火结束之后,所有人俯身行礼,向人群最中心的太后行礼贺寿,太后摆了摆手,免礼,复而又重新回殿上。
    焰火之后便是献礼,由皇亲贵胄先献礼,随后则是文武百官,皇族血脉凋零,宗亲死的死亡的亡,现如今皇族便只有端亲王一人。
    站在太后下首方位的太监便高声唤:“端亲王到——”
    众人都顺着声音望向了殿门口。
    方才焰火之前,端亲王没来,倒是在殿门口被人瞧见了身影,此时听到端亲王的名号,人群便都抬眸看了过去。
    端亲王自殿门外、披着满身寒风而来。
    他是亲王,可持刀上殿,殿内地龙烧着,暖入盛夏,端亲王便如同一把划开暖意的刀,他年岁正盛,周身气场不弱于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白青柠置于人群之后,透过肩膀与发鬓,远远地望向了端亲王。
    端亲王的长相与当今圣上有三分相似,毕竟是一母同胞,只是端亲王常年征战沙场,是以浑身绕着散不掉的肃杀之气,凌厉且刺人,而龙椅上的圣上威严却平和,端亲王进殿门时、目光与坐在殿上的圣上一触上,两人脸上都瞧不见笑意。
    本该其乐融融春意暖暖的大殿也就这么凉下来了。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方才的热闹就像是突然间被人抽空了一般,这股寂静来的叫人心慌。
    而这时候,在端亲王身后又走出了一道身影。
    此人穿着一身雪白的锦袍,头顶一根簪,面带玉色面具,面具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截紧绷的下颌线,一眼望去墨发锦衣,清俊雅致,殿内的烛火映到他的脸上,将他的锦袍都映出了游动的浮光。
    大殿上的人微微屏住了呼吸。
    近些日子来,朝中的人都听说了则有趣的传闻——端亲王早些年在外征战的时候与一女子一见钟情,此女为端亲王生了一个儿子,但后来此女在战乱中,带着儿子不慎走失了,最近,端亲王才将这儿子寻了回来。
    朝中之人都颇为好奇,这端亲王世子该是什么模样的?
    没想到瞧见是瞧见了,但却还戴着个面具。
    “姐姐,你瞧这个世子。”白云霜凑到白青柠旁边偷偷说小话:“满身气度呢。”
    白青柠抬眸看了一眼。
    她没看出来哪里有气度,只看出来端亲王世子换了身衣服,想来之前在地上滚的那一套衣服已经不适合面圣了,所以又换了个新的。
    “嗯。”她随意应了一声。
    白云霜在她旁边犹豫了一下,又低声说道:“姐姐,刚才你被秦山岳拉走,没出什么事儿吧?”
    白云霜很怕白青柠被秦山岳为难,她很想说“我们回家与娘亲告状”,可是她转瞬一想,却又觉得告状也没什么用。
    娘亲时常教她,女子要柔顺从夫,不得肆意妄为,就算知道了姐姐受委屈也不会替姐姐出头的,更何况,秦山岳是二品大将,有实权在手,她姐姐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呢?
    “没事。”白青柠能感受到这个嫡妹对自己的关怀,她不喜白家,但不会伤害这么一个小妹妹,所以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白云霜的手背。
    “别担忧我。”白青柠说:“我自有去处的。”
    若是之前,白青柠可能还会在意秦山岳发疯,毕竟她之前不敢完全信任端亲王府,但是现在,她一想到那张面具下面藏着的脸,便觉得心口微微发热,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不再那样紧绷了。
    白云霜心里其实并不放心,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想再说那些只能安慰人的空话,只能闷闷的憋回去。
    她又想起了娘的话。
    女子一生,便是要嫁一个好儿郎,只要选对了人,便能平步青云。
    可是她觉得,这世上的好儿郎太少太少了,她爹在外也是个官,回了家却只会与娘摆脸色,还时常流连花楼,她哥哥在京中被很多女子爱慕,可是她却知道,哥哥在外养了个外室,常去偷吃,前些日子,那外室有了身孕,哥哥也不敢让人把孩子生下来,还请了药娘给堕掉了,因为哥哥要娶刑部尚书的女儿,在品性上不能有污点。
    这世间的男子各有各的坏处,凭什么就要求女子处处都好,样样都出色呢?
    她想不通,想多了又觉得憋闷,往后的歌舞她也没怎么看,只是偶尔往席上瞥一眼。
    坐在最上面,最显眼的就是皇上与皇后,然后是太后,最下首是太子,再往下,便是琳琅满目的礼。
    今年的太后寿宴很热闹,端亲王献礼的时候,席上都跟着响起了一阵“哇哇”的声音。
    端亲王今年的寿礼是一颗南海大珍珠,足有人的脑袋大,珍珠闪着光的,直直的晃着人的眼,比殿里的烛火还亮,几乎能当灯盏用。
    比这珍珠更吸引人的,是端亲王在所有人面前公开了他儿子的身份。
    “想来诸位也都听说我儿子了,他名季望楼,今年弱冠,过几日,便是他加冠之礼。”端亲王把身后的世子拉出来,举着酒杯向所有人介绍了世子的身份:“我与我儿多年未见,近日才刚寻回来,我儿过几日加冠,在此宴请诸位,一定要到。”
    其实端亲王世子的岁数今年都二十有一了,并非是刚满二十整,只是端亲王有意模糊掉了世子的岁数,季望楼也是他新取的名字,免得被人把端亲王失踪多年的世子与江南而来的丽妃扯上关系。
    端亲王说完之后,满朝文武都不敢开口,好似连空气都僵持住了似的,太子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抬眸看了一眼那位戴着面具的端亲王世子,然后又看了一眼他的母后。
    皇后端坐高位,面无表情。
    直到坐在上位的元嘉帝招了招手,唤了一声“过来”,殿内的人才重新能够呼吸。
    众人便瞧见那位身着白衣的端亲王世子季望楼缓缓走到圣上面前行礼。
    白青柠离元嘉帝太远了,元嘉帝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而她几乎坐在殿门口附近了,她看不清楚元嘉帝的脸,只能看见元嘉帝伸手用袖子摁了摁眼睛。
    竟是红了眼眶了。
    白青柠一时间有些惊疑,她没想到元嘉帝对自己这个从未谋面的侄子竟这样在意。
    过了片刻后,元嘉帝平静下来了,直接开赏,不仅给了季望楼很多金银田铺赏赐,还给了季望楼一个官职。
    金吾卫中郎将。
    上一任金吾卫中郎将因伤退役,不过半月有余,这位置一直空悬着,不知道多少人削尖脑袋往上钻,没想到被圣上赏给了端亲王世子。
    这可是个厉害的官职,中郎将为当地各府卫的禁卫统领,品级为正四品,是高级武职,仅次于正三品的大将军,比秦山岳也只矮了一头。
    但是,秦山岳的正二品是有他家族加成的,他们家满门将军皆战死,圣上是为了褒奖他家的忠勇,显示自己仁德,才给秦山岳如此高的名号,这季望楼却不过是刚站在他面前露了个脸,就得了个这么高的官职,由此可见,圣上对这位端亲王世子很是爱宠。
    而被封赏的端亲王世子却并不见得如何激动,只是神色淡淡的谢恩,复而回到他的矮桌后跪坐而下。
    至于太后,只是与他扫了一眼,赏了些东西,便没再说过话。
    外人不知太后为何如此冷淡,但端亲王、圣上、端亲王世子三人都清清楚楚,太后知道他是沈如烟的儿子,当年沈如烟可是被太后一碗汤药送走的,太后对他的情绪很复杂。
    世子知道自己不讨太后的喜欢,所以也没凑上去讨嫌,只是安静地喝茶。
    他喝茶时,露出一截玉色的手骨,手指上还带了一个墨玉扳指,黑白交映间,那肤色上泠泠的润光比那颗南海大珍珠更显眼。
    这一场晚宴吃到最后,不知道多少女眷偷偷去看这位端亲王世子,试图看透那玉色面具,猜测出端亲王世子的容貌该是什么样,可是从头至尾,端亲王世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宴席一结束,端亲王世子便走了。
    曲终人散,宾客尽欢,白青柠与白云霜随着女眷一起往外走。
    女眷与男子不是一起离开的,男子先行,女眷后行,夫人们与姑娘们也不是一起走的,夫人们后行,姑娘们先行,京中女眷们多互相熟识,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走在了一起,白青柠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等她们走到宫门口时,却出了岔子。
    先是人群前头有人吵了两句,不知道说了什么,白青柠便听见了“啪”的一声脆响,应当是有人抽了别人一个耳光。
    白青柠远远地望了过去。
    这京中的闺阁小姐们人人都是自小读女戒、习女德的,在外总是要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走路时头顶的步摇都只能微微摇晃,对女子的言行要求近乎苛刻,而此时又是在宫里,女子们微笑的弧度都不能过大,要笑不露齿,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能甩出一耳光来,想必是被逼到了极点,动了真怒了。
    白青柠无意凑这些热闹,她现在满身缠着的都是事,不想沾染旁的,所以想拉着白云霜走,但白云霜岁数小,心思纯,一见了热闹就挪不动脚,反而硬拖着白青柠往前走了两步。
    此时已经是子时夜半,夜凉如水,天上繁星点点,宫内寂静一片,宫中树木多,白日里景色优美,到了夜晚便遮天蔽日,显得昏暗,路边高高挂着灯笼照路,但也照不太明朗,她们只能瞧见一些裙摆,看不清脸。
    她们俩走近了,便瞧见是谁打了谁了。
    动手的是刑部尚书家的女儿孙袅袅,孙袅袅旁边站着的是幸灾乐祸的钱碧玉,而被打的那个却是赵红珠。
    孙袅袅身旁站了一群手帕交,声势浩大,赵红珠则是孤身一人,被打的发鬓上插的朱钗都歪了,脸上有一个红通通的手印。
    这场面只是瞧上一眼,便能猜出来是发生了什么。
    刑部尚书家的女儿孙袅袅与白云鹤有婚约很久了,只等着年底完婚呢,正是好事将近的时候,结果横中冒出来了一个赵红珠,白云鹤与赵红珠的风流韵事传遍了京城,她的脸也丢尽了。
    原本她嫁给白云鹤便是下嫁,图的就是白云鹤样貌好,才情佳,又专情,白云鹤曾多次对她说,此生只要她一个女子,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肯写下与妻书。
    与妻书是与大奉接壤的大陈才有的东西,大陈男女皆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与妻书的意思是说,若他背弃姻缘,便可由孙袅袅取他性命,白云鹤为她写下与妻书的时候,她明面上风轻云淡,背地里却曾与自己的手帕交、小姐妹炫耀多次。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如意好郎君,此生都会幸福美满,谁知道,赵红珠横空出世。
    为了这么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和白云鹤取消婚约不大值当,毕竟白云鹤是她千挑万选选中的夫君,而且父亲对白云鹤也颇为赞赏,他们之间也是有感情的,可是赵红珠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时时刻刻梗着她,白玉有暇,她心有芥蒂。
    她之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过,之前在姐妹们面前如何趾高气昂,现在就如何丢人现眼,她也知道今日是宫宴,不可肆意妄为,所以瞧见了赵红珠便一直在忍,可是方才,她的小姐妹钱碧玉与赵红珠经过时,被赵红珠无缘无故推了一下,钱碧玉与她争执几句,不知为何又扯到了她头上,她亲耳听见赵红珠说:“我对白云鹤没那个意思,你不要听信谗言便来寻我的麻烦,有那个时间,你不若回去看紧你的未来夫婿。”
    这话是在暗指白云鹤自己也不干净。
    她赵红珠没那个意思,难道是白云鹤上杆子找她的吗?
    孙袅袅一时气上心头,当即甩了个耳光,甩完了之后孙袅袅便后悔了,但事已至此,她也挽救不回来。
    赵红珠也没想到她会动手,漂亮的脸蛋都跟着微微扭曲,她也很想回头甩一巴掌,若是三年前的她便会这么做,可她现在不行。
    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别人打她,她只能硬生生受着。
    场面一时间僵硬住了。
    而这时候,白云霜和白青柠刚走到场。
    她们俩一过来,四周的人都跟着不住的瞟她们,在场的人都知道,白青柠原先可是秦山岳的正妻,后因为赵红珠而下堂,而就在今天,秦山岳还不顾赵红珠在场,直接拉着白青柠就去了偏僻处,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而白青柠旁边的白云霜,还是白云鹤的亲妹妹,按身份来说,她还要叫孙袅袅一声“嫂嫂”,孙袅袅与白云鹤感情好,还时常与白云霜约出去游玩儿,俩人也算是半个手帕交,在这种场合上撞见,便越发显得尴尬了。
    这几个人搅和着各种身份,光怪陆离千丝万缕,光是往这儿一站,就让外人觉得自己好似瞧见了好戏开锣,一双眼都不够用,左看看右看看,生怕错过了什么人脸上的某个细节。
    而这里头还有个生怕事儿闹得不够大的钱碧玉,一瞧见白青柠,钱碧玉眼睛里都冒光,第一个开口道:“白夫人怎的也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是巴不得白青柠现在也给赵红珠一个耳光。
    就连白云霜也跟着蠢蠢欲动,她也讨厌赵红珠,若不是赵红珠横出来拆散了她姐姐的姻缘,现在白青柠还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风光无限,所以眼下看见赵红珠受难,她便也想上去踩一脚。
    而白青柠只是凉凉的瞥了一眼人群。
    她的目光落到赵红珠身上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一般无二。
    “青柠路过,无意叨扰。”白青柠拉着白云霜的手臂,于众人略感遗憾的表情之中款款走过,从头到尾都没瞧赵红珠一眼。
    倒是赵红珠,在白青柠经过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不知道是想起了秦山岳今天突然找白青柠的事情,还是因为她此刻的窘境而暗恨白青柠。
    这些白青柠都没管,她只拉着白云霜离开。
    等她们走出好远了,白云霜忍不住问白青柠:“姐姐怎么不打她?骂她两句也好啊。”
    白青柠跟白云霜一起等马车,一边等一边轻声说:“云霜,你现下还小,并不懂,姐姐与你说你只管记住,照做就是,以后你便懂了,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要做的好看,话要说的软,事要做的绝,在人前厉害不是本事,你瞧孙袅袅,今日回了孙家,她定是要挨罚的,且你哥哥也会因此觉得丢脸、从而记她一笔,她又与赵红珠结了仇,赵红珠什么性情你也能听闻一二,此仇赵红珠迟早会报,自己母族、未婚夫、赵红珠,一共三边人,她一个便宜没占到,且,这一个耳光,孙袅袅还不一定是自己想打,怕是被人撺掇的跳了出来、替人当了刀。”
    白青柠的眼前闪过了钱碧玉的脸,转瞬间又说:“你若真想打人,便挑个谁都发现不了的时候,一击即中,谁都查不到你身上,将她打的再也爬不起来,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下扇她一个耳光,反而被人看了笑话,人前显圣远不如真的实惠与好处,你记住了,你可以不是好人,但全天下的人都得以为你是好人。”
    白青柠说话的时候,白云霜就愣愣的看着这位长姐。
    淡淡的月光落到长姐淡雅清丽的眉眼上,长姐艳粉色的唇瓣轻轻一吐,说出来的却是白云霜从未听过的。
    她在女戒上没读过,在女德上没看过,在母亲的嘴里也没听到过,在世家女的相处中更没见过,但白云霜就是觉得,长姐说的这些才是最有用的。
    这世间真正的道理,书上从来不写,大部分人都得撞得头破血流,才能学会二三。
    而这时候,白夫人也已经回来了,白家的马车也到了,三个女子上了马车,马车摇晃着出了宫门。
    出了宫门之后,白夫人便隐晦的瞥了白青柠两眼。
    今日这一趟,白夫人到现在还是没搞明白太后为什么叫白青柠过来,但是她没问,因为她觉得,她问了,白青柠也肯定只会糊弄她,不会和她说实话。
    想着,她就扭头去询问白云霜。
    “今日于宴上焰火时,你可与太子殿下说过话?”
    比起来白青柠,她更在意自己的嫡女能不能成侧妃。
    之前在凌霄殿时,太子一直在上首坐着,没下来过,倒是放焰火的时候下到了人群中。
    “没有。”白云霜摇头,男女都分开着呢,她站在女眷堆儿里,又一直在担忧白青柠,根本没管那些。
    白夫人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时,马车已经出了宫门,一出宫门后,白夫人便叫人停下了马车,白青柠下了白家的马车,便瞧见春日在门口等着,在她身后是雾林院的马车。
    白云霜瞧见白青柠走了,心里有点不舍,但白夫人沉着脸,她也就不敢问白青柠为什么不回白家。
    别的妻子被休弃了,都是会回娘家的,但她的姐姐就不回,她问娘,娘也从不与她说,她敏锐的察觉到姐姐与母亲的关系不对,但她问不出来为什么。
    ——
    白青柠从白家马车上走下来后,上了雾林院的马车,到了自己家的马车,她终于松懈下来了,懒懒的靠在马车壁上养神。
    马车哒哒的跑了起来,春日进入马车里,替白青柠送上一盏早就烧好了的水,轻声询问她:“夫人,今日可还好?”
    今日——
    今日可经历了不少事儿,但春日一问,白青柠便只想起了那一块玉面具。
    春日问了半响,没见夫人说话,反而看见夫人盯着手里的杯盏看。
    出门在外不方便煮茶,就只烧了水,水面清澈,杯映芙蓉面,不知想到了什么,那杯面上的人面便笑了起来。
    春日心里一颤,没敢问,便低头当没看见。
    白青柠很快回过神来,她把杯盏放下,说道:“明日你便准备出府吧,都按我交代的做便是了。”
    春日点头。
    马车一路行驶到雾林院,主仆二人才刚下马车,甚至都没来得及进门,就瞧见秋月一路跑出门来,急吼吼的说:“夫人!您快去瞧瞧吧,沈时纣又在吐血啦!”
    白青柠进门的脚步一顿,月白色的裙摆在门槛上晃了晃,过了两息才跨过门槛,随着风飘进了雾林院内。
    傍晚的雾林院内灯火通明,每个侍卫手里都举着一根火把,赤红色的跳动火焰与浓绿色的雾林混在一起,深深浅浅的木香与火把烧灼时的香味儿一起扑到脸上,白青柠提着裙摆走进来,问:“吐的很严重吗?”
    秋月都快急坏了。
    她今天就顾着追着侍卫哥哥跑了,都忘了沈时纣了,还是沈时纣自己从房内走出来的,“哇”的一口血吐在了她的面前。
    夫人走的时候,还叫她照顾好沈时纣呢,结果她把人给照顾吐血了,她怕夫人生气,慌得手心都冒汗,她很怕夫人因为她的错误而伤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夫人并没有露出急态,反而慢悠悠的一甩袖子,然后缓步走向了厢房前。
    厢房内,沈时纣只穿着中衣,正在拿着一碗汤药坐在床榻上喝,脸色苍白,手臂一抬,还露出了胸口处已经愈合了些,但还渗透血丝的伤口。
    白青柠进门时,沈时纣用手背挡着唇咳了两声,一副羸弱不堪、见风就倒的样子,等和白青柠对上视线的时候,沈时纣眼眸一亮,将手中的药碗一放,一副“你来看我了我好高兴”的样子,声线温和的说:“又是秋月大惊小怪,把你给引来了,我喝了药就好了,你不用陪我的。”
    白青柠目光扫过沈时纣的身上,一点纰漏都没瞧出来,若是她疑心轻一些,说不定还会真以为沈时纣一整天都在厢房里养病呢。
    在皇宫时凶神恶煞大杀四方,回了雾林院,连床都下不来了。
    她的目光落到沈时纣欲拒还迎的脸上,随即微微一笑,在沈时纣期待的目光中说道:“好,那你今晚自己睡吧。”
    沈时纣喝药的手一僵。
    跟在后面的秋月瞪大了眼——啊呀!沈狐狸精要失宠了吗?
    蹲守在门外的追风一把捂住了面具。
    幸好戴了面具,否则真的会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