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意晚跟着卫时辰来到一家西餐厅。池意晚连忙说：“卫老师,是我要问您，这一顿我来请吧。”
卫时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不明意味地看着池意晚,池意晚眼眸闪了闪,躲着他的目光。
他不确定卫时辰的意图是什么。
卫时辰意味深长地问：“总觉得我们见过,而且似乎你和现在不大一样。”
池意晚笑了笑：“可能是一面之缘吧。”
“好了。”卫时辰合上菜单，“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来意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蒋慎之家里有没有你这个堂弟，但……”他的目光扫过池意晚的衣兜，那里冒出来一点黑色的柱体状东西,“那个应该是录音笔吧。”
池意晚“啊”一声,将录音笔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我是个小记者,被领导发配来做这种最难最麻烦的报道跟进。录音笔还是关闭的状态,卫老师，我没有录音的。”
他故作可怜地问：“您不会怀疑我吧？”
“虽然不知道你刚刚为什么要装成那么怯懦的模样，但很明显，现在这样的性格比较适合你。”
池意晚轻撇撇地笑了，他眼眸流转，一扫刚才的懦弱气质：“卫老师真是慧眼识人。”
“演得太久了，有时候连面具都摘不下来。”
卫时辰问：“那么你在其他人面前都要演戏吗？”
池意晚盯着他,忽然笑：“这是个秘密。”
卫时辰：“我会替你保密的。”他将双手交叉，做出谈判的姿势,“你不必这么排斥我。”
“你要问什么，说吧。”
池意晚敛了敛神色：“蒋慎之死的那天，也就是11月23日的上午,他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卫时辰思索了一会儿：“他应该跟着我在实验室做实验,脸色不怎么好看。很苍白,而且实验做得很失败，所以中午我直接让他回家了。”
池意晚：“您有批评或是打击他的这种状态过吗？”
卫时辰摇头：“没有，虽然他那段时间状态一直很不好，但在最开始的时候蒋慎之各方面的反应都令我非常满意，再加上那段时间已经有几个学生自杀了，我怕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只给他批了假期让他回家多休息几天。”
“那么——”池意晚撑在桌子上，做出逼近的姿态，直视着卫时辰的眼睛，“您有注意到所谓的‘纸人’和‘噩梦’吗？”
池意晚知道，面前这个家伙是谢无时的分身，那么他必定不止只有大学老师这一个身份。
卫时辰笑了，他用手推了一下眼镜，问池意晚：“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调查发现？”
“我来补充。”
池意晚仔细回忆着：“昨天我遇到了冉逸，他的舍友也是自杀者，从他们那里我知道他们那批学生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共同点——
有钱、独生、备受宠爱等，再加上考上了X大，也可以称得上天之骄子。
他们去了一个村子考察——谷家村，回来之后便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总说有东西在他们的梦里追杀他们。
他们回来的时候似乎每个人都带了一个纸人。”
卫时辰点点头，“听上去和这个谷家村关系很大。”
甜品上来了。
“你的。”卫时辰将苹果派送到池意晚面前。
池意晚并没有追问卫时辰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这道甜品的，但他自己明白：他不可能将对风时曜的感情加注在卫时辰身上。
所以即使最开始有点不自在，他也很快能把这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当成两个存在。
卫时辰继续分析：“虽然都和谷家村有关，但据我所知，带他们队伍的教授却并没有任何事情。”
池意晚抿着甜滋滋的派，听到这句话，他抬眸询问：“或许是还没有到时候。”
“诅咒是有先后顺序的。比如冉逸，他也去了，然而现在还没有死。”
“并不是。”卫时辰否定这种说法，“那位教授我已经试探过了，他不仅没有死，甚至没有收到纸人，也没有做过噩梦。”他开了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玩笑：“总不能是因为他身强力壮吧？”
“人家可快七十了。”
池意晚却被弄得嘴角上扬，风时曜就不会说这些打趣的话。
他看着卫时辰：“所以这场噩梦是有筛选的。”
“但筛选条件我们还未可知。”
卫时辰颔首，他突然问：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知道地这么清楚吗？”
池意晚一愣。
确实，按照冉逸的说法，明明大家的记忆都被清除了。
但卫时辰本就是游戏中特殊np的本身，所以他才忽略了这一点，此时听见卫时辰的语气，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还是……
卫时辰说：“本来我才是那个带队的教授，后来家里有事，和那位老教授换了一下。”
池意晚瞳孔猛然放大：“原本是你？！”
“所以我现在也还没有忘记，而且我也试验过，我是没办法对别人说出这件事的，时间仿佛会凝滞一样，自动停止。”
池意晚想到了特殊性……
卫时辰是特殊的，他没有忘记谷家村；那么按照逻辑，自己也应该是特殊的，能听到卫时辰的描述。
这么想着，便听到卫时辰说：“我、你，都是被选中的下一个。”
池意晚顿时忘记了手上了动作。思索着这些串联起来的线索。
看来真正的游戏必须得前往谷家村才能进行了。
对于np来说，只要不去就可以了，但对于他们这些玩家来说，被困在游戏里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尤其是风时曜还在等着他。
想到这儿，他忽然问卫时辰：“要不要一起去谷家村？”
“你问我？”卫时辰带着浅浅笑意。
“或许我本该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说不去的。”
池意晚的眉头皱起，他想：卫时辰改了性子？有点怪？
“然而——”
“我愿意和你一同前去。”
池意晚忍不住瞪了一眼笑得春风得意的卫时辰：耍他是吧？
用完餐了。
卫时辰果然没有和池意晚争。
池意晚买了单之后挥了挥手里的手机：“时常联系。”
卫时辰目送着他的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你现在暂住在冉逸家是吗？”
池意晚点了点头：“你认识他？”
“小心冉逸。”卫时辰说，“不过暂时他不会做什么。”
打哑谜吗这是？池意晚无语了一瞬。
他走在路上，分析着前摇情节，不得不说，游戏的前奏似乎一次比一次长了，从一开始的危机四伏，到现在的危险慢慢渗透进入生活，池意晚说不好哪一种更让玩家感到恐惧。
玩家更难聚集让池意晚的积分赚取也更为困难。
这大概就是主系统对付他一直不开直播的招数。
冉逸。
池意晚在舌尖咀嚼着这两个字，有些疑惑：按照卫时辰的说法，冉逸的那些关于谷家村的言论也无法和其他人说，那么，他一直以来的犹豫和踌躇会不会不是害怕说出来会死，而是试探，试探自己能不能说出来？
那辆火车上，到底谁是谁的猎物？
而更早一点的话……
他猛然想起：自己是从网上搜索到了关于谷家村的信息，而在此之前的占卜结果里也预示着村庄的出现。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
一步步地将他推向深渊。
*
*
池意晚没有立刻回去，他又去装模作样地采访了几个老师和学生，冉逸有晚课，池意晚就自己一个人吃了晚饭便睡下了。
深夜，他那间小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轻悄悄地被打开了。
池意晚觉浅，又没有吃什么冉逸给的东西，精神很好，门刚开的一瞬间他便反射性地醒了。
然而他装死技术又极为熟练。
听着脚步声轻悄悄地来到他的床前，池意晚保持着均匀的呼吸，想看看冉逸究竟想做什么。
“别怪我。”
冉逸似乎带着哭腔，“我不想死。”
“她说要将谷家村的人带回去，她就可以免除我的罪孽，可是我问了一圈，只有你听见了我的说话。”
冉逸摸了摸他的脸：“但是你放心，意晚，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一定会帮你再找一个替身的。”
“我们都是谷家村出来的孩子，本来就该是一体的，意晚。”
“我好爱你。”
他似乎快要俯身，却又犹豫地顿住，而后在房间里似乎又放了什么东西，轻手轻脚地走了。
池意晚：呵，男人。
对着认识几天的人就能谈爱。
说是找替身，池意晚当然知道这替身有多难找，估计找到了冉逸就让那人代替自己，找不到他就让自己去死。
他冷嘲着：果真是自私自利。
然而从冉逸的话里，他又集合到了一些线索：ta，男人女人？罪孽？这些和谷家村毫无关系的大学生究竟犯下了什么罪孽？
能让施害者自己都承认的，必定不会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池意晚没有再睡着，他想：这栋房子不能再待下去了。
拿出手机，亮光映在了他的脸上。池意晚打开微信，输入进行添加。
很快，对面便通过了他的验证，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
池意晚的朋友圈虽然对外开放，但基本没什么照片，更不用说能辨认出个人身份的信息了。
于是那边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是要去谷家村的吗？报个姓名，是男是女？
性别……很重要？
池意晚留了个心眼，他默默地打字：女，叫池意婉。
那边很快回复：你在哪个市？想什么时候出发？
这么草率的吗？
池意晚的脸上流露出不解的表情，但还是发：明天就可以。在S市
那边：好的，明天下午五点在中央公园有大巴车接送，来回一共750.
池意晚又问：我有个朋友也想去，男的，一起付多少钱？
那边沉默了。一直不回信息。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一条信息才姗姗来迟：男的要1500.
池意晚一惊：贵了一倍？
那边给的理由却是：男的饭量大。
是拐卖吗？池意晚不确定，还是对方有自信他们进入了自己的地盘后一定没有反击的能力，才能如此随意。
他为难地说：我再和我朋友商量一下。
对面也不怕他们溜了，只回了两个字：快点。
似乎是笃定这两人一定会坐上这趟车——
去谷家村的。
然而就如同前面对方沉默的五分钟一样，池意晚此时同样沉默了五分钟才回给对方消息：
行，他同意了，直接付钱吗？
对面这次回得很快：对，明天记得带上你们的身份证件。
池意晚：好。
开始了。仿佛听到了咔哒一声，他想：
所有的谜团都将拉开帷幕进行演出了。
*
*
第二天，池意晚起来故意对冉逸说自己同事那儿有空房，不再叨扰对方了。
冉逸有些慌乱。
但很快，冉逸又说：“那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池意晚想：他要塞什么进去？
但他没有撕破表面的平静，而是非常沉得住气地仍由冉逸收拾，最后还眼泪汪汪地拉着对方的手说：
“你真的好好哇！”
冉逸挠了挠头，没笑，他好像有点不忍，池意晚等着他的反应，然而那一丝不忍只是转瞬即逝。
仿佛他的幻觉一样。
离开冉逸的家，池意晚拖着行李塞到了卫时辰的办公室，冷着脸在水龙头下不断地洗着手：“真恶心。”
他的厌恶几乎溢于言表。
卫时辰有些讶异，但没有多问，只是很贴心地问：“要不要现在先回我家收拾东西？”
“不用。”池意晚狠狠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将行李箱打开，“我要看看他究竟装了什么进去。”
他的记忆力很好，但正是这样，在发现什么都没多，什么都没少的时候池意晚皱起了眉头：
“难道不在行李箱里？”
他的眼眸黑沉沉的，思索着自己还有哪里是没有检查到的。
“你查你的本子了吗？”卫时辰突然问。
池意晚猛然抬眸，看着他：“对，笔记本！”
他从第一页开始翻，径直翻到最后一页，一个硕大的符咒映入眼帘。
池意晚：果然，一边说不想不愿，一边又用尽手段怕我逃脱。
可真是恶毒。
他甚至觉得：这冉逸和主系统应当挺合适的。
“这个符……”卫时辰侧目去观察，“我似乎见过。在蒋慎之的笔记本上。”
“他拿着本空笔记本，试探问别人看到了什么，其他人都说‘没有’。”
“那你呢？”
“我自然看到了。”卫时辰仔细回忆着，“他当时问我这道题怎么写，然而我觉得事出有因，感觉不对，便说这是张白纸，没有题目，问他是不是翻错了页数。他便顺势而下。”
“看来他们都知道替身。也都在找替身。”
池意晚摩挲着那个略微发烫的符咒，思索道，“会不会，只要在梦里回那个村子，也算回去？”
卫时辰：“有可能。”
*
*
“对了。”池意晚笑了一下，“今天下午5点我约了去谷家村的车，女性750男性1500，记得把钱转给我。”
卫时辰：“……这么突然？”
难得见他有些瞠目结舌的模样，池意晚心情大好。
他解释说：“男女不一样，其中肯定有蹊跷，我们一男一女出行，可以带一个简易的通讯器方便随时保持联络。”
“一男，一女？”卫时辰看了看池意晚，又看了看自己，“谁是女人？”
“我叫池意婉，婉约的婉。”池意晚狡黠一笑，“卫先生应该可以帮我办个新身份证吧？我去买裙子和假发。”
池意晚对于办女装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他甚至觉得新奇：一个合格的演员，怎么能不穿女装呢？
“我在想，我是扮成青春洋溢的，还是风情万种类型的。”这件事和他的人设有些不符，但上车之后，只要不遇见以前认识的人便没有关系。
卫时辰想象了一些池意晚涂着红唇，穿着长裙坐在高椅上抽女式香烟，冲着他吐烟圈调情的模样，默默地闭了麦。
似乎……他很难抵抗住池意晚的魅力。
“高岭之花吧。”卫时辰提议。
池意晚“嗯”一声，觉得倒也不错。
他上午便拖着请了一周假的卫时辰去女装店：“帮我看看衣服。”
*
“还有谁没到吗？”坐在大巴上的司机粗鲁地按了两下喇叭，十分愤怒地咒骂着迟到的家伙。
“等等。”气喘吁吁的魅力佳人随之而来——
她的个子很高，有一八，头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双颊似乎因为跑得太快有些绯红，眼眸是纯黑色，桃花眼尾上翘着，仿佛勾人一般。
她穿着棕色的长款大衣和白色加绒裤，还裹了一圈粉红色的围巾，女人长得很漂亮，一上车便吸引了大半男人的目光。
她身后则是跟着一个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戴着金丝框眼镜，女人揽着男人的胳膊，真奇怪，明明那么高，但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样却如此和谐，十分相配。
司机瞥了眼这两人，不爽地又骂了两句话。
女人的脸红得有些可爱，她扯了扯身旁人的袖子。
男人好脾气地道歉，递给司机两百块钱当赔礼。
司机眼睛都亮了：“咳咳，下次再早点哈。”
池意晚没有料到身份证的制作需要这么长时间，他揽着卫时辰，两人坐到客车的最后一排，发现这辆车上大部分还是年轻男孩，至少是青年人，男性居多。
加上池意晚，也总共只有五个女性。
池意晚戳了戳他前面一排男生的后背，声音很清脆悦耳：“你好，你们也是去谷村吗？”
他笑意盈盈地露出两颗梨涡：“我和我朋友也是的，但不知道这到底正不正规。”
男生一愣，耳根子都红了。
距离这么近，他仿佛能闻到这个漂亮姐姐身上的馨香。
好喜欢，好好闻，男生瞄了卫时辰一眼，和池意晚说：“我们是一个小组一起去做考察的。”
“那边好像人文文化有点奇怪，比较具有参考价值。”
“我们这么多人在，就算不正规，我们也有家伙的。”
池意晚心想：呵，有去无回啊这是。
他甜甜地笑了：“哇，你们小组都好厉害呀！”
“认识一下嘛。”他撒娇说，“我是池意婉，池水的池，意识的意，婉约的婉。”
大男孩有点害羞地笑：“我叫闻乐，闻见的闻，乐趣的乐。”
他又瞥了一眼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卫时辰：“你们是情侣吗？”
“诶？”池意晚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我们两个看起来很像情侣吗？”
他笑了一下：“没有哦，我们只是朋友呢。”
“我比较害怕，所以就求着他陪我一起来玩。”
闻乐明显愉悦了起来：“真的？姐姐。”
他悄声说：“其实我也觉得那位和姐姐不太配，看起来年纪就比较大，有的时候会跟不上姐姐的吧？”
“还好不是情侣，如果是的话，像那样死板的先生有时候也会让姐姐苦恼的吧。”
“是吗？”池意晚捂着嘴笑。
然后在闻乐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时忽然说：“其实没有的。”
“我们现在是在暧昧关系，我还在考察他呢，你应该会理解的，对吧？”
他冲闻乐眨眨眼睛。
闻乐被迷得颠三倒四，长相漂亮又有气质的姐姐似乎是他们男大的天菜。
他甚至有点嫉妒地说：“只是暧昧啊。”
“晚晚。”卫时辰忽然出声，他将池意晚的手握住，而后慢慢地捏了一下，“不困吗？”
他附到池意晚耳边说：“不要太过了。”
池意晚也点头，他只是想打入学生内部，倒不是真的想夺走少男的心。
于是顺势靠到卫时辰的怀里。
卫时辰整个人一僵。
仍由那馨香扑入自己的鼻息，而后进入他的心里。
他其实不太明白：有时候他觉得池意晚在看着他，有时候又觉得，池意晚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而他对于池意晚的好感却是与生俱来，抵抗不了的。
他按了几下自己的鼻梁：想太多了，有点累。
只要……
那所谓的另一个人一直不出现就好。
年轻的男大在一旁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人嫉妒死了。
池意晚只是多和他说了几句话，他便觉得自己特殊起来了——
那为什么姐姐不找别人，只找他呢？
而且那个老家伙也就脸长得堪堪能看罢了，哪有男大好用？
他怏怏地坐回去，身边的朋友打趣问：“那个姐姐跟你聊了什么？”
“没什么。”闻乐气哼哼地说。
“人家是一对的话你就别凑上去了。那不就成挖墙脚的小三了吗？”
闻乐瞪了眼对方：“他们根本不是一对！”
“谁是小三还说不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池意晚跟着卫时辰来到一家西餐厅。池意晚连忙说：“卫老师,是我要问您，这一顿我来请吧。”
卫时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不明意味地看着池意晚,池意晚眼眸闪了闪,躲着他的目光。
他不确定卫时辰的意图是什么。
卫时辰意味深长地问：“总觉得我们见过,而且似乎你和现在不大一样。”
池意晚笑了笑：“可能是一面之缘吧。”
“好了。”卫时辰合上菜单，“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来意了。”
“虽然我并不知道蒋慎之家里有没有你这个堂弟，但……”他的目光扫过池意晚的衣兜，那里冒出来一点黑色的柱体状东西,“那个应该是录音笔吧。”
池意晚“啊”一声,将录音笔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我是个小记者,被领导发配来做这种最难最麻烦的报道跟进。录音笔还是关闭的状态,卫老师，我没有录音的。”
他故作可怜地问：“您不会怀疑我吧？”
“虽然不知道你刚刚为什么要装成那么怯懦的模样，但很明显，现在这样的性格比较适合你。”
池意晚轻撇撇地笑了，他眼眸流转，一扫刚才的懦弱气质：“卫老师真是慧眼识人。”
“演得太久了，有时候连面具都摘不下来。”
卫时辰问：“那么你在其他人面前都要演戏吗？”
池意晚盯着他,忽然笑：“这是个秘密。”
卫时辰：“我会替你保密的。”他将双手交叉，做出谈判的姿势,“你不必这么排斥我。”
“你要问什么，说吧。”
池意晚敛了敛神色：“蒋慎之死的那天，也就是11月23日的上午,他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卫时辰思索了一会儿：“他应该跟着我在实验室做实验,脸色不怎么好看。很苍白,而且实验做得很失败，所以中午我直接让他回家了。”
池意晚：“您有批评或是打击他的这种状态过吗？”
卫时辰摇头：“没有，虽然他那段时间状态一直很不好，但在最开始的时候蒋慎之各方面的反应都令我非常满意，再加上那段时间已经有几个学生自杀了，我怕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只给他批了假期让他回家多休息几天。”
“那么——”池意晚撑在桌子上，做出逼近的姿态，直视着卫时辰的眼睛，“您有注意到所谓的‘纸人’和‘噩梦’吗？”
池意晚知道，面前这个家伙是谢无时的分身，那么他必定不止只有大学老师这一个身份。
卫时辰笑了，他用手推了一下眼镜，问池意晚：“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调查发现？”
“我来补充。”
池意晚仔细回忆着：“昨天我遇到了冉逸，他的舍友也是自杀者，从他们那里我知道他们那批学生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共同点——
有钱、独生、备受宠爱等，再加上考上了X大，也可以称得上天之骄子。
他们去了一个村子考察——谷家村，回来之后便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总说有东西在他们的梦里追杀他们。
他们回来的时候似乎每个人都带了一个纸人。”
卫时辰点点头，“听上去和这个谷家村关系很大。”
甜品上来了。
“你的。”卫时辰将苹果派送到池意晚面前。
池意晚并没有追问卫时辰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这道甜品的，但他自己明白：他不可能将对风时曜的感情加注在卫时辰身上。
所以即使最开始有点不自在，他也很快能把这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当成两个存在。
卫时辰继续分析：“虽然都和谷家村有关，但据我所知，带他们队伍的教授却并没有任何事情。”
池意晚抿着甜滋滋的派，听到这句话，他抬眸询问：“或许是还没有到时候。”
“诅咒是有先后顺序的。比如冉逸，他也去了，然而现在还没有死。”
“并不是。”卫时辰否定这种说法，“那位教授我已经试探过了，他不仅没有死，甚至没有收到纸人，也没有做过噩梦。”他开了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玩笑：“总不能是因为他身强力壮吧？”
“人家可快七十了。”
池意晚却被弄得嘴角上扬，风时曜就不会说这些打趣的话。
他看着卫时辰：“所以这场噩梦是有筛选的。”
“但筛选条件我们还未可知。”
卫时辰颔首，他突然问：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知道地这么清楚吗？”
池意晚一愣。
确实，按照冉逸的说法，明明大家的记忆都被清除了。
但卫时辰本就是游戏中特殊np的本身，所以他才忽略了这一点，此时听见卫时辰的语气，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还是……
卫时辰说：“本来我才是那个带队的教授，后来家里有事，和那位老教授换了一下。”
池意晚瞳孔猛然放大：“原本是你？！”
“所以我现在也还没有忘记，而且我也试验过，我是没办法对别人说出这件事的，时间仿佛会凝滞一样，自动停止。”
池意晚想到了特殊性……
卫时辰是特殊的，他没有忘记谷家村；那么按照逻辑，自己也应该是特殊的，能听到卫时辰的描述。
这么想着，便听到卫时辰说：“我、你，都是被选中的下一个。”
池意晚顿时忘记了手上了动作。思索着这些串联起来的线索。
看来真正的游戏必须得前往谷家村才能进行了。
对于np来说，只要不去就可以了，但对于他们这些玩家来说，被困在游戏里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尤其是风时曜还在等着他。
想到这儿，他忽然问卫时辰：“要不要一起去谷家村？”
“你问我？”卫时辰带着浅浅笑意。
“或许我本该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说不去的。”
池意晚的眉头皱起，他想：卫时辰改了性子？有点怪？
“然而——”
“我愿意和你一同前去。”
池意晚忍不住瞪了一眼笑得春风得意的卫时辰：耍他是吧？
用完餐了。
卫时辰果然没有和池意晚争。
池意晚买了单之后挥了挥手里的手机：“时常联系。”
卫时辰目送着他的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你现在暂住在冉逸家是吗？”
池意晚点了点头：“你认识他？”
“小心冉逸。”卫时辰说，“不过暂时他不会做什么。”
打哑谜吗这是？池意晚无语了一瞬。
他走在路上，分析着前摇情节，不得不说，游戏的前奏似乎一次比一次长了，从一开始的危机四伏，到现在的危险慢慢渗透进入生活，池意晚说不好哪一种更让玩家感到恐惧。
玩家更难聚集让池意晚的积分赚取也更为困难。
这大概就是主系统对付他一直不开直播的招数。
冉逸。
池意晚在舌尖咀嚼着这两个字，有些疑惑：按照卫时辰的说法，冉逸的那些关于谷家村的言论也无法和其他人说，那么，他一直以来的犹豫和踌躇会不会不是害怕说出来会死，而是试探，试探自己能不能说出来？
那辆火车上，到底谁是谁的猎物？
而更早一点的话……
他猛然想起：自己是从网上搜索到了关于谷家村的信息，而在此之前的占卜结果里也预示着村庄的出现。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
一步步地将他推向深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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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意晚没有立刻回去，他又去装模作样地采访了几个老师和学生，冉逸有晚课，池意晚就自己一个人吃了晚饭便睡下了。
深夜，他那间小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轻悄悄地被打开了。
池意晚觉浅，又没有吃什么冉逸给的东西，精神很好，门刚开的一瞬间他便反射性地醒了。
然而他装死技术又极为熟练。
听着脚步声轻悄悄地来到他的床前，池意晚保持着均匀的呼吸，想看看冉逸究竟想做什么。
“别怪我。”
冉逸似乎带着哭腔，“我不想死。”
“她说要将谷家村的人带回去，她就可以免除我的罪孽，可是我问了一圈，只有你听见了我的说话。”
冉逸摸了摸他的脸：“但是你放心，意晚，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一定会帮你再找一个替身的。”
“我们都是谷家村出来的孩子，本来就该是一体的，意晚。”
“我好爱你。”
他似乎快要俯身，却又犹豫地顿住，而后在房间里似乎又放了什么东西，轻手轻脚地走了。
池意晚：呵，男人。
对着认识几天的人就能谈爱。
说是找替身，池意晚当然知道这替身有多难找，估计找到了冉逸就让那人代替自己，找不到他就让自己去死。
他冷嘲着：果真是自私自利。
然而从冉逸的话里，他又集合到了一些线索：ta，男人女人？罪孽？这些和谷家村毫无关系的大学生究竟犯下了什么罪孽？
能让施害者自己都承认的，必定不会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池意晚没有再睡着，他想：这栋房子不能再待下去了。
拿出手机，亮光映在了他的脸上。池意晚打开微信，输入进行添加。
很快，对面便通过了他的验证，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
池意晚的朋友圈虽然对外开放，但基本没什么照片，更不用说能辨认出个人身份的信息了。
于是那边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是要去谷家村的吗？报个姓名，是男是女？
性别……很重要？
池意晚留了个心眼，他默默地打字：女，叫池意婉。
那边很快回复：你在哪个市？想什么时候出发？
这么草率的吗？
池意晚的脸上流露出不解的表情，但还是发：明天就可以。在S市
那边：好的，明天下午五点在中央公园有大巴车接送，来回一共750.
池意晚又问：我有个朋友也想去，男的，一起付多少钱？
那边沉默了。一直不回信息。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一条信息才姗姗来迟：男的要1500.
池意晚一惊：贵了一倍？
那边给的理由却是：男的饭量大。
是拐卖吗？池意晚不确定，还是对方有自信他们进入了自己的地盘后一定没有反击的能力，才能如此随意。
他为难地说：我再和我朋友商量一下。
对面也不怕他们溜了，只回了两个字：快点。
似乎是笃定这两人一定会坐上这趟车——
去谷家村的。
然而就如同前面对方沉默的五分钟一样，池意晚此时同样沉默了五分钟才回给对方消息：
行，他同意了，直接付钱吗？
对面这次回得很快：对，明天记得带上你们的身份证件。
池意晚：好。
开始了。仿佛听到了咔哒一声，他想：
所有的谜团都将拉开帷幕进行演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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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池意晚起来故意对冉逸说自己同事那儿有空房，不再叨扰对方了。
冉逸有些慌乱。
但很快，冉逸又说：“那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池意晚想：他要塞什么进去？
但他没有撕破表面的平静，而是非常沉得住气地仍由冉逸收拾，最后还眼泪汪汪地拉着对方的手说：
“你真的好好哇！”
冉逸挠了挠头，没笑，他好像有点不忍，池意晚等着他的反应，然而那一丝不忍只是转瞬即逝。
仿佛他的幻觉一样。
离开冉逸的家，池意晚拖着行李塞到了卫时辰的办公室，冷着脸在水龙头下不断地洗着手：“真恶心。”
他的厌恶几乎溢于言表。
卫时辰有些讶异，但没有多问，只是很贴心地问：“要不要现在先回我家收拾东西？”
“不用。”池意晚狠狠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将行李箱打开，“我要看看他究竟装了什么进去。”
他的记忆力很好，但正是这样，在发现什么都没多，什么都没少的时候池意晚皱起了眉头：
“难道不在行李箱里？”
他的眼眸黑沉沉的，思索着自己还有哪里是没有检查到的。
“你查你的本子了吗？”卫时辰突然问。
池意晚猛然抬眸，看着他：“对，笔记本！”
他从第一页开始翻，径直翻到最后一页，一个硕大的符咒映入眼帘。
池意晚：果然，一边说不想不愿，一边又用尽手段怕我逃脱。
可真是恶毒。
他甚至觉得：这冉逸和主系统应当挺合适的。
“这个符……”卫时辰侧目去观察，“我似乎见过。在蒋慎之的笔记本上。”
“他拿着本空笔记本，试探问别人看到了什么，其他人都说‘没有’。”
“那你呢？”
“我自然看到了。”卫时辰仔细回忆着，“他当时问我这道题怎么写，然而我觉得事出有因，感觉不对，便说这是张白纸，没有题目，问他是不是翻错了页数。他便顺势而下。”
“看来他们都知道替身。也都在找替身。”
池意晚摩挲着那个略微发烫的符咒，思索道，“会不会，只要在梦里回那个村子，也算回去？”
卫时辰：“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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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池意晚笑了一下，“今天下午5点我约了去谷家村的车，女性750男性1500，记得把钱转给我。”
卫时辰：“……这么突然？”
难得见他有些瞠目结舌的模样，池意晚心情大好。
他解释说：“男女不一样，其中肯定有蹊跷，我们一男一女出行，可以带一个简易的通讯器方便随时保持联络。”
“一男，一女？”卫时辰看了看池意晚，又看了看自己，“谁是女人？”
“我叫池意婉，婉约的婉。”池意晚狡黠一笑，“卫先生应该可以帮我办个新身份证吧？我去买裙子和假发。”
池意晚对于办女装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他甚至觉得新奇：一个合格的演员，怎么能不穿女装呢？
“我在想，我是扮成青春洋溢的，还是风情万种类型的。”这件事和他的人设有些不符，但上车之后，只要不遇见以前认识的人便没有关系。
卫时辰想象了一些池意晚涂着红唇，穿着长裙坐在高椅上抽女式香烟，冲着他吐烟圈调情的模样，默默地闭了麦。
似乎……他很难抵抗住池意晚的魅力。
“高岭之花吧。”卫时辰提议。
池意晚“嗯”一声，觉得倒也不错。
他上午便拖着请了一周假的卫时辰去女装店：“帮我看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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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谁没到吗？”坐在大巴上的司机粗鲁地按了两下喇叭，十分愤怒地咒骂着迟到的家伙。
“等等。”气喘吁吁的魅力佳人随之而来——
她的个子很高，有一八，头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双颊似乎因为跑得太快有些绯红，眼眸是纯黑色，桃花眼尾上翘着，仿佛勾人一般。
她穿着棕色的长款大衣和白色加绒裤，还裹了一圈粉红色的围巾，女人长得很漂亮，一上车便吸引了大半男人的目光。
她身后则是跟着一个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戴着金丝框眼镜，女人揽着男人的胳膊，真奇怪，明明那么高，但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样却如此和谐，十分相配。
司机瞥了眼这两人，不爽地又骂了两句话。
女人的脸红得有些可爱，她扯了扯身旁人的袖子。
男人好脾气地道歉，递给司机两百块钱当赔礼。
司机眼睛都亮了：“咳咳，下次再早点哈。”
池意晚没有料到身份证的制作需要这么长时间，他揽着卫时辰，两人坐到客车的最后一排，发现这辆车上大部分还是年轻男孩，至少是青年人，男性居多。
加上池意晚，也总共只有五个女性。
池意晚戳了戳他前面一排男生的后背，声音很清脆悦耳：“你好，你们也是去谷村吗？”
他笑意盈盈地露出两颗梨涡：“我和我朋友也是的，但不知道这到底正不正规。”
男生一愣，耳根子都红了。
距离这么近，他仿佛能闻到这个漂亮姐姐身上的馨香。
好喜欢，好好闻，男生瞄了卫时辰一眼，和池意晚说：“我们是一个小组一起去做考察的。”
“那边好像人文文化有点奇怪，比较具有参考价值。”
“我们这么多人在，就算不正规，我们也有家伙的。”
池意晚心想：呵，有去无回啊这是。
他甜甜地笑了：“哇，你们小组都好厉害呀！”
“认识一下嘛。”他撒娇说，“我是池意婉，池水的池，意识的意，婉约的婉。”
大男孩有点害羞地笑：“我叫闻乐，闻见的闻，乐趣的乐。”
他又瞥了一眼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卫时辰：“你们是情侣吗？”
“诶？”池意晚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我们两个看起来很像情侣吗？”
他笑了一下：“没有哦，我们只是朋友呢。”
“我比较害怕，所以就求着他陪我一起来玩。”
闻乐明显愉悦了起来：“真的？姐姐。”
他悄声说：“其实我也觉得那位和姐姐不太配，看起来年纪就比较大，有的时候会跟不上姐姐的吧？”
“还好不是情侣，如果是的话，像那样死板的先生有时候也会让姐姐苦恼的吧。”
“是吗？”池意晚捂着嘴笑。
然后在闻乐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时忽然说：“其实没有的。”
“我们现在是在暧昧关系，我还在考察他呢，你应该会理解的，对吧？”
他冲闻乐眨眨眼睛。
闻乐被迷得颠三倒四，长相漂亮又有气质的姐姐似乎是他们男大的天菜。
他甚至有点嫉妒地说：“只是暧昧啊。”
“晚晚。”卫时辰忽然出声，他将池意晚的手握住，而后慢慢地捏了一下，“不困吗？”
他附到池意晚耳边说：“不要太过了。”
池意晚也点头，他只是想打入学生内部，倒不是真的想夺走少男的心。
于是顺势靠到卫时辰的怀里。
卫时辰整个人一僵。
仍由那馨香扑入自己的鼻息，而后进入他的心里。
他其实不太明白：有时候他觉得池意晚在看着他，有时候又觉得，池意晚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而他对于池意晚的好感却是与生俱来，抵抗不了的。
他按了几下自己的鼻梁：想太多了，有点累。
只要……
那所谓的另一个人一直不出现就好。
年轻的男大在一旁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人嫉妒死了。
池意晚只是多和他说了几句话，他便觉得自己特殊起来了——
那为什么姐姐不找别人，只找他呢？
而且那个老家伙也就脸长得堪堪能看罢了，哪有男大好用？
他怏怏地坐回去，身边的朋友打趣问：“那个姐姐跟你聊了什么？”
“没什么。”闻乐气哼哼地说。
“人家是一对的话你就别凑上去了。那不就成挖墙脚的小三了吗？”
闻乐瞪了眼对方：“他们根本不是一对！”
“谁是小三还说不准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