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的活动时间，陈潘和杨芮放娃在操场活动，冬日里难寻的太阳，晒得特别舒服。
“饭菜越来越难吃了。”陈潘说。
“孩子们吃着挺香。”杨芮说。她刚来英才，对饭菜前后变化，感触不深。
“孩子味蕾弱，加点孜然就是佳肴。”陈潘说，“小孩子，吃集体饭就是香。”
“以前食堂伙食怎么样？”杨芮问。
“去年吴校长在的时候，食堂的小菜是小菜，肉是肉。”陈潘说，“现在算是饱个肚子。”
“小菜能差哪去？”
“你看现在，天一冷，食堂师傅就懒，包菜、白菜、土豆，洗起来简单省事，每顿必有。肉也是，舍不得，边角余料。”陈潘摇头说，“往年这时候，食堂晚上开火锅，不知道今年有没有。”
“真的？”杨芮问，“学校舍得花这个钱？”
“学生的餐费匀出来的，你以为是学校投资？”陈潘说，“这么贵的学费，餐饮费每月另外收，全市民办校就英才硬气。”
“听你这么一说，食堂师傅阿姨的工资也从学生餐费里扣吧，也是不小的开销。”杨芮说。
“鬼的哦。”陈潘说，“我举个例子，你去外面快餐店点份14块的盒饭，再对比下我们学生的午饭，同样的价格，你好好想想。”
杨芮把陈潘说的两份饭，在脑袋里这么一搁，说：“不比不知道，一比差好多。”
“外面开餐馆目的是为了赚钱，学校食堂按理说，保持收支平衡就好，可做的饭菜比外面赚钱的还难吃。还有饭菜分量，除了高段孩子吃的多，其它娃饭菜分量就一丢丢，一二年级碗底都盖不住，成本五块钱要不到。”陈潘狠狠说。
“是的哦，钱被学校吞了部分？”杨芮悄声问。
“不全是学校。”陈潘说，“你发现食堂晚上饭菜剩好多没？”
“是剩不少，我去食堂晚，吃完走的时候，菜还剩一半多。那是食堂师傅阿姨的晚餐吧。”
“他们那才几个人？”陈潘摆摆头，“按规定，学校食堂吃不完的饭菜不能过夜。晚上在食堂就餐的人，只有小部分老师，再加上几个老师孩子，算上食堂员工，还有多的。你觉得多出来的食堂会倒掉？”
“可以打包带回家。”杨芮说。
“正解。反正是打包，多剩余就多打包。食堂阿姨工资每月1400包三餐，这点工资，不晚上多捞些带回家？”
“怪不得。”杨芮说，“晚上食堂饭菜比中午好，天冷饿得快，我想多吃点好菜，打菜阿姨表情嫉妒嫌弃，有时候直接拒绝，还说有老师没来。我来得算晚的，没来的老师根本不在学校吃。”
陈潘见杨芮开窍，接着说：“再说个坑的，下午第一节下课发五点。以前吴校长在的时候，多是水果，葡萄、香蕉、荔枝、苹果、橘子，还有茶叶蛋，蒸红薯。现在呢？水果换成袋装小饼干，那么一小袋，也不是好牌子，要得了两块钱午点费？成本五毛，硬赚一块五。”
“果然是数学老师，算得真细。”杨芮说，“吴校长那时候午点那丰富，两块钱买不到吧？”
“当然，是用午餐多出的钱补贴午点。”陈潘说，“现在午餐不如以前，午点大打折扣，哎哟。”
冬天，食量增加的不仅是老师，孩子同样。一连两个星期，班上孩子开始向杨芮抱怨食堂伙食，说吃不饱。
“可以举手让打菜阿姨添饭。”杨芮说。
“我手一直举着，没人来。”孩子委屈地说。
翌日，杨芮留心观察，事实的确如孩子所说。杨芮提醒打菜阿姨，自己班的孩子举手要添饭菜。阿姨不耐烦地说：“没看到我忙着吗。”
杨芮气不过说：“我来打。”杨芮端起放在厨房门外桌上盛满菜的碗，新拿一个勺，一一给孩子们添加。
“你干什么？”食堂阿姨夺过还剩一半菜的碗。
“你没时间，我替你打菜，有什么问题，总不能让孩子饿着吧。”杨芮没好气的说。
“你乱打。这是留给高年级孩子吃的（英才午餐分两轮，第一轮一到三年级，第二轮四到六年级）。”阿姨说，“你打完了，他们吃什么？”
“你们食堂就不会多做一些？”杨芮说。
“做了，那边炒包菜你怎么不打，专挑粉蒸肉给孩子分？”阿姨说，“哦，仅挑好的吃是吧。你一个老师，更该起带头作用，教孩子不挑食，多吃蔬菜少吃肉。家里也不是没肉吃。”
杨芮气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在学校，若不是自班学生看着，非要跟眼前这个婆娘大吵三百回合。杨芮忍住气，打算晚餐时，食堂没学生再来吵。
整个下午，杨芮中午积攒的怒气消化不少，自知还是新老师，主动找食堂员工吵架，搞不好挨校长批。不过，有位大牌老师在晚餐时，替杨芮出了这口恶气。
数学组高段组长邹晶，脾气暴躁，杨芮从陈潘那略有耳闻。杨芮刚进食堂就看到邹晶和食堂阿姨大吵，她声音奇大无比，完全抛开老师职业形象束缚，对阿姨边骂边指，舌战群姨。
杨芮半道进来，具体因何事而起，她不清楚，眼前这好戏，使杨芮忘却来食堂的目的，找了座好好欣赏。
激烈的战斗持续着，直到后勤刘俊主任到场方才平息。战斗结果是邹晶气到哭摔碗而去，阿姨们红着脸骂骂咧咧。这事当晚全校传开，等到周五例会，校长才简单提及：“学期过半，老师们工作要调整好心态，不影响生活，下了班和和气气，开开心心。学校食堂员工虽然职务可能不如你们体面，但也是英才集团的人，包括保安、清洁工。你们不要有高人一等的心态，你看我是校长，除去教学管理，平时把各位战友当伙伴，当朋友。退一万步说，你们是老师，在学校就该有老师的样子，哪怕出了英才的大门，也该时刻记住你们是英才的老师。什么KTV唱歌发朋友圈，还有聚餐、逛街、打牌等，这些内容适合以老师的身份发朋友圈吗？我不是禁止大家离校后有私人的娱乐活动，但玩归玩，自己乐呵乐呵就好，管住手机，管住炫耀心态。在学校食堂和员工吵架，传出去，外人看来，肯定是老师做得不对。我话点到为止，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