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许多天了，刘欢欢的父母也没个回来的消息。陆云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全。但也只是担心，他没有什么关系网，手也伸不到国外，若要采取什么办法也只是徒劳。
一天天的闲暇时光，手机也玩腻了，天天出门玩腿脚也累得慌，这让陆云只能看书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若非真的无聊，陆云是万万不会碰书的。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之前念书的时候的后遗症。自己为了一个好成绩，天天低着头看书，成绩上来了，但是越看书越发晕乎。自那之后，自己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碰书的。
刘欢欢也抱着十万个为什么看得起劲。
没有人打扰自己睡觉，小白蜷缩在刘欢欢的腿上，睡得很沉。
“阿云阿云，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没有十万个啊？”刘欢欢拿着书问陆云，“这好薄哦，里面只有一百个。”
陆云挑眉。
他以为刘欢欢看这本书的第一个问题会是书上不懂得地方，没想到这第一个问题反而不同寻常，这倒是把他难住了。
“……”陆云沉默了一会儿，稍有些犹豫地说，“可能是因为还有很多小朋友没有问更难的为什么？”
刘欢欢继续看书。
屋外安安静静的，似乎能够隐隐约约地听见远处大爷们下棋，遛狗的声音。小区的银杏树婆娑，秋风越过一棵又一棵的树，穿过半开的窗户，掠过陆云手里的书和刘欢欢的头发，小白的猫毛也因它起伏。
秋风起了，陆云按住书页，书角被风吹起，哗哗的响。
一个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种寂静，像是要刺破什么似的。
陆云放了书，起身去接电话。
不是黄依，也不是母亲，更不是自己熟知的电话号码。
一个陌生人的来电。
“喂？你好。”
“……”电话那边没有说话声音，只有一个喘息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哭泣。
“喂？”陆云又说，“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陆云……”
声音像是隔了许多年般，又像是美杜莎的目光，只是听见了声音就把他愣在了原地。
他忽然记起了这个声音，它在许多年前天天在耳边回旋。
那些死去的回忆再一次侵袭陆云的脑海。
回过神后，陆云脸色瞬间沉了，跑完步，交了个朋友的好心情一下子结成了化石，深深地埋在了地里。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陆云冷着脸，那有着十二月温度的语气连带着手机也凉了。
说完，陆云没有听对面的人后来要说的话，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逐渐暗下去，最后熄灭，陆云怔在原地许久。
直到秋风再次穿过客厅，风里夹杂着的冷意让他不免打了个颤，顺带也回了神。
“妈的……”陆云眉头深深皱起，忍不住骂道。
他揉了揉有些痛意的太阳穴，他能够感受得到脉搏的跳动，血液里流过的全是浮现而起的愤怒。
他竭力不再去想那些过往，但那些悲伤的往事如同穿过树叶的阳光一样，直愣愣地从过去刺向如今。
“程橘……”陆云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就压了下来。他深吸几口气，回到之前的样子，神色依旧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愤怒归愤怒，他不会把那些消极情绪带给周遭的人，尤其家里还有一个刘欢欢。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去请求我的原谅，真犯贱呐……”
陆云重新坐回沙发上，但也没有心思沉浸看书，思来想去，只好开了电视，看起新闻来。
是重播，播的是昨天晚上的新闻。看着看着，陆云原本懒散的身子不由得正了。
放了十分钟左右来了一个紧急插播的新闻，说是全国大面积的再次出现倒计时扩散的现象，和陆云经历的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普阳市似乎也有了点苗头，但相关人员有了其他城市的经验，处理起来很快，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大面积的紧急情况。
陆云皱了眉头。
“要不要储备些食物……”陆云揉了揉脑袋，在为这件事情犯愁。
微博很多官微都说，不用对这件事不用太过慌张，国家粮食是足够的。但很多人都心慌，他们只听信自己的判断他们斥巨资，买粮食买到破产。
“你存粮了没？”
陆云发微信给马川。发给黄依没用，她家有钱，食物肯定是不缺的。农村人都有习惯，把收来的粮食自己储存一部分，所以邵春夏那边也不用担心食物够不够。
和他情况相似的，似乎只有刚认识的马川了。
“存粮？”马川回复，“官方不是说粮食够吗？”
“可是很多人都买了。”
“他们是他们，我们得有自己的判断啊。你要买？”
“确实有这个想法。”
“我觉得不需要的，我有个猜测。”
之后马川发了段很长的语音：“你也知道我是个摄影师，在这个倒计时刚出来的时候就开始拍摄这方面的东西。拍了这么久，我发现个情况。”
“这个倒计时似乎很中意人类制造的东西，小东西像手机之类的，大东西像车船之类的，都是人造物。迄今为止我都没有拍到过不是人造物的，你应该没有见到过自然界的东西被崩灭，不是吗？”
陆云想了想，无论是刚开始消失的气球，还是早餐店老板的锅碗，亦或是那个刺人的水杯，还是整个消失的水池，都是人造物。
“那些粮食虽是人加工处理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原来的植物果实，没有进行人造。所以，那些粮食应该是不会崩灭的。”
陆云回他：“似乎很有道理……”
“我比较喜欢看灾难片，结合我这几天的拍摄和网友的评论，猜得出这个猜想的。不过到底是不是我说的那样，还得再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我想的是，钱也是人造物……”
陆云愣了一会儿，猛然瞪大眼睛，几息时间里，冷汗湿了背。
是啊，钱也是人造物，如果，马川的猜测是对的，那钱也会崩灭。如果钱没了，肯定是要乱的，恐怕，那才是末日的开端……
“讲这些也没用，和之前疫情一样，不让乱传播，要是到处说的话，恐怕要被抓起来了。”
陆云回他道:“如果真的按你那样说的话，恐怕，现在才是开胃菜……”
“假如这个猜想是对的，现在真的是开胃菜。现在就算末日，市场也没有怎么收到影响。以后钱没了，社会就没了。”
“毕竟，人的欲望才是推动社会发展的主要因素。”
陆云沉默，随口说了几句话，就没再和马川聊天了。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一旁和小白玩的刘欢欢，听着被秋风吹的哗哗作响的书本，只觉得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