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屏住呼吸蹲在一簇花丛背后,瞪起大眼看着前面那个一步步走下来的女子,心跳急剧加速。
    他已经呼喊了共生龙不下20次了,没有得到一次回应。共生龙本来就已经在与烛帝的战斗中暴露了,可现在为什么还不出来?萧怎么都想不通,关键时候这家伙居然又缩起头来了。
    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绿柳条正在加速度生长,眨眼间,柳条已经密集的让萧完全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了,放眼望去只有郁郁葱葱,虚无缥缈的柳条。
    萧瘫坐在地上,手在一旁到处乱摸,摸到一块个头不大的石头,紧紧攥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他小心翼翼地向后方移动,结果一不注意爬出了花园,从一级台阶上跌落下去,手中的石子也随着被震落,一路摸爬滚打直到撞在另一边的台阶上才停下来。石头滚落时的声音格外的突兀,那女子明显将头侧向这边看过来。
    萧咬紧牙关,准备拼一把。一条长长的柳枝从万条虚柳和层层迷雾中伸出来,萧抓准时机侧身躲开,迸发出校运动会跑100米的速度向身后的一座建筑跑去。
    由于这只是阴春殿的一所次殿,面积没有主殿大,也没有多到累人的台阶,顶多只有两三级。萧想都没想就跑进去了。人在感到生命即将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都会下意识的找一处狭小的空间躲起来,好给自己营造些虚伪的安全感。而世界上却把自己引入虎穴,作茧自缚。
    这间屋子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味,前边摆放着灶台,石壁上挂着眼花缭乱的炊具,看样子不难猜到这是一间厨房。萧慌慌张张地扫了一圈,傻乎乎地钻进了一个橱柜了,这个柜子的大小刚好能装进他整个人,他悄悄关上了柜门,尽量不发出一点轻微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不停地用袖子擦去头上的汗。因为嫌大袍的大长袖子太碍事,索性捋起来打了个结,把下面的裾卷起来,系在腰间。好在里面穿了宽松的白色裤子,不然则会春光乍泄。
    一枝细柳从橱柜另一端的缝隙处伸进来,沿着橱壁缓缓向萧所在的位置蔓延。战战兢兢的萧并不知道自己背后悄然靠近的危险,仍在大口低声呼吸着空气。
    此时这间厨房的外面已全部被柳条覆盖,或大或小的柳条缠绕在房子上,像是一只八爪鱼紧紧捆住自己的猎物一样,垂涎欲滴。
    许久之后,萧听不见任何动静,以为是那个女子放弃了对自己的追捕,心态已经平静下来。他推开一个小口子向外看去,外面的浓雾貌似并没有侵入到厨房里来,四周的炊具一清二楚地摆在墙上。
    萧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刚想推开橱柜门,余光瞟到了一旁枝繁叶茂的柳条,此时已经不止那一条了,而是十多条一并伸进来,形成了一堵翠绿的墙。
    萧被吓得哑口无言,冷汗涔涔,想叫却硬生生憋了回去,因为他明白那名女子此时应该就在外面。
    他又关上了橱柜门,面对着这几十簇柳条一个劲地向后坐。摸上摸下摸不到任何东西,看来只能赤手空拳和这柳条互殴了。也许到时候只有他被殴的份。
    这团柳条忽然动了一下,萧打了个哆嗦,直往下咽唾沫,脚也往回收了收。柳条蓄势待发突然伸上去缠住了萧的脚,将他一把甩出了橱柜,橱柜门被撞飞出去砸到对面的灶台上。
    萧蜷缩在地上呻吟了几声,又连忙爬起来从墙上拽下两把菜刀。柳条整根撞出了橱柜,下面那一排橱柜瞬间溃烂。
    萧紧紧将刀握在手中,舔了舔嘴唇,随时准备乱砍一番。
    但柳条似乎对这副架势不为所动,两条柳枝快速伸去将两把刀从他手中拍飞。又有三根一齐缠住萧的腰将他举到空中,猛然间拽去屋外。柳条带着他从厨房一路飞到庭院,又跨越90级台阶,最终停在了阴春殿主殿门前的上空。
    他慢慢睁开眼,一名身穿红色镶金,长发及腰的女子伫立在他面前,无数条细柳从她双手之间绽放开来,她则闭着眼睛,像是在操纵每一根柳枝。
    萧见她如此镇定,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片刻之后,女子张开了瞳孔闪耀着红色的光辉。萧见过类似的光芒,在梦域中烛帝向他飞撞过来时,他的眼里也流淌着红艳的光晕。
    女子手中延伸出去的柳条迅速收回,将尖端纷纷朝向萧刺过来,以这种速度和柳条的尖锐度,成百上千根柳足以贯穿他的身体,甚至拦腰斩断。
    情急之下,萧发现自己的双臂居然没有被捆住,又是在身上一通乱摸,希望能摸出什么宝贝,就像是有的人睡一觉起来就能从口袋里摸出一位圣人给予的法宝。
    这次与之前不同了,他果真摸到了一件东西,当他掏出这件圣人给予的宝物时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学着钟表哥的样子扔向头顶。
    一块拖着长长的链子的怀表上升并徐徐停滞在了空中,上面的五个表盘十多根指针纵横交错,杂乱无章地各自围绕着自己的圆心旋转。指针的滴答声响起,随之整个世界除此之外别无他声,细柳,落叶,水面惊起的涟漪,包括那名女子随风飘动的裙摆等等一切事物都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如果定神细视,这些事物都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沿原定的路线前进。倘若稍远距离肉眼观察基本是定格不动的。
    眼看奏效了,萧费力挣脱了柳条束缚落到地上,拉伸拉伸筋骨。他凑近那名女子看了看,脸上似乎抹了有一层厚厚的胭脂,不像献的脸是天生白嫩。
    萧刚想走下楼梯又忽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怀表要亲自收回到手中才能让时间恢复到原来的进程,但如果自己要走开就拿不到怀表了,要是不走,又只能干等着被这个柳条怪暴揍了。
    萧想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趁现在下黑手,毕竟趁人之危不是君子的行事风格,萧虽然面对众多热情似火的大爷大妈十分腼腆,但必要时还是很懂礼貌的。放现在,一个行动迟缓想要他命的女子毫无防备地站在他面前,他只能克制住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脱身。
    他从一旁的草丛中捡来一根细长的木棍,用它将悬在空中的柳枝挑过来,小心缠绕在女子的身上,把她的胳膊以及大小腿紧紧绑在一起。
    万事俱备之后,他又用木棍把怀表钩了下来,并推着怀表向楼梯下面走去,一直走到大门口。他试探性地敲了敲门,一阵吱呀乱叫,门竟然应声打开了,这有点出乎萧的预料,本来他还不抱希望的,这下可好,希望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将怀表捅出门外,将木棍扔进一簇草丛中,出去后用力关上了沉重的大门。他喘了口气新鲜的空气,停顿片刻后,猛然抓住空中的怀表。片片烟雾从门缝里冒出来又迅速升入天空。空地上的闲人也恢复了畅聊。一切又步入正轨。
    萧在门前来回踱步,见钦和献迟迟不出来,干脆直接蹲坐在了阴春殿的门前,疲惫不堪地倚在墙上。
    期间有几个人过来慰问他身体是否有不适,都被萧一一拒绝打发走了。片刻之后,他身后的墙壁突然震动起来,门被打开了。
    钦和献从里面走了出来,钦四处张望。萧见状连跪带爬地从地上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钦,结果没刹住闸一头扎进了钦的怀里,献则灵敏地向旁边躲闪开。
    “萧弟!你没事就好,我们都看到了,没有使用灵术仅依靠一只怀表就能对抗母后独门龙灵术?春柳秋芜,今日真是大开眼界!”钦鼓掌。
    “啊?什么啊都是,你们都跑哪去了,不会我又被拉入梦域强行打架了吧?”萧失魂落魄地问。
    “这次不是,萧弟你是进入了母后的灵术域界,我们都被母后带去了高处的观望亭,观察你们的战斗,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迅速做出调整并还手,不愧是人中豪杰!”钦赞叹道。
    萧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怎么着这个马屁他是拍定了,不仅要拍,还要拍得响亮,“那是皇后吗?”萧说完闭紧嘴巴。
    “正是,不过都是一家人了,都叫母后便好,感觉不合适叫柳妈也行。”钦说。
    柳妈,萧在心底留默默念了一遍,这么庸俗的话怎么可能会说出口嘛!
    “萧弟,还有一事想向你请教。”钦突然说。
    “啊?什么?”
    “你那块怀表……我能看一眼吗?”
    “哦!好!”萧从怀里掏出那块表递给钦,钦举起细链挂在手上仔细观摩。一段时间沉默后,他恍然大悟:“这莫非是雄正督的表?”
    “对!钟表哥送给我的,我也看不懂就单纯地戴在身上而已,刚才也只是学着钟表哥的样子扔出来的,没想到真的奏效了。”萧说。
    “这可是璀鸣五仪盘,听说当雄正督正是凭借它横扫千军万马,辅佐父王建国的,今有幸见此之国宝,承萧弟的福气了,没想到雄正督会将它传到你手里,可喜可贺。”钦祝贺道。
    萧则看着璀鸣五仪盘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