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动万象,汌神奇降。
    俯佑生灵,仰顺天运。
    莫逆天道,不入轮回。
    得之者幸,得之者悲。
    造化于己,一滴一泪。”
    故事不知从何开始讲起,是那年的腥风血雨,还是十七年时的春花雪月,厚厚经纶载不起离人悲,命运却更为悲。
    “我江施妤宁可不要这狗屁汌神!哪怕灭了所有人,谁都别想阻止我!”
    霎时间天崩地裂,乌云如同泼墨般笼罩在上空,震耳欲聋的雷鸣电闪将整个虞渊都照亮了。
    “快跑啊!汌神疯了!”
    蝼蚁般脆弱的人们四处鼠窜,谁都逃不出他们敬畏的汌神之眼。
    “施妤!住手!”
    哪怕是那位将军,也终是无法佑住苍灵。
    “天道不可违!你竟如此疯狂,与魔界私通!致使三界生灵涂炭!你可知罪!”
    帝仙君一袭白衣在无边的虞渊中看起来也不过只是一片羽毛而已,随时都有可能被吹走,强压怒火的质问在狂风中模糊不清。
    “知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额前的神印已经变成黑色的汌神,几乎疯狂的嘲笑面前自以为是的人们。
    “本神为何要知罪?一切都已经偿还清了!还要怎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里嗜血的红光越发凶猛,言罢便有无数道火光巨龙般挣破地面,朝天空中射去。
    乱作一团的人们有些不偏不倚的被汹涌的火烧化。
    惨叫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你是汌神!!住手!还魂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又是一阵阴森的冷笑,“事到如今,你觉得本神还会收手?既然都来了,何不安安静静的看场好戏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你们都去给他活祭!”
    一阵狂暴的风从江施妤四周疾速散开,一时间风沙漫天。
    平日里不怎么起眼的沙子此刻也如锋刃般冷厉,轻轻擦过脸便落的无数血印。
    渺小如蜉蝣般的人们被卷入了空中,和风沙一起在风中翻涌。
    “佩将军!现在只有你能制住她了!”
    帝仙君朝着另一边的男人说道。
    男人皱眉,迟迟没有现神身。
    他一出手,他的江施妤会怎样?
    押入浑天劫受尽折磨,还是入不得轮回?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以这种方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帝仙君见他迟迟没有动手,怒吼道:“你还在犹豫什么!还魂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
    况且她是汌神!反噬会把她神魂都冲散的!那时候连汌神都没有了!你要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死在她手里吗!你还想见到她吗!”
    他想见,他多想她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
    男人终于缓缓抽出了破魂剑,白光闪过,他现了神身。
    “施妤,对不起。”
    破魂剑携着风暴将劈下来的雷电引过来,男人聚精凝神,咬牙将这一切强大的法力汇聚起来,一个跃起向着汌神冲去。
    轰————
    两道神力冲击在一起,低沉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悲鸣不止。
    僵持没多久,神力如同太阳般爆炸开,铺天盖地的强烈刺眼的白光笼罩住了所有人,这些光直直的冲进人们的脑海中,以至于这时他们也一并定格了起来。
    隐约之间,听到了车铃的声音。
    上安城的凌晨凉意袭人,晨风里夹杂着泥土的清香,直冲人的感官袭去。
    “那边的伙计,支条板凳过来!”
    “哎!得嘞!”
    “快点快点,戏场开了,给每桌的客人把茶水点心端上!”
    “得嘞老板!”
    人们熙熙攘攘的讨论着,仿佛这不是清晨,这是秋日里闲暇的傍晚。
    “咱们花旦小生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这儿不行,再涂点胭脂…”
    过了好一阵子,人们才满满落座,二胡声响起,叮叮当当的戏剧正式开场。
    小花旦踩着小步入了场,面若桃花,顾盼生姿。
    一开嗓,便令人愉悦,声音清脆怡人。
    “奴家名为江,双字那施妤,生其不幸——双亲亡——
    险恶世人唤我作那灾星——
    将我命儿——往火里葬——
    奴家——仇这命运——不留人
    幸而有那良人——叫秦郎——”
    这时一位生角背着箩筐上了台,“我便是那江娘的良人——
    秦郎是也——
    上山采药遇江娘——
    无故被追求相救——小生我也是七尺男儿——怎——护不得一小女儿安然无恙——”
    有几个村民装扮的戏子入了场,叮叮当当锣鼓喧天的,好不热闹。
    “天降煞星——福祸转——
    生身父母犹也克——岂说我等白衣裳——
    速速杀之——莫惆怅——”
    “秦郎——村人要断我命也——救救江娘——”
    “江娘莫怕——我等也是将军——岂怕得——白衣四五——”
    “莫近煞星——大祸降——
    吾且杀之——神明降——”
    “我看————谁敢——!”
    英俊的小生被“推”的摔在地上,嘴角渗了血。
    “秦郎——莫不认了那命——留周全——”
    “娘子莫怕!我暂与那白衣四五斗上一斗——”
    兵器交错摩擦的声音在台上此起彼伏,人们都睁大了眼睛沉浸在这场表演中。
    故事不知从何讲起,似乎每一阵风都能说上半天,十七岁过的匆匆忙忙,她犹记得皓月之下两人紧紧依偎的身影,那怀抱是那么温暖有力,让人安心。
    “常元常元!又是常元!你何曾正视过本王的爱!本王就差把命给你了!这都比不上那秦常元半分吗?到底怎样你才能全心全意爱我!看看我!!”
    一阵衣袖扫过,玉制的茶杯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你不是他。”
    说出的话顺着凉风漂浮,言语也不免得凉了起来。
    “你已经对我有感觉了不是吗!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男人发疯般的抓住她的肩膀,满腔爱意化成偏执,占有,可始终闯不进女人的心里,她甚至都不能看到。
    “自欺欺人的是你!”
    “那几个月的恩恩爱爱都是假象吗!宁愿和一个魔物厮混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那作出那些假象是为了什么!你以为这是在给我的爱找碎银吗!本王不需要!”
    “我也不需要你的爱!”
    女人甩下一封给足了男人体面的和离书离开了,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双目无神的丈夫和满屋的风铃花香。
    咸涩的泪水顺着男人俊美的下巴滴落到地板上,一滴一滴像无数巨大的石头砸进了男人的心里。
    人高马大的将军此刻也想个被遗弃的妇人般涕泗滂沱。
    交易…
    呵!多可笑啊…
    “我才是你的…命定啊…”
    没有一丝哭声,泪水却如泉涌般滴滴答答的叫嚣着。
    她离开了,他的世界缩影成了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黑漆漆见不到一点光。
    他永远也成不了那个人吧,那个普普通通的穷小子,什么都没有,却拥有江施妤的整个心,单单这一个,那穷小子就比他富庶了千百倍。
    无源的声音响起:“施妤,你知道风铃花的花神语是什么吗?”
    风起铃响,一岁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