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大山里一片黑暗,各种飞禽虫鸟发出的叫声交织在一起。
巧儿和灵聪都在各自的房间里熄了油灯睡下了。
灵净和晋恩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盘腿打坐,夜夜如此直到天亮。
一切看起来平静如常,除了灵聪的房间。
他睡的很香很沉,房间里原本静若凝结,直到一阵梦话声传来,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先是轻微的,含糊不清的说着梦话,再是手舞足蹈,摇头晃脑,响动越来越大。
明天就是他满十八岁的生日,他也几乎从来不做梦,尤其是噩梦,怎知今晚却偏偏如此反常。
“不,我不是,我不是,我是师傅最听话的徒儿。不,我是好孩子,不……我不……”灵聪在梦魇中不断的抵触着,挣扎着,摇头踢腿,引起床板一阵咚咚直响。
打坐入定的二人在隔壁屋里眉头微微一皱,耳轮略抖。
响声引起了他们一丝警觉。
灵聪突然一声猛喊,翻身坐了起来,一阵迷糊过后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脑袋,满脸惊恐的回忆着刚才的梦,脸上渐渐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彩。
正迷茫的发着呆,几滴冷汗落下,打在他手背上,他忙抬起手去擦额头上满满的,就快要落下的汗珠。
灵晋二人敲响了房门,在外面轻声问道:
“聪儿,你怎么了,快开门。”
他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神态看上去正常一点,才缓缓的走下床去把门打开了。
灵净抢先进屋,看了看他,随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焦急的问道:
“怎么了,为师在隔壁听你大叫,是不是做噩梦了,你好像从来没这样过啊。”
晋恩附和道:
“是啊师弟,做什么梦了,让你如此惊慌,难不成梦到明天的生日没人给你送心仪的礼物么。”
灵聪对这样古怪的梦示感到无比意外,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的回道:
“师傅,师兄,对不起,打扰你们休息了,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很普通的噩梦被吓了一跳,你们不用为我担心了。”
灵净半搀着他让他坐在床边,慈祥的安慰了几句,叮嘱他不要多想,好好休息,然后和晋恩走了出去重新关上了房门。
两人走到堂屋,晋恩正要回自己房间,沉思中的灵净突然轻轻叫住了他道:
“恩儿,你来。”
晋恩随他一道去了外面,刚好讲话茅屋听不到的距离双双站定。
见他神色有些焦虑,晋恩开口问道:
“师傅,有何不妥吗?”
灵净道:
“恩儿,你说怪不怪,聪儿跟我生活了这么久,可从来没这样啊。”
他捋了捋胡须,看着地面思虑了片刻又说道:
“我感觉不对,他今晚做的梦肯定非同寻常,不然不会引起他如此强烈的反应。你发现没有,他刚才其实在故作镇定的敷衍咱俩呢!但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内心藏着实话没说,从眼神我一眼就能辨出。”
“那,师傅的意思是……”晋恩道。
灵净依旧深思的模样,随后说道:
“这样,我还不便太多的暴露自己,你且用仙术算算看他到底今晚做的什么梦。”
晋恩听闻。
心念意动,手指掐捏起来,过了一会,灵净见他差不多完事了,焦急问道:
“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
晋恩脸色露出一丝愁苦,摇了摇头道:
“奇怪,我不光查不到他的梦,还试图查了一下他全部的其它信息,竟然都是一片空白。”
“师傅,我原本觉得师弟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不值一提的事儿,但经过刚才探索的结果后,现在我反倒是疑惑重重了。”
“照说来,师弟从小跟你学医,未曾修的丁点仙术,就如同凡人,我自然能够对任何凡人的一切了如指掌,但他为什么却是一张白纸呢?而且我连他的梦都无法获知,这太不可思议了。”
灵净听了他的话,眉头锁的更紧了,深思中缓缓说道:
“如此说来,除非他……”
“啊……”灵净支吾着,似乎猜到了什么,突然惊恐的叫了一声,又继续说道:
“莫非聪儿就是那……”
“不,不可能,不会的,他从小都很听话,也很乖,绝对不可能。”灵净激动的语无伦次起来。
看的晋恩诧异不止,没想到自己心中一直崇拜的人,就像神一样的存在,早就成了自己心中精神支柱的灵净师傅,此刻会变得如此乱了阵脚。
他心急如焚的问道:
“师傅,你猜到了什么,你一直在恩儿心中都是很稳重的,是什么事竟能让你这般不堪。”
晋恩的话让他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尝试着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平静了下来。
此时的灵净脸上都写满了悲伤,他摇了摇头,心事很重的样子,缓缓开口说道:
“恩儿,答应我,从今天起,不要再提起此事,也不要提起聪儿做梦的事,我们静观其变,坐等真相自己到来吧。往后的日子,我们大家依旧还像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不分你我,好吗?”
“可是师傅,请你告诉我到底怎么……”晋恩焦急道。
“好了,恩儿,何必急在一时呢!有些事说出来痛心,我不想及早的毁了我们大家美好的生活,相信我,该你知道时,没有什么能够瞒得住的,有时候不去知道太多,反而能够将幸福延续的久一些,有些事情知道的早了,就会瞬间打破常态。我们现在像一家人一样的住在这山里,难道不好吗?”灵净身心疲惫,语气哀伤低沉的说道。
晋恩受他影响,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虽然一头雾水,但师傅这个状态若再追问下去,无疑是在他伤口上撒盐,雪上加霜,他点头说道:
“师傅,都听您的。”
灵净欣慰的笑了。
……
一大早,巧儿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缝美美的呼吸着空气中的养分,嘴里发出一声:
“啊,舒服。”
一阵惬意过后,轻手轻脚挨个跑到其他几人的房间门口,伏耳倾听着里面。
又轻手轻脚的走开了,娇嘀了一声:
“都是大懒虫。”
……
来到厨房捣腾了好一阵过后,早餐都搬上了桌,灵净,晋恩随后也都先后走了出来。快要动筷子开饭了,迟迟也不见灵聪出来。
巧儿感觉有些反常,平时他都很准时就现身了,怎么,今天当了小寿星就开始摆起架子来了。
想着,就要去叫醒他。
灵净摆手道:
“巧儿姑娘,别叫了,让他再睡会吧。”
巧儿看向灵净道:
“世伯,不对啊,平日里你都是催着他起床,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灵净有点支吾起来,不知如何作答。
晋恩忙开口道:
“巧儿,听师傅的,来坐下我们先吃,记得给他留饭就是了。”
巧儿懒洋洋的
“哦”了一声,慢吞吞的走过来一起坐着。
三人刚提起碗筷还没送进嘴里,灵聪的房门突然开了,他打着哈欠迷糊悠悠的走了出来道:
“师傅,师兄,巧儿姐姐,你们今天怎么不等我一起开饭。”
巧儿回头看向他说道:
“你个大懒虫可不要怪我啊,我也爱莫能助啊。”
灵净和灵聪对视了一眼,双方的眼色中都明显充斥着和从前不一样的内容,但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聪儿,快过来坐,就等你了。”
灵聪坐定后,巧儿“唰”的一声将一口白粥吸进嘴里,还撇着灵聪看。
“也,我说聪师弟,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憔悴巴拉的,连黑眼圈都出来了。”巧儿笑着问道。
“哦,还好了,就是做了个噩梦折腾了半宿。”灵聪一边端起碗筷一边回道。
“噩梦,什么噩梦这么厉害,给你折腾成这副模样。”巧儿一口咸菜塞进嘴里,追问着他。
“巧儿姐姐,别问了,没什么,就是一个平常的噩梦。”灵聪回道。
灵(净)晋二人,一个心里犯着迷惑,一个内心有些沉重,灵聪更是心事重重强作镇定,唯独巧儿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两样,悠然自得。
大家都安静的吃着早餐。
巧儿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开口道:
“哦对了,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哇的一声,我好像听到了,但瞌睡正上头就没去太在意。”
晋恩说道:
“不就是聪师弟做噩梦叫的那一声嘛!”
巧儿“哦”了一声继续吃起了早餐。
……
临近中午,几人都忙开了,今天可是灵聪十八岁生日,大伙都张罗着要为他庆贺一番。
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丰富的食材,又都是不杀生之人,凑合着地里自种的几样蔬菜瓜果摘了回来。
巧儿和灵聪都非修道之人,灵净破例吩咐巧儿去河里逮了两条鱼回来,特地为灵聪加荤。
摘菜的,捕鱼的,下厨的,摆碗筷的……都房前屋后的忙着。
在这山野里平日都很难有这样的热闹,经历过昨晚之事的三人似乎也都在这一刻忘记了不愉快的事情,和往常一样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一阵折腾过后,鱼汤的葱香,炒菜的清香飘散在堂屋里,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围坐在一起,在谈笑风生的气氛中为今日的小寿星唱着生日歌,送上祝福语,灵净还将提前准备好的新衣裳和一块通透漂亮的挂坠送给了他。
山林中的鸟儿似乎也被屋里传来的欢笑声感染了,突然聚集在附近的树梢和竹林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