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昙委屈极了。
接下来的几天旅途，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不愿意开口问路以及打探情报，见到本地人直接神念呼啸而过，在人家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探知到了一切。
解决了张昙压力的姜晨薇快乐极了，由于张昙一直浑浑噩噩的表现，他开始主动向桃花示好，没用几天就和后者交上了朋友。
当然，桃花本来就不谙世事，被他几番妖言惑语和零食投喂给迷了心智也实属正常。
不过姜晨薇还算是记得自己的正事的，他心中似乎有一个具体的路径和目标，一路上时不时会用罗盘和算筹卜上一卦。
“到了。”在一片巨大的山谷中，张昙踌躇片刻，终于说出了许多天来的第一句话。
他的声线中充满了不确定，要知道这在平常是绝对不可能的，身为仙帝的他通晓万事，无论古往今来只要掐指一算便尽在掌握，但在这小小的秘境中他也只能依靠多方打听和自己的直觉来一路前行。
“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姜晨薇随口问了一句，他这会儿整忙着给桃花喂糖。
张昙被两人的喧闹弄得有些无奈，他走过来拍拍桃花，“少吃点，不怕蛀牙吗。”
姜晨薇强怼过张昙以后也不再多计较什么了，把手中的糖果塞进桃花的衣兜里，站起身祭起了罗盘。
“这是……”他不太确定地盯着飞速旋转的指针，左看右看。
没有了干扰的张昙集中起最微小的意念，在无数的因果碎片里择取了一枚探去，终于是看清了所有的蛛丝马迹。
“开！”一指点出，面前的空间仿佛变成了一颗巨大的果冻，那指尖的压力顶得虚空向内挤压变形，最终不堪重负，裂开了许许多多的碎屑。
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夹杂着锋利阴寒的空间乱流自破碎的裂痕中席卷而出，一盏金红的灯笼缓缓在那深邃的黑暗中点亮。
幸而有张昙的力场随时保护，姜晨薇和桃花才不至于被这暴烈的威压一瞬间吹飞甚至是震碎。
张昙的力场很奇特，并不会主动伤人，哪怕是遭到了攻击也不会过分反击，只会把侵犯者震晕而已，这些天他们是没少遇到帝陵的原生精怪侵扰，但都不曾有大碍。
……此时也不例外。
姜晨薇眼睁睁地看着一头巨大如山海城那峰峦的巨兽，刚刚觉醒就再次陷入了沉睡，庞大无匹的身躯倒地，骨碌碌从空间裂缝里滚了出来，口吐白沫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没眼看，这应该就是开阳帝当年身边带着的异兽蜚。
本以为它已经死去了，没想到开阳把它封印住，藏在了这帝陵里，不过即便被帝封压抑住了岁月的流逝，但到底慢慢变大了，当年飞仙境的小牛，这会已经是仙王境的巨兽了。
张昙对这上古异兽却没有丝毫兴趣，他隔着数百米对着蜚的额头拍了拍，一粒光华自其眉心绽放开来，倏忽间落在了张昙掌心。
传说中的神器，刹雪灵珠！
张昙满意的打量着这枚看上去内部仿佛又无数白色花朵不断绽放凋零的透明珠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刹雪灵珠？”姜晨薇愣了愣，尔后风一般蹿了过来，“你就这么找到了？”
“啊不然呢？”张昙莫名其妙，“拿之前还得画符算卦，磕几个响头吗？”
“？？？”姜晨薇瞪起了眼睛，“这些不是最起码的吗？”
张昙陷入了沉思，良久后回道，“还是算了，我凭本事找的宝，还要磕头什么的话就太过分了。”
“重点是磕头吗！”姜晨薇无语了，你长脑袋是为了显个高吗？
张昙招招手，“桃花，咱渡劫去，不理他。”
“等等等等，”姜晨薇连忙道，“你拿这珠子是有什么用吗？”
“干嘛？”张昙一听这话，立刻警惕起来，紧紧把珠子攥在手里，就差把手塞入怀中了，“这是我自己找到的，想要的话你自己找去。”
姜晨薇一口老血堵在胸口，这会儿又不好发作，“其实我来这里也是为了找这枚珠子。”
“你不是为了勾引我来的？”张昙直言不讳，不普通，也非常自信。
“……那是一方面，”姜晨薇不否认，“我本就想借你之手来寻找这枚珠子的。”
张昙摸了摸下巴，这么开诚布公，他反而更关心姜晨薇寻找珠子的理由了。
“我有一个朋友，身患绝症，必须要极寒之物镇压病体，我们试过了许多仙品灵物和宝药，可惜都不堪大用，思来想去，也就这顶级的神器刹雪灵珠或许会有效了。”
张昙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抬眼问道，“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你有病吧！
姜晨薇好一番克制才让自己没骂出口，你这副考虑的样子和你的这个问题真的不是很配合啊！
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的姜晨薇开口道，“如果是我得了病，那来寻找的怎么可能会是我，肯定是我家族老吧，再说，你都这个境界了，看不出我有没有得病？”
张昙左看右看，他心知自己理亏，但他坚持相信对方脑子肯定有问题。
“给你吧。”
“谢……？”姜晨薇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谢谢，但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你真的愿意给我吗？”
“有什么不愿意的，”张昙随手把那传说中的无价至宝抛给他，“救人要紧，出去以后别忘了把那什么狗屁i昙给解散了。”
张昙的表情轻描淡写，仿佛给出的是一杯水，一张纸，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但他的这份云淡风轻在姜晨薇的眼里忽然就变了味道。
拿着刹雪灵珠的姜晨薇没有任何留恋，转身向漩涡之门飞去，狂风被护体罡气割开，却仿佛依然拍打在了脸上，吹进了眼眶里。
忽然就流出了泪来。
“解散，还解散什么啊。”泪流满面的姜晨薇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就算现实里的解散了，心里的解散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