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衡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胸口上层层叠叠有上百个红点,没有人能说得清到底有多少杆狙击枪瞄在刘衡的胸口上。
    虽然被抢指着,但是刘衡不以为意,依然面露微笑,慢悠悠地喝着手中纸杯里的茶饮,似乎这是世间最美妙的饮品。
    一个面容轻佻的红毛小子慢慢悠悠地坐到了刘衡的身边,亲昵地搂着刘衡:“你就是‘庄家’,是不是?”
    刘衡不明所以,一边抿着杯中的水,随口问:“你说我说庄家?霍华德,你说什么鬼话?”
    一口否决之后,刘衡就站了起来,对于随着自己胸口移动的红点们视而不见。然后淡淡地走到小池前,随手从旁边食盆中抓出来一把玉米洒在地上。
    玉米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刘衡绕着在地上啄食玉米的鸽子踱步,闲庭信步。
    刘衡云淡风轻的姿态,让霍华德非常的不满意。
    霍华德依然是一副优哉游哉的笑脸,但是嘴角的扭曲细纹,皱起来的眉头,握紧的拳头,让人意识到他的内心并不想表现得这样平静寡淡。
    或者说,他已经气得不得了了。
    他说的庄家是什么?
    是敌人!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命运游戏”,使徒们是游戏中的猎手,他们捕猎,他们杀戮,他们掠夺,他们征服,他们享受。
    而庄家毁了这一切,庄家让他们的游戏变得一团糟,是这个由使徒主宰的游戏的最大敌人。
    使徒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怎么能容忍场上有一个不安定的棋子存在?
    所以使徒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庄家是这个游戏中的最大不安定因素,是最需要剪除的因素。
    霍华德站到了刘衡的背后,过来的路上一脚踢死了一只鸽子:“普T02872甲、普C12202乙、普M00795甲,这三部剧本上,你赚了多少?”
    听到了这三个词,刘衡身体一震。
    霍华德满意地翘起来嘴角:“你的尾巴真难抓,但是还是让我们找到了蛛丝马迹。说说吧,你压的全是最高赔率,赚疯了吧?”
    “赚疯了?谁说的?”
    “谁说的?你不如先看看这个。”举起来手机,霍华德展示图片给刘衡看,“你凭什么敢压在这里?赌命的游戏,你怎么就敢玩这么大?”
    刘衡不经意地伸手过来想要接过去手机,但是霍华德举着手机的手收了回去。
    “你敢玩这么大,只有一种可能,你是庄家,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刘衡皱着眉头,“我或许是碰巧有运气,这不能说明什么。”
    “一次是运气,二次是什么?三次又是什么?你是命运之神吗?你能掌握运气。”霍华德语气嘲讽,摆明了不信。
    “也许只是一些技巧。比如……”刘衡咬咬牙,“比如出千之类的。但你说我是庄家,实在是扣了一个不该给我的帽子。你这样,会让兄弟们寒心。”
    “寒心?”
    “对啊。杀良冒功,还不让兄弟寒心?你告诉我,是谁在诬陷我,我去和他对峙!”刘衡表现得义愤填膺,丰富他不是庄家。
    霍华德的手高高举起:“让兄弟们寒心的是你才对啊,自己赚钱,让我们喝西北风?”
    仰着头,看着霍华德高高扬起的手;低着头,看着胸前的红点。刘衡浑身颤抖,有重不祥的预感。
    霍华德的手重重落下。
    几百杆大狙同时炸响,突然的轰鸣响彻天空,天空都为之一暗,大地都为之一颤,云朵被吹走,海浪被掀翻,落叶被吹起,落雪被席卷回天空!
    刘衡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间,拼了命往旁边侧移了一公分,然后一颗子弹穿胸而过,在他的胸口留下来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刚刚还对霍华德怒目而视的霍华德见了目眦欲裂,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刘衡,就要治疗刘衡的伤口。
    但是刚刚还慌乱的刘衡一把把他推开,忍痛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我没事,抓人去!”
    “浑天,挺住!”浑天是刘衡的外号。
    “挺得住!快去!”
    嘴上说挺得住,但是真有点挺不住。反器材大狙真特么的顶,刘衡疼得想要死。特制的弹头在他胸口里炸裂,不仅弄出来一个大洞,还留下了灼烧和烈毒,疼得刘衡想要用头撞地。
    如同撕纸一样一把撕下身上的防弹衣,把昂贵的道具往胸口猛撒,半响之后,刘衡重要缓过来一口气,胸口的起伏逐渐趋于平稳,脸上也有了活人的颜色,不再是卫生纸一般的惨败。
    这时候,一个人被扔在地上,这个人叫做拉尔斯。拉尔斯和刘衡、霍华德一样,也是一名使徒。
    把拉尔斯重重摔在地上,霍华德直接用膝盖跪压拉尔斯,拉尔斯缺氧的头颅一下子紫成了茄子。周围其他使徒靠过来,面色不善地看着霍华德。
    看得出来,他们都想要一枪崩了这个茄子。
    刘衡虚弱地推推霍华德,示意他起开。
    霍华德让开,拉尔斯“呼哧”一声喘息起来,趴在地上一边干呕一边贪婪地吞吐新鲜的空气。
    不对,这空气根本说不上新鲜,这个空气太凝重了。
    刘衡一脚踩在拉尔斯后脑,让他的嘴和地上的他自己的呕吐物有个亲密接触。拉尔斯想要反抗,但是马上几只脚就踩住了拉尔斯的四肢和后背,这让他完全无法反抗。
    同时,犹豫嘴被自己的呕吐物堵着,拉尔斯什么都说不了。
    既然如此,刘衡说什么就是什么:“‘庄家’大人,我们终于抓到你了!”
    拉尔斯呜呜地说着什么,根据节奏和语气,刘衡猜测他说的是“庄家?我不是庄家!”
    当然了,拉尔斯的呜呜声没有人能听懂,刘衡也只是猜而已。
    脚上用力,把拉尔斯往土里多踩了三公分,刘衡不满地摸摸胸口的血:“你不诚实啊。明明就是,却没有胆量承认。”
    拉尔斯懵了,他真不是庄家。而且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不是逮捕“庄家刘衡”的行动吗?怎么他成了庄家了?霍华德什么意思,刘衡什么意思,其他的使徒又是什么意思?
    “微不足道的人,狗一样卑贱的人,竟敢背叛我们?”霍华德走上前,拍拍刘衡的肩膀,“兄弟,你的伤太重了,先让我来吧。”
    “不行!我来!”刘衡指着胸口,“这颗子弹,我要让他血偿!我怕他被你弄死了,我没有地方要债了!”
    霍华德看看刘衡的胸口,想了想,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但是你不要把他弄死了,咱们还要问问他庄家的秘密。”
    “没问题。庄家的秘密太值钱了。”刘衡笑得贪婪且狰狞,“我也想要呢。”
    周围纷纷有各种声音,比如:“那是当然”、“有了庄家的秘密咱们就发了”、“老子想要这个秘密好久了”、“让他把我的钱吐出来。”
    刘衡压压手,示意大家先别急,先让他做完自己的事情,然后就会把“庄家拉尔斯”交给大家。
    依然踩着拉尔斯的头,刘衡问:“拉尔斯,你一定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吧?”
    拉尔斯呜呜了两声。
    刘衡:“事前,霍华德明明嘱咐你用麻醉弹,为什么你专门用了开花弹?”
    拉尔斯呜呜了好几声。
    刘衡:“你还好奇我们怎么知道是你开枪的是吧?霍华德,告诉他!”
    霍华德:“因为我们约定了两个信号,一个用空包弹发空枪,一个是正式的信号。而对于你,我们隐瞒了这一点。”
    拉尔斯拼命呜呜,想要辩解。
    刘衡也用尽了全力踩着拉尔斯的头,不让他说话。刘衡不希望拉尔斯说出来他想要说的话,因为刘衡知道拉尔斯想要说什么。
    在拉尔斯拼命蠕动进行无声辩解的时候,刘衡脚上一跺,然后俯身给了拉尔斯太阳穴一拳。
    拉尔斯瞬间就眼冒金星,仿佛看到了有死神来接自己走人。
    刘衡示意其他人挪开踩着拉尔斯的脚,释放拉尔斯这个“庄家”,然后拎着拉尔斯的头发把他抓起来,正想要说什么,结果突然脚下一软,身体就要摔倒。
    拉尔斯看了,马上意识到这是自己求生的唯一的机会!他要控制住刘衡,然后用刘衡的性命威胁其他人不要乱动。
    然后他就可以解释自己的身份了!这都是误会!这是栽赃陷害!庄家另有其人!
    就在刘衡软倒落地的时候,拉尔斯一把抓住刘衡的衣领。刘衡的笑脸变得僵硬,神色变得惊慌。看着刘衡的表情,拉尔斯有点快意的感觉。早晚弄死这个人,拉尔斯心想,但是今天不是合适的时机。
    人群中传来一声“不好”,同时传来一声枪响!
    在一缕开枪后的青烟中,迸射出一道血柱,陨落掉一条人命。有人说灵魂的重量是3g,不知道拉尔斯的灵魂有没有随着这一缕青烟上天去。
    面对着刘衡,头部中弹的拉尔斯瞳孔逐渐发散,失去了意识。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刘衡的嘴唇在动着。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刘衡在用唇语对拉尔斯说话。
    刘衡说得是:“我是庄家。”
    拉尔斯看懂了,他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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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尔斯死了,是使徒“瑞雪”救人心切下误杀。霍华德气得一蹦三尺高,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一群人拼命地围着拉尔斯的尸体想要找到什么庄家的秘密,但是当然无功而返。霍华德作为地位最高的第一使徒,赶紧指挥手下去拉尔斯的家中搜查,也顾不上惩罚瑞雪或者照顾刘衡。
    不过霍华德走之前瞪了一眼瑞雪,看来瑞雪的惩罚是少不了了。
    看向刘衡,瑞雪苦笑一下。刘衡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个人的最大的危机接触了,没有人再会追查“庄家”了,这就够了。
    作为庄家的替身,拉尔斯已经死得透透的了,真好。
    这个世界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一个表演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一个命运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一个赌命的游戏。
    这个世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一个敲骨剥髓的世界。
    同时,这个世界是一个刘衡看不顺眼的世界。刘衡是庄家,他有做些事情的能力,也有做些事情的意愿,他正在做。
    不过他是怎么成为庄家的,他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这就要从头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