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挑灯 > 挑灯 地星 第二十四章小泥鳅
    老君头却拉着这隐官大人入了席,“既然来的巧,且给我一分薄面,吃上几碗米在走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隐官大人落了座,君祁为其盛饭来,秦钰站起身,将手在白袍上擦过一擦,双手接过,“多谢,劳烦小祁公子。”
    老君头却不知道这大人不敢吃泥鳅,一个劲的夹,一个劲的给他碗里塞着,那隐官大人却也没认出来这是泥鳅,浅浅尝过一口,脸色大变,一是被这东西给辣到了,二是这味道只能用珍馐二字形容,他如同那田海米第一次蹭饭模样,丝毫不顾及形象大口扒饭,大口吃菜,唯独那旁边的田海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有千言万语却不敢说出来,面色憋的铁青,那隐官或许是知道自己失礼了,起身给每个人鞠了一躬,看着田海米面色不对问了一句,“田海米,你可是身体有恙?”
    田海米尴尬的笑了一声,“吃蘑菇,蘑菇解辣。”
    秦钰只以为田海米如同自己一样被辣到了,他便夹起一块蘑菇尝了尝,又夹了一块,感觉哪里不对又夹了一块。
    老君头问着有何问题?
    “却是有些夹生。”秦钰没有隐瞒。
    “下次再撕碎些便好了。”君祁回应道。
    对于秦钰来说这顿饭是他此生吃过最好美味的佳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找到田海米了,不是偶然。
    食罢。
    隐官大人拿出一身元青衣,元青帽,还有翘头靴给那田海米,“今年的迎春官便得由你来做了,这身衣服是我寻那桃李巷的竹杏替你改的,应该还算合身。”
    田海米冲上前去抱住那个白袍少年,“多谢隐官大人,哦嚯!”
    白袍少年没有责怪他的无礼,嘴角噙笑,“今日所有人都不得对你无礼,你便是此处最大的官,他们还得拜你才能拿到你手中的春耕图,和腊梅图,哦对了。此刻那竹老先生应已经拎着画去向公孙树了。”
    少年进里屋换了衣服,欢快的向着那公孙树而去,老君头抬起头看过一眼,“自古以来,娼妓与乞丐才担得这迎春官,这不是个好官这娃子从来不是乞丐,他来我家从来都不是空手而来,若依得市坊价,他猎来的鱼和黄鳝还有泥鳅我一顿可抵不上,家家如此,记得那时竹杏给他总边角料做了一身百家衣他宝贝了老半天,说着逢年过节便穿上,让那些人好生羡慕去,我家中空处多,无人住,他只说身上脏怕脏了被褥,夜晚想来也未出现在人家油灯旁。”
    门外折返的田海米,本来想着回去问一声那竹老先生何样,听后只是一言不发向着公孙树跑去,衣上缝缝补补,地上圈圈点点。
    一个老头子在树下石桌供台上挂着那春耕图,和腊梅图,倒是一气呵成,嘴中只是念念有词,“病眼少眠非守岁,老心多感又临春,调露初迎绮春节,承云遽践苍霄驭。”他念上几句画得便越快,满满当当一大叠摆在树下风干,也得亏有那老君头造纸出来。
    一个孩子揉着眼睛来到了公孙树前,吗位竹先生却没有抬头,“可是哭过?”
    “未曾有。”
    “今年的春就看你的,你难过些,叶就会早黄上一些,你开心呢,秋日就会晚些来。”
    “那可好,我可以早些摘野果去吃。”
    “坟头草也会生得更高些。”
    少年低下头,展颜一笑,“我才不难过呢,我可开心了。”
    那竹卜筮才抬起头,“当官了,大官小官芝麻官都是官,总有些人会开心的。”
    少年看着那个老先生,悄悄走了过去,“可否替我写上几个字?”
    “可。”
    “儿,甚念。”
    树那头落了一片叶,非红,非紫,非黄,非黑,非白,
    老先生若有所觉,望向那远处的十万大山。青云碧日,屋檐瓦片。
    不见。
    ……
    欎蒸巷子来了两个壮汉一个叫蒲鸣蜩,一个是蒲长至,赤裸着上身,魁梧黧黑,露出满是黑毛的胸襟,两人担着一头石牛费力的一步一脚印,却是陷下去极深,田海米张大了嘴,这个少说得有千百斤吧,两个汉子将石牛放了下来,“嘿哈。”
    砰的一下,给田海米吓了一跳,跑到书后面去了,那掉落在枝干间的叶如同有了眼睛一般其中穿行落在了他的帽子上。
    原来是那胜过碧玉草青的叶。
    十二巷子这第一来的是欎蒸巷子的人,穿的大多是粗麻、葛等制作的褐衣、缊袍、襦衫,颜色较为平淡,灰色或是褐色,有俊秀的少年却是身上有些泥泞,也有怕生人躲在后面的小女娃,也有一些面容已经算不得年轻的妇人,脸上手上还有些厚厚的茧,那些粗壮汉子讨论着那家收成还不错,却另外一批人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悄悄的看着周围,神情紧张,仿佛马上就会有人来打他们。
    第二个来的是从甘露寺来的那些和尚,个个虔诚,面容和善,却是身躯有些壮硕,那住持带着众人寻了出地方,每人将带来的蒲团放在地上,念诵着经文,住持将带来的葵放在了供台之上,将昭名帖双手递给那老先生随后退后一步作了一揖。然后便在一旁等候。
    第三来的是授衣巷子的人,这些人痴迷剑道,只是信一句“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每个人身后都背负着一把青铜剑,皆是言语空空之辈,只是带头的那位名为叶迢,手上包着一块麻布,其中隐约能看见有血渍,那竹老先生拉过他的手,用手指店墨在他掌心写下桃花二字,“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叶迢一声嗯,却似弦音惊了那一旁收画的田海米,他记住这个人了,就是因为一个嗯字,他记不得容颜,只要在听见这声音,他立马就能想起。
    叶迢看着手中桃花,仿佛真的扎根发芽生叶,开花,满树桃花香,呢喃道,“先生教我闻这花香,如何对得起手中剑。”
    “若活物成死物,死物仍死物,死物不成活,活物终死物。”
    叶迢嘴角微动,手松开了握剑的手,从袖中拿出那昭名帖,双手递上,将另外一只手端的薤放下,微微作揖,再一叩首,敬何?敬先生教我。
    再转身却是退到了最后,将一位正在扣着鼻子的少年推上前去,“茱萸,这次你来敬公孙先生。”
    少年一身黑色祭服,上衣下裳,颇有几分大家公子模样,只是做出来的事让那些一旁的师兄弟捂着脸,少年名为叶茱萸,身后背着的剑比其他师兄弟大不少,且边上有风齿,另一侧还未开锋,他尴尬的只能低下头,除了田海米在笑,似乎其他人没这闲工夫。
    叶茱萸盯着那个哈哈大笑的少年,用口型告诉他,“等祭祀结束,你我约战齐瑞台,不死不休。”
    少年跑到一旁,躲得远远的,不让那个背着怪剑的怪胎看见自己。他可知道,齐瑞台上四年一生死战,意为开锋,平时用的是常剑,却可以选上一把好剑,若是身死剑便回收,若活了下来,便由那金匠铺的老头给开锋,这授衣铺子人最少了,只有十几人,一等一的为剑而癫狂。
    第四个是桃李巷子的人,大多是儒生博士,兴许是饱读诗书,身上有那么一种不由来的好气质,清一色的白色缊袍,先向着那竹老先生行过一礼,竹老先生赶紧往旁边一步说了声,“拜公孙先生。”
    那酿酒汉子走上前将昭名帖递给那竹老先生,然后往桌上放上一壶新酿的烧酒,便走下去,竹老先生倒喜欢这样的人,不敬不做,糙酒却能胜书生,他也知道,圣贤书读多了,弊了自我,可没人能够掐准那个度,就像春分立蛋,也就午时三刻尚可。
    第五个来的是那些花枝交展的姑娘们,还有面带羞红之色的公娘子,是那老鸨捧着一只大公鸡走了上来,然后将那昭名帖放上桌。
    向着面前行了一礼,“见过先生。”
    “见过见过年年都见。”
    竹老先生自然代表的是那公孙树。
    此间风月无边,男欢女爱,龙阳之好常有,若正气楼是花楼,那一旁的妖气楼便是草楼,那边一席迤逦娇艳的曳地长裙,生得一双桃花眼,见谁都是情深模样,却是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授衣巷的剑客,却是有些娇羞模样,那一旁的女子好些都比不过这位公娘子花红尘,翘起兰花指,一颦一笑都能让那树后的少年看呆,“好多神仙姐姐啊,这都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少年羞红了脸,赶紧转过身去,果然那个背着怪剑的怪胎还在盯着他,他伸了伸舌头,哼了一声,坐在公孙树后,数着有多少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