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不出瀚海了!赵炽,你非要我背上拖死你们的罪名才会好受一些吗?”
眼见赵炽犹豫,澹台朔厉声怒喝,但沙哑的声音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声,只是有些刺耳。
“公子……”
赵炽不忍心答应他的要求,如果只带青昙走,他们确实有机会走出去的,此时已经接近瀚海南部边缘,他虽然也非常疲惫,但还有灵力可用,照顾一个人没问题。
但再加上一个澹台朔,那就是两回事了,青昙昏迷,他可以背着她走,不耽搁行程,可再加一个人,他就必须得停下来等,一等,资源就会消耗,而他们,依旧没往前离开一步。
“走啊!”
澹台朔心烦意乱,抓起一把沙尘打向赵炽!
赵炽慌忙搀扶起青昙,将她背了起来。
“公子!你等着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赵炽颤声说道。
澹台朔摆了摆手,说:“等她醒了,一定要看住她,别让她做傻事……”
赵炽强压着内心痛楚,奋力往南边走去!
赵炽心里是矛盾的,如果只能救一个人,他更希望救得是澹台朔。但他心中非常明白,澹台朔不可能接受放弃青昙这种事,所以,他没有反驳澹台朔,而是听了他的话。
这般情况下,救一个,就等于放弃了另外一个!
他想过要将那半袋水留给澹台朔的,但转念一想,澹台朔也不可能接受,他不能让放弃了澹台朔还救不了青昙这种事发生,所以,他狠心带走了水和食物!
澹台朔歪头看着黄沙上远去的身影,他喃喃自语道:“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想起离开前赵炽游离在腰间水袋上犹豫不决的手,他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总算没有让我的牺牲失去意义。”
……
太阳毒辣的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澹台朔。
他努力翻了个身,想将木板翻过来盖到自己身上,却因为使不上劲儿,终于还是作罢。
他慢慢的,再也撑不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
“终于又失败了……灵识啊灵识,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又会嘲笑我了……我记得,你说我穿越过三次了……不知道这一次死后,我是否还有机会再重来一次……”
……
当澹台朔被阵阵清凉刺激苏醒时,正是日暮西斜。
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张冷艳绝美的脸。
她眉如远山,眸若星河,面似含霜。
她将手轻轻放在澹台朔额头上,上面萦绕这丝丝缕缕淡蓝色灵力,清凉之感宛如醍醐灌顶!
看到澹台朔睁开眼睛后,她便将手收了回去,起身之后,一袭蓝裙散开,宛如繁花绽放。
“你是谁?”
没等澹台朔开口,这女子反倒先向他发问了。
兴许是她的水灵力起到了作用,澹台朔此刻并没有觉得太过燥热了,他并未感觉口渴,低头看了看衣领上的水渍,想必在他昏迷时,女子已经凝化水灵力为水喂过他了。
“我叫……澹台朔。”
他缓缓坐了起来。
体力似乎恢复了一些。
“澹台?”
女子歪头沉思,随后她又蹲下身来,仔细盯着澹台朔看。
“是韶央那个世家的人?”
女子看了许久,问他。
澹台朔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显然,大钦龙将澹台越威名赫赫,天下人几乎都知道澹台世家的存在!
“能走吗?太阳快落山了,得找个地方避避风寒。”
女子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身份。
澹台朔摇了摇头,说:“能否扶我起来?”
女子闻言皱了皱眉,但她没有拒绝,将澹台朔搀扶起来了。
“去沙丘背面吧,风小些。”
女子点头默许,搀扶着他往前方一座沙丘走去。
“把木板带上吧,或许用得到。”
澹台朔又说。
那女子面色不悦,冷声道:“太沉,我不拿。”
澹台朔莞尔,不带,那便不带了,自己现在可连一块木板都拿不动。
……
沙丘背风处,澹台朔半倚在黄沙上,女子盘腿而坐,手上掐着一个指诀。
这个指诀澹台朔见过,不久前,朱廖先骑着骆驼追来时就是掐着这个指诀,起的多半是水灵力的某种保持身体水分的作用。
“多谢相救。”
澹台朔说。
“路过而已,举手之劳罢了。”
“姑娘是水属御灵师?”他问。
那女子星眸微闭,平静道:“灵五境小手段,在沙漠里,勉强保命罢了。”
澹台朔不再多言,夕阳沉入地平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或许你应该把那块木板拿过来,烧堆火会暖一些。”
沉默了一会儿,澹台朔又主动开口。
女子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说道:“夜里我能聚起冰层,在寒冷天气的加持下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灵力,呆在水灵力凝聚的冰层里,我并不冷。”
澹台朔苦笑,这个女人,有些性子。
“或许我会冷,本不该说,但我觉得,如果我夜里冻死了,反倒是显得姑娘把我救起来这事儿,有些多余。”
澹台朔的话令女子面色愠怒,她猛然起身,怒道:“你不会求人吗?”
“请求还是会的。”
她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没有理会澹台朔,不过,她还是返回救起澹台朔的地方,将那块木板拖了回来。
……
“你的同伴呢?”
篝火前,女子问澹台朔。
她留意到木板上拴着布绳,板底还有严重的磨损痕迹,她猜得到有人拖着澹台朔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罪人,我把他们赶走了。”
澹台朔说。
女子不屑道:“将同伴抛下,置之于沙漠中,说不成谁是罪人。”
澹台朔摇了摇头回了一句:“你不懂。”
“姑娘不是东州人,怎么会来到这儿?”
澹台朔问。
这女子生得白净,那一袭蓝衣也与东州服饰大不相同。一看便知不是东州人。
“我从北方来。”
“北陆,雪国?”
澹台朔想起了青昙与他说过的这个世界,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后来接收到的所有有用的信息都被他牢记于心。
“北陆还有别的国家吗?”女子反问他。
他摇了摇头,没有接话。觉得与这位高冷的姑娘稍微聊得熟络了些,便请教她名姓。
毕竟救了自己一命,总得记下名字,将来好报还恩情。
“唤我寒姑娘便可。休息吧,明天我就要南下,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也饿,如果你明早还走不动道,我是不会等你的,会拖累我。”
女子的直接让澹台朔有些无奈,但他也没办法,内心也并不怪罪她的不近人情。
在条件残酷的沙漠里,陌生人之间,并不需要讲人情的,他深知这一点。
缓缓调息平静后,他自视灵海,灵魂圣珠周围已经恢复了一些微弱的灵魂之力,那抹先前极为暗淡的灰色印记也恢复了一些,但并不是太明显。
看来,水灵力定是有些增加灵魂之力恢复速度的功效。
肚腹仍旧饥饿,体力还是没有恢复,但缺水的问题解决后,他觉得精神了许多。至少,勉强能走动了。
篝火并没有燃烧了一整夜,下半夜开始,澹台朔便只借着木炭余烬取暖。
见他冷得瑟瑟发抖,藏在一层冰圈中的寒姑娘给他周围凝聚了一圈冰罩,挡住了寒风。
……
次日清晨,澹台朔已经能自己慢慢走了。
但寒姑娘也没有与他同行的打算,朝着南方先走了。
澹台朔并不抱怨,他跟在后面,极其缓慢的走着。
寒姑娘回头望了他几次,但并没有停下来。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前方的沙丘背后。
不过,两人的路径是一样的,寒姑娘去南方,澹台朔也去。
澹台朔就这么缓慢的走着,他并不着急,身体经过寒姑娘给予的水灵力的补充,已经得到了极大的修复和改善,此刻,如果能饱餐一顿,他很快就能恢复体力。
至于灵魂之力,一路来,那颗灵魂圣珠都在缓慢恢复,只不过速度实在太过缓慢了。
天空传来一声呼啸,一只大鹰从西南方向飞来。
澹台朔抬头看了看它,心中略略心安。
出现了动物,证明离沙漠边缘越来越近了。
大鹰于苍穹之上盘旋了几圈,看清楚沙地上的两个黑点竟然是人类之后,它颇为失望的准备离开。
它,也在寻找猎物。
可就在它振翅欲离时,天空中突然闪现一道蓝色锋芒!
是一道水灵力,径直贯穿了大鹰的胸脯,它扑腾了两下,直直往下坠落了!
澹台朔并不惊讶,他知道,那位寒姑娘在前方那座沙丘背后。
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虽然清高冷淡,却没有真的放任澹台朔独自在沙漠中。如澹台朔所说,若现在又不管他让他死于沙漠,前边又何必浪费水灵力拯救他呢?
澹台朔顺手将脚下的几根枯枝拾上,朝着大鹰坠落的方向走去。
……
澹台朔抱着一捆枯枝出现在寒姑娘面前时,她正盘腿静坐,依旧捏着那个指诀,以水灵力保持凉爽。
“太阳虽然毒辣,但烧堆火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悠哉悠哉的将那捆枯枝放下,看着寒姑娘继续说道:“可惜姑娘是水属御灵师,可没法点燃这火堆,这鹰,白死了。”
寒姑娘闻言,面露不满,斜瞅了他一眼,手掌微动,水灵力凝聚成一团浅浅萦绕。
须臾之间,她手中出现了一块浅蓝色的水灵力凝聚而成的镜面!
当火焰从枯枝中窜起来时,澹台朔微微惊讶,没想到寒姑娘竟然利用水灵力凝成冰块,借太阳的力量将火堆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