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目眦欲裂:“黛娜, 你不能这样对我——”
“老师是不会放过你的，你难道忘记任务了吗？”
然后。
他的语气逐渐放软, 如绿宝石一样澄澈的眼眸仿佛溢出了晶莹的泪花, “而且，我们是同伴......”
黛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一开始那副狰狞的脸庞又变成了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
都死到临头了，这人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演戏啊。
她的视线又下意识地落在了那个银发蓝眸的少年身上。
毕竟该由他决定杀不杀格里芬。
少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那张美丽的面容上依旧是懵懂无知的，浅蓝色如水的眸子似乎流露出了疑惑。
好像在说，你看着我干什么？
黛娜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语气却很严肃, “他是你打败的, 还是你处理吧。”
“但是，不要信格里芬的鬼话,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陆霁对这个少女选择恶念学院的经过就更加好奇了，很难想象她会被恶念侵蚀而受到控制。
但在面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双澄澈干净的蓝眸呆呆地看着黛娜，长长的睫羽微颤，神色茫然空灵，像是并不懂她的意思。
“疯，子。”他忽然重复道。
在他不完整的朦胧的碎片记忆里, 他好像也曾经被人这样叫过。
黛娜感到了无奈, 少年懵懂无知, 不懂人心险恶, 好像连疯子的意思都不理解, 她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人类世界。
强大, 美丽, 澄净，空灵。
他像是那传说中的精灵。
马甲的每一次的记忆翻涌都可以让陆霁更好地完善人设。
塞壬并不是第一次上岸，就如同黑龙，月神一般，他也并不是第一次从黑洞之中出来，参与这个血腥暴虐绝望的灵气复苏后的战争。
他是既是人鱼之王，也同样是海洋之王，他无数次带领着海里的种族将人类逼到绝境。
美丽，强大，嗜血，令无数人类惊艳又恐惧。
但是——
清透的蓝眸里一片空白。
他忘记了什么。
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他必须找到一个人。
.......
塞壬沉浸在纷杂凌乱的记忆之中，整个人周身漂浮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感与冷漠感。
黛娜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窒息压抑的心悸，没有去打扰他。
被禁锢在半空中的格里芬终于找到了逃脱的机会，猩红如血的雾气从他身上散发弥漫出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红雾越来越浓重，将他全身都包裹着，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猩红色的影子。
黛娜抬头看去，眉头微蹙，语气有些凝重。
“遭了！”
格里芬夸张地大笑，“哈哈哈哈哈——”
那头明亮的绚丽的金发却有些暗淡和干枯了，连那双碧绿色眼眸也浑浊了不少。
显然，为了这次逃脱，他付出了不少代价。
下一刻，他的笑声却止在了咽喉之中，只能发出“赫赫”的声音。
格里芬满眼恐惧地看着那个银色长发及腰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眸看着他。
无数的浅蓝色粒子包裹在少年欣长的身体周围，那双蓝眸里仿佛空无一物，就这样冰冷平静地注视着他。
他发现原本逃脱的空间禁锢又重新将他束缚了起来，而且比刚刚还紧，那空间不断向他碾压过来的感觉，好像随时可能将他碾压成粉末一样。
“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格里芬声音发抖得厉害，他已经完全被塞壬的实力震慑了。
他不敢相信一直以来他都引以为傲的神选者实力，在这个少年的面前根本毫无用武之地，反倒被他轻易碾压了。
他真的是一个怪物吗？
塞壬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冰冷空灵的声音似乎直接穿进了黛娜与格里芬的精神海。
“我讨厌人类。”
黛娜睁大了眼睛。
格里芬恐惧至极，脸色惨白如纸，他的牙齿都开始剧烈地颤抖，周围的空间都猛地朝他碾压过来，他被挤压在中央，四肢无法动弹，
他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就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被迫承受着死亡带给他的痛苦和折磨。
那些被他玩弄杀死的人脸一一闪现，眼睛血红，嘴巴张开，露出尖锐的獠牙，然后齐齐地向他扑来。
他的身体不断弥漫出血雾，那些人脸漂浮在半空中痛苦地哀嚎，然后又朝他撕咬而去。
格里芬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眼睛里也开始布满血丝，眼泪和鼻涕不断地流出，他知道自己即将要死去，可他却无法阻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越变越少，直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黛娜怔怔地看着这极其恐怖的一幕，这么强大的格里芬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真是让人感到一种诡异的荒谬和恐惧。
她想起了少年刚刚的那一句话。
他讨厌人类......
黛娜下意识地朝银发少年望去，却发现他已经失去了踪影。
潮湿的海风吹拂而过，带起一阵冰冷的寒意。
她莫名的有些难过。
原来是敌人。
.......
早上。
陆霁和其他人一起吃完早餐，要离桌的时候突然被蓝旗叫住了，他回眸看向蓝旗，眸中略带几分疑惑。
蓝旗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就是，蓝落笙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
那天，蓝落笙搬走的时候，他并没有回来，是因为不自在还是因为心寒，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陆霁先是怔愣了一下，习惯性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让我帮他好好照顾你。”
蓝旗沉默了一下，非常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这样和第一天那副嚣张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宛如一个被拔了毛的大公鸡。
看着蓝旗离开的背影，黎慕斯摸着下巴，叹气道，“两人一起来，结果一个选择了善，一个选择了恶，之后还说不定是对手呢。”
自从那个学院考核结束后，他们也总算是进一步揭开这个灵气复苏的神秘面纱。
宋闵说:“还没有结束，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他们是怎么突然变得疯狂起来，说不定以后我们也会遭殃。”
来到这个学院的神选者已经有三个沦为恶。
“我想我应该知道。”陆霁忽然说道。
两人一起朝他看过来。
陆霁眨了眨眼睛，很轻地勾了下唇角，“怎么，没想到吗？”
黎慕斯摇了摇头，讨好道:“确实没想到，你老就别吊着我们的胃口了，我好好奇。”
宋闵赞同地点头。
“你们知道恶念侵蚀这个概念吧？人的心里都有黑暗的地方，有可能是因为过去的经历，也可能是天生的，只是每个人心里的黑暗程度不同，而这个学院会不断让你看到之前的黑暗过去，从而放大你的恶念。”
“凡是人类，就不可能没有黑暗的一面。”
黎慕斯反驳:“我不认可你这个观点，你难道也有黑暗的一面吗？”
他一直对陆霁很有滤镜，一直认为这人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人，昨天陆霁那句“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逃”，直接让他的好人滤镜到达了顶峰。
宋闵都觉得他这话问的实在是没什么脑子，既然是陆霁自己说的，那就说明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黑暗的一面，何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更何况，他自己心里也有阴暗面，他也认同陆霁的话。
他揉了揉眉心，直接揪着银毛的领子，“你长点脑子好吗？”
黎慕斯瞪他，他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只是为了表个态度嘛，更何况，他是真的这么想陆霁的。
陆霁只是笑笑，转移话题，“今天应该会发布新任务。”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黎慕斯好奇。
陆霁眨眼:“你猜？”
关于新任务的事情当然是从人鱼马甲那边得到的信息。
学院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部不同，时而慢，时而快。
他们是4月30日进入的学院，而有些人却是5月5日进的，但在学院里却并没有看出时间差。
西方的觉醒者不一定是比他们先进入学院，但在学院里待的时间却要比他们要更长。
所以，当人鱼塞壬遇到那两个西方觉醒者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进行第一项任务了。
.......
果然。
他们上了马车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迎来了新的班主任北虺。
北虺还没有给他们上课，就安排了一个新的任务，在少年们震惊的眼神中，每个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个数字。
陆霁是9，宋闵是46，黎慕斯是77。
“第一个任务，你们得找到和自己数字相同的队友，才能获得真正的任务，你们的队友，有可能同是S班，也可能是A班，甚至有可能是最差的F班。”
北虺含笑说道:“希望你们能完成任务，祝你们好运。”
陆霁与班主任对上了视线，见那人依旧是那副笑容，知道他不会再说些什么，只好去打量四周的神选者。
意外的是，他竟然很快就找到了与自己数字相同的神选者。
褐发少年的身前漂浮着一个巨大的阿拉伯数字9。
阮离晞也看到了他的数字，兴奋地招了招手。
“我们是队友——”
宋闵和黎慕斯就没那么好运了，神选者里面除了陆霁和阮离晞，其他人都得去其他班级找自己的队友。
告别两个小伙伴，陆霁就去找阮离晞碰头一起拿任务了。
两人刚走到一起，中间间隔不到二十厘米。
虚空中就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任务框框。
[任务:找出血族公爵。]
阮离晞瞪大了眼睛:“吸血鬼？我倒是有听说过，最近西方那边确实有吸血鬼害人，可是公爵？”
“吸血鬼已经有公爵复苏了吗？这未免太快了。”
确实太快了，灵气复苏才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人类也大概了解了远古种族复苏的规律，一般来说，越早醒来的会越弱小。
当然，他的马甲不在这规律之内。
各个马甲纷杂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陆霁的眸中微微漾起浅浅的涟漪，眼眸微弯。
似乎又有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