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云看着安博士用清秀的声音一本正经地念广告，奇妙地觉得有些可爱。
等那群人离开后，众舍友骂骂咧咧地回到房间里，把那项链丢进垃圾桶里。程江云却觉得他们做得也没什么错，他把项链挂在了脖子上，回去房间后，他就在软件上搜了护卫队的招聘消息。
他们果然在招人，可招聘软件上的评论却都是一片骂声，说钱少事多离家远，领导不把人当人，一天天加班到死还各种羞辱谩骂。大家都是抱着情怀进来的，结果画一堆饼拖欠工资。再搜暮春与外神，却压根搜不到任何消息。
于是程江云也打消了投简历的念头，继续专心备考。
在正式面试前有一次模拟测试，可以大概知道自己的状态，免得浪费面试官的时间。
模拟测试前几晚，程江云压力大得睡不着，只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心中发慌。忍不住，总是忍痛掏钱，和之前那个叫小巫陪聊聊天。
说来也是奇妙，就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宿舍里，一切都感到压抑而陌生。
护卫队、外神，他过去的世界里可没有这些，他只是个在网吧里打游戏的普通人。
他有些害怕了——这样的心情他不敢和任何人说。舍友本就对他不屑一顾，夏月峰那样努力的人，大概会对他十分无语吧。于是他把这些话藏在心里，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那个叫小巫的陌生人稍稍吐露。
那一晚上，小巫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叫巫彩融。
程江云觉得这名字说不出的熟悉，那种微妙的感觉，像是幼儿园里的至交好友。他记不起名字，却在听到的时候心中泛起波澜。
难道我早就和她聊过，或者她是我们学校的人？
半夜里，程江云挂了电话沉思时候，没能看到门外窥视的眼睛。
程江云的宿舍是夏月峰安排的，这他是知道的。可他并不知道夏月峰对他在意到了什么地步，他只以为夏月峰是一个年轻HR，却不知道连自己进公司的机会都是她向老板求来的。
那群舍友中有一个叫小影的，她是夏月峰认识的人，过了第一轮面试后，就也被安排在这个地方。夏月峰叫她注意下这里有个程江云的男生，到时候请她吃饭。
小影答应了，于是在这一天她打电话给夏月峰说，一连几天晚上，程江云在和人打电话。可是昨晚停电了，没有任何信号，程江云仍是不断传出聊天的声音，她从门缝里看了，立刻打字给夏月峰，说她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他压根没有拿手机，他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夏月峰我觉得你们老板说得没错，”小影压低了声音，紧张兮兮，“他九成九是个外神，再这样下去就要破茧了，怎么办，要我通知护卫队吗？”
模拟测试是个很简单的过程，和那天护卫队检查外神一样，像过安检似得拿各种仪器往身上一扫，马上给就能得到一个分数，一般过了二十四小时后，就会发给考生。
血性值——这个分数就是狼神意识的觉醒值，也是公认衡量破茧程度的最佳指标。
成绩出来的时候，程江云正和巫彩融聊天，忽然间夏月峰发来消息，说她的朋友们都出分了，叫他也查一下成绩。
程江云的心一下被抓紧了，他没有心情和巫彩融聊天了，匆忙挂了电话，打开网站输入自己的考生号。
他感觉自己手心出汗，手指哆嗦的样子很可笑，可他现在紧张地绷紧了皮，连眼神都直了，不能动弹。
网站的表格里，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测试成绩：39/100。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成绩不是百分制的，可数字就那样明晃晃摆着，不容半分误解。平均分更是明明白白地写着81.2/100。
程江云脑中一片空白了，他看得心脏骤停，呆呆坐着，什么也说不出。夏月峰问他怎么样，抓紧进度，有不懂的随时问。
他不敢回答，只是丢了手机，坐在床头，一遍遍抹着额头。
过了好久，他拿起手机，发了四次才把自己的成绩发出去。
夏月峰回得很快：“想要放弃吗？”
那消息一弹出来，几乎刺中他的心脏。
“还有办法救吗？”程江云红着脸打字，只感觉自己脸上那层皮像是被人生生剥取一般疼痛。
夏月峰沉默了一会儿。
“去看书吧。”夏月峰给他发来消息，“如果想回去了就和我说，我把宿舍安排给别人。”
程江云的心冷了，一直到晚上，他都在假装看书，实则他只是坐在椅子前，在用力地忍受屈辱，一遍遍地抹去眼泪。
到了晚上，他正趴在书桌前咬牙煎熬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语音，是夏月峰发来的。
“程江云，你还有机会的，不要放弃，相信自己能做到……”她放低了声音，像是在尽力压抑着某种情绪，“……至少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却搅动了他沼泽一般腐烂麻木的心。
他不知道夏月峰看着他的成绩，曾花了多少力气来战胜恐慌。他不知道夏月峰在每天短信轰炸的背后，心中是多么的焦虑难安。他更不知道夏月峰对老板的承诺——如果自己不是如她们所想的那样，那她和自己都要付出多严重的代价。
那时候程江云还年轻，他对这个属于狼神的世界的理解，还只停留在新闻与考试上。
他不知道人做了错事，是会付出代价的。
他只是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在受人一点点的关心后，心中的防线陡然塌了。
他决心去试一试，他想起之前的一个日子里，小影曾经在宿舍里说过，可以去西区买些封条，写满狼神的祷文的那种，再买个小型放在神像放在房间里，这样或许能帮助他连接到自己神性的部分。现在好多考生买，听说很有用。
程江云当时听了这事，却一直没有动窝，总是想着外面危险，少出门一类的借口。可今天看着这个成绩，他再也坐不住了，当晚便摸出了几枚硬币，坐地铁去了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