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当天, ‘她时尚’邀请了网红圈好多歌手和段子手来给福利院演出。冯青写的那首《桔汁少女》获得华语摇滚音乐年度最佳原创，如今成了福利院的主题歌曲, 旧城人被安排谢幕表演。
天气很冷, 但冯青今天只穿了条灰色的毛线长裙。虽不是飘飘长裙，但这也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穿裙子。
她身材瘦而不柴，该有肉的地方也有肉, 加上棉线裙十分勾勒身材，配上她原本的短发, 就显得酷而性感。
等她脱下外面罩着的大衣准备上台时，老田一脸夸张：“小青，可以啊。我们有幸成为第一个看你穿裙子的人。”
冯青来不及回话, 程淼淼就说：“想什么呢, 你怎么可能是第一个！”
老田立刻一脸受伤表情：“谁, 是谁？”
程淼淼翻着白眼：“老田, 别演了,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还能有谁。”
冯青听到这话，嘴角一抽。还能有谁，自然是宋成义。她昨晚决定穿裙子上场时还有些忐忑, 多亏了宋成义在旁边鼓励。
冯青还记得宋成义说的那句话：“不想你这一面给别人看到, 但你能自信站出去，我很开心。”
她回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人生这么大第一次认真欣赏自己。
不知谁说过这么一句话, 一个人一但完全接受自己，便会散发出一种专属于自己的气场——不再需要曲意缝合，自然会吸引欣赏你的人。
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一笑，转身跟着大家上场。
她背着吉他上场, 在一群惊讶的眼神中，道声新年快乐，然后开始介绍表演曲目：“《桔汁少女》送给大家。”
她开始歌唱。冬日冷风，青灰色的天空飘起毛毛白雪。
冯青看着那点点雪花，仿佛看到了小橘子出现在舞台下面的观众席里。她冲着虚空某一处露出个落落大方的笑，观众席的直播页面正好切到她的脸上。
在家观看直播的人看到她脸上的笑，莫名跟着开心。那些熟悉她的歌迷更是激动地在弹幕上发出文字：这还是旧城人的青爷吗？
天，她竟然穿裙子了。
她还在笑。
青爷不酷了，我的青春结束了。
楼上别瞎说，女人的酷也可以是温柔的酷，现在的青爷才是所向无敌的……
弹幕在疯狂滚动，台上的人在轻轻吟唱。一直到歌曲结束，她带着乐队跟大家鞠躬道别，弹幕还在疯狂滚动关于旧城人主唱的一切。
……
下台后，碰到王与后的三位成员，何小兵看到冯青，一脸赞赏：“可以啊，小青，越来越稳。”
王与后如今也签约一家M，今天是演唱嘉宾。
冯青也不客气，笑着说了声还行。
何小兵啧了一声，又问赵逐：“老赵，今晚跨年，咱孤家寡人到KK酒吧一聚？”
不等赵逐回话，老田道：“你是孤家寡人，咱逐可是有人陪的。”
何小兵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摇着头：“哎呀，瞧我这记性，那胖子你跟我去？”
老田一脸勉为其难：“那只能胖爷我陪你咯。”
“别说的你多委屈似的。”何小兵道。
程淼淼说：“你们去酒吧，我得回去照顾我家那两个兔崽子了。”
何小兵：“大过年的，淼姐你也别忙活，直接把俩小崽子带过来，咱让酒吧的秦哥给他们弄个房间玩游戏机。”
程淼淼考虑一会，答应：“也行。”
“小青你呢？”何小兵又问。
冯青一脸尴尬：“那什么，我有事，得先走。”
“你们这些谈恋爱的，真没劲儿！”何小兵说了句，又拉着老田：“走了，胖爷，咱喝酒去。”
冯青无奈一笑，跟大家打过招呼，披好风衣往福利院外走去。
路上，她打了个电话给李红。
李红秒接起来，不给她开口就道：“刚老头还在念叨你，说这么冷，唱歌还穿裙子。”
看来是看过直播了。
冯青听到那边一阵砰砰响，问：“你们麻将都打上了？”
李红：“大姐，您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都十一点多了，咱都打好几圈了。你也不回来，我给隔壁小孩叫来配角，哎。”
冯青：“这不是有演出。”
李红：“行行行，您大忙人。”又叫了声，“臭老头，别趁着我打电话偷偷换牌，冯青，你跟老头儿讲！”
说完，一阵喧闹，手机那边换了人，听筒里传来老男人沧桑的声音：“喂。”
冯青喂了一声，莫名喉咙一涩。
老男人：“大冬天的，别为了风度不讲温度，多穿点。”
冯青：“知道的，你还是不是玩摇滚的，在意这些。”
老男人感叹：“老啰，老啰！”
冯青吸了吸鼻子，笑：“你也有承认自己老了的时候。”
老男人：“没办法啊，现实摆面前吗。”
冯青说：“照顾好身体。”顿了顿，又说，“老头，我跟宋成义，我决定跟他在一起了。”
老男人沉默了一阵，说：“确定了？”
“确定了。”
老男人：“那行，希望我死之前能够抱上孙娃娃。”
冯青恼羞：“这才哪到哪，还有你别动不动死啊死的！”
老男人：“你们年轻人还不快哩。”又说，“你跟他一起过年？”
冯青想着宋成义说的要在家做年夜饭等她回去吃，嗯了一声。
老男人：“好着咧，以后终于有个人陪你过年了。”
话音未落，听筒里又传来李红的声音：“以后再也不用我跑东跑西。”
“你这话说的！”老头跟她吵起来。
冯青听着他俩的争吵，眼睛慢慢就模糊了。
她再次吸了吸鼻子，然后说：“等我演出结束回去住一段时间。”
“行。”老头跟李红一起道。
老头又说：“到时候春种了，让宋成义那小子帮我整下田。”
李红：“你给人家当什么了，人是个总裁，不是你的种田机器！”
“我孙女婿，你不服气吗？”老男人叫着。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冯青听着那声孙女婿，笑着说：“别吵了，回去我帮你弄。”
老男人：“听见没！”
李红：“冯青，你就惯着他吧！”
冯青说：“好了，你们打牌吧，我也要回家了。”
挂电话前，老男人又道：“冯青，凡事别太强撑着，也别太任性。”
“知道了。”她回了一声，这才收了电话。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她这才往外走了一段路的距离，衣服上就堆积了好些白色。
她快步往外走去，想着今天也不知道好不好打车。
福利院门口停了好些车，也有等车的网红。
她正想着找个人少的地方，一辆熟悉的车从对面的路口开了过来，不一会就停在她旁边，
车门打开，宋成义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走出来。
他身材高挑，长相优异，再配上那一辆车，很难不引起大家的注意。
冯青不想引起骚动，两步走过去。宋成义原本要来撑伞，但冯青已经绕到了副驾驶。
他只能将伞收了回去。两人坐上车，他立刻将车中的空调调高了几度。冯青瞥到他放向一边的伞，很明显是她那天送他的那把伞。
想着要是刚才他一脸潇洒撑开那么一把童趣的伞，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化学反应，冯青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
宋成义看她笑了，又低头看到自己手中的伞，大概猜出她笑什么，一脸严肃道：“阿青，不准笑。”
冯青边笑变问他为什么不准笑。
他目光沉沉，语气镇定：“这是我老婆送我的第一份礼物，不准笑。”
冯青一怔，随即耳朵热了起来。她说：“谁是你老婆，不要脸了？”
宋成义却突然欺身过来。她往椅背上一缩，说：“宋成义，你做什么了，外面有人看着！”
话音刚落，她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咔哒声。原来宋成义是来帮她系安全带了。
宋成义跟刚听到她的话似的，抬头一脸懵懂看着她：“我做什么了？”
她耳朵要烧起来，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宋成义是故意的。
“宋成义！”她咬着牙去掐宋成义的胳膊。
宋成义却突然整个身子一软，直接盖在她身上，然后就沉沉笑了起来。
身体伴随着笑声轻轻颤抖着，她感受着那份颤抖，心口一痒，身子一软，轻轻吸了口气，宋成义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飘到鼻息。
像某种古朴的木料的香味，让人心神安宁。她不觉松懈下神经。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动了动，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前几天不是说了要开始追你，那迟早你也是我老婆。现如今都讲究提前消费，我也要。”
宋成义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游离在她脖子处，让她一哆嗦。她伸手推开他，一本正经道：“年轻人，要理性消费！”
他惯用委屈那一套：“我用资本抵押。”
她看见宋成义那模样，又想笑，又得忍着。她一脸义正言辞：“抵押也得我这边觉得是有价值的，你用什么抵押？”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烟火声音，那些等车的人开始欢呼，不远处传来江汉路上的钟声的叮咚，新一年到了。
有个小孩从他们车边跑过，大声喊了句新年快乐。冯青立刻回了句，再回头，对上宋成义那对黑亮亮的眼睛。
她还想着是不是该跟他说声新年快乐，他却突然握住她的手。
冯青有些发散性地想，宋成义不会这时候跟她求婚吧。对方还真拿出一枚戒指塞在她手上。可是不是戴在她的手指，而是让她手指捏着那戒指套在了宋成义自己的手指上。
冯青看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愣，她没料到人还有这一招。
下一刻，她就看到宋成义将那只戴着戒指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烟火爆裂声里传来他的声音：“用我的一辈子贷款一个老婆。”
冯青以前惧怕那种一个人永远留在一个人身边的承诺，但宋成义的所言所行，却让她不禁相信，对方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窗外是呼呼的寒雪和新年的欢呼，车内是温暖的空调。她看着宋成义手上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问：“我呢？”
宋成义：“我还要追你呢，哪能随便就向你求婚了。”
冯青喉咙梗着，半晌，说：“那你不是随便就戴上了。”
他说：“我不觉得随便，我开心来不及。”
冯青胸口划一阵酸酸的感觉。
他跟冯青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立刻道：“别哭啊，摇滚人，哪能随便流泪。再说了，今天你可是签了份大的抵押合同，该开心才对。”
说完，他还伸出手指在冯青脸上捏了一下。
冯青感受到他那枚戒指在自己脸上划过的微凉，心中某种感觉仿佛要溢出来。
她情不自禁抱住宋成义，说：“宋成义，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宋成义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说：“好，记住了。”
车快要到家时，冯青突然惊觉：“不对啊，宋成义，是你抵押东西，为什么反过来成了我给你戴订婚戒指？好你个资本家！”
宋成义露出一个狡黠笑容：“盖章定论，无法反悔！”
“宋成义！”冯青叫着要去踹他，宋成义已经跑下车。
她追着宋成义回到家，开门一阵漆黑，正要开灯，灯突然自己开了，接着一声吵闹的声响：“新年快乐！”
她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刚才跟她分别的乐队的大家，包括陈沛他们全都站在宋成义家的客厅里。
她尚处在震惊中，结果听到一声胡了的声音。
目光掠过这群人，她看到对面一副麻将桌。坐在桌前的正是李红，老男人，还有白小丁跟小于！
她猜到了什么，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在此时流了下来。
她要回头去看宋成义。
宋成义却伸手在她后背轻轻一推，声音也随之传来：“去吧。”
冯青说：“宋成义……”
她想说让他别总是对他太好，还未说出口，就听他道：“这才开始呢，你可得把胃口养大点。”
“你俩在门口磨叽什么呢，赶紧过来！”老田在对面催促一句。
宋成义说了声来了，带着她走过去。
那是一个欢快的新年。冯青记得，她所有的朋友亲人都在身边，最爱的人也在身边。
那一个晚上，他们打牌，唱歌，喝酒，一直到凌晨五点才结束。
冯青几乎是累得倒床就睡，在朦朦胧胧间，他听到宋成义在她耳边说：“谢谢你，阿青，我第一次过这么热闹的新年。”
她想起那个被丢在雪地里的小孩，忍不住伸手抱住宋成义。
迷糊间，她说：“新年快乐啊，宋成义。”
“新年快乐。”
她本来想说你要永远快乐，但最后实在是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