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记错他们俩是一块进来的吧?这还不到半个时辰,沈梦君这就成这里的小主子了?
这园子里难道没人看见他们两个是一块进来的吗?
你们就没什么验明身份的手段吗?
半个时辰不到就要把自己送给一个陌生人?
真是一群菜鸡啊。
沈梦君看清来人后,眯眼笑道:“哎呀,这不是我的投名状吗?今晚是您要来跟我赌?”
季轩反应过来。
季轩见她一进门就拉着小姑娘的手喝酒去了,还以为这人是来寻欢作乐的,合着是把自己给卖了,挣了个小主子的头衔。
敢问在座哪位坏胚子给朝廷捅得篓子能比得过绑架镇北王呢?现在边关可还打着仗呢,季轩人没了就只能让退休的孟修文顶上,他那个老胳膊老腿,还不够匈奴人一只手拧的。
他第一天失踪失踪,整个大梁第二天就能乱成一锅粥,第三天匈奴就能带兵杀进京城。
玩的可真够大的,也不怕他真的交代在这里。
沈梦君见他还不回话,颇有些不耐烦,冲菜鸡们摆摆手:“这人还赌不赌了,拉走拉走,下一个!”
菜鸡们黑云压境,要把二人赶出去。
季轩一点也不慌,打眼一扫,加上沈梦君身边围绕的小姐姐,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六个,全都在这里了。
“谁说我不赌,”季轩抓起桌上的骰子在骰蛊里随手晃了两下,“怎么玩?”
被提在菜鸡手里的孟兴怀自信满满——季轩自小手气极差,摇的骰子从来未大过一点,只要是他摇的骰蛊那必然是一。
季轩虽然手臭,却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对呀,怎么玩呢?”沈梦君单手扶着太阳穴苦苦思索起来,她小口啜着手里的酒盏,酒气几乎要溢出来。
周遭看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纷纷出气了注意,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猜大小的,有说梭哈的,说来说去都离不开那老几样,一群人吵吵嚷嚷,几乎要把天花板顶开。
沈梦君烦躁的挥挥手,让菜鸡们把吃瓜群众全轰出去,最后只剩二十六个护卫架着孟兴怀围在两人周边。
整个大厅瞬间冷清了下来,只剩季轩玩骰子的声音。
正在季轩担心沈梦君是不是已经喝傻了的时候,沈梦君一拍脑袋,道:“扔骰子也太没意思了,我们玩牌九吧。”
季轩与孟兴怀同时一愣。
孟兴怀挣扎起来。
有舞娘端来一套崭新的象牙牌,一双玉手辗转腾挪,便把32张牌在桌上洗开,整齐的码成一条天堑,拦在两人中间。
沈梦君从贵妃椅上站起来,便有人接过酒盏,有人把椅子搬正好让她对着赌桌坐下,身侧还有女孩将剥好的葡萄喂她嘴里,在场二十六个暗卫跟仆役似的鞍前马后伺候着。
季轩眉头一挑。
沈梦君见状,笑笑:“别让王爷站着啊,拿凳子来。”
“免了,”季轩揶揄道:“本王没那么娇气。”
沈梦君看傻子一样:“我是担心你看我牌。”
“……”季轩不再废话,坐在新搬来的小马扎上,只能从赌桌后露出半个身子来,“赌什么?”
“自然是赌钱了。”沈梦君从空荡荡的荷包里倒出一粒碎银子来扔在赌桌上。
碎银子在赌桌上滚了一圈,停在那个“大”字上,遥遥望着季轩。
“只要你们能赢走这枚银子,就可以离开。”
她早就把钱掏光用来套信息了,就这枚碎银子还是找旁边的翠竹借的。
她这步其实走的极为大胆,要知道季轩可是她的投名状,只要季轩抬脚一离开,她就失去了坐在这张赌桌上的资格。
但没办法,她实在是太穷了。
季轩可还是一个子都没花呢,大手大脚地将腰间的银两洒在桌子上:“怎么玩?”
反正花得不是他的钱,再说就算输光了也是落进自己人钱包里,怎么都不亏。
沈梦君一摊手:“那就玩牌九,一人两张牌,比大小咯。”
得知玩法的孟兴怀挣扎的更起劲了,直到旁边的暗卫往他肚子上来了一拳才老实下来。
沈梦君乐了:“这是你朋友?”
季轩扶额:“不认识。”
“把他放了。”沈梦君漫不经心地把空了的酒盏放在赌桌上,翠竹麻利地给她续上酒。
重归自由的孟兴怀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蹲在季轩旁边嗡嗡道:“这可如何是好,比小还好,比大咱俩都得交代在这。”
季轩坐在马扎上看都不看他一眼,道:“本王真不认识他,你们把他带走吧。”
孟兴怀被菜鸡们架走。
“?”孟兴怀不可置信,“季轩!我日你大爷!”
沈梦君懒得听他们内讧,手里的碎银在“大”字上滚来滚去:“我手底下的赌庄做的可是正经生意,把他放过来也不是为了看你们兄弟情深……”
季轩打断她:“行了别客套了,哪有赌坊不出老千的,本王投骰子定庄家,让他洗牌。”
沈梦君打了个酒嗝,笑呵呵道:“正有此意。”
被指到的孟兴怀又重新活过来。
只要别让季轩那双臭手碰到牌就还有的打,他投骰子只能投个一,还不是次次都当庄家。
对面可是只拿了一丁点碎银做赌注的,而季轩桌上的银子足有十几两,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输几十次。
季轩方才测试了无数遍,手气依然稳定发挥,他随手把骰子扔在碗里,果然是个一。
庄家是季轩。
孟兴怀挣开几人的束缚,磨拳擦掌,胜券在握。
他将方才舞女垒起来的牌墙推倒,交叉洗开,手法也没那些久经牌桌的老油条熟练,中间还有几张牌被打翻过来又重新盖住。
磨磨蹭蹭好一会,他才分别将两张牌抽出来分发到两人面前。
季轩盯着孟兴怀,把孟兴怀盯得后背发凉。
沈梦君拍手笑起来:“王爷,你输了。”
两人牌都没翻开,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孟兴怀不信邪,俯身翻开两人的牌,季轩那边一张是普通的杂七,一张是普通的杂八;而沈梦君那边则是一对桃花。
高低立见。
季轩叹口气,把银子推到沈梦君面前。
孟兴怀把杂七杂八一摔。
“这已经不小了,再说本王哪能想到你能蠢成这样,那两张桃花你洗牌的时候都露出来了,还能发到她手里,想留在这里就直说,不要浪费本王的时间。”
孟兴怀一愣,第二次洗牌小心翼翼的,生怕又把牌翻过来,这次他将牌一一码好,连牌边都整整齐齐。
第二次发牌,沈梦君又笑起来。
季轩沉默着推出银子。
难道又输了?
孟兴怀心想有这么神吗,又去翻开两人的牌。
季轩的是地八地王牌,沈梦君那里赫然是一对双天!
孟兴怀头上冷汗直冒,开始第三次洗牌,暗暗记住了那两张双天的位置,想把它们发给季轩。
牌桌上这两人根本不是赌徒,而是看客,不看运气,而是脑子。两人在牌码好的时候已经决定好胜负了,能左右牌局的只有他这个洗牌人。
他数次洗牌,切牌,发牌,翻牌,然后季轩推出银子。
他也试图记住某张牌的位置,却只有徒劳。
太乱,太杂,太紧张,太吵闹……
他根本就做不到两人的程度,在牌码好的一瞬间判定输赢。
季轩又推出赌注,捻着手里最后一块银子,实在看不下去:“别难为自己了。”
对呀!
孟兴怀回过神来,他虽然记不住32张牌的位置,难道还不会做小抄吗?
他偷偷朝沈梦君的方向看去,见她没事人一样,吃喂过来的水果,喝斟满的好酒,旁边还有姑娘将推过来的银子放进重新塞满的荷包里。
那个女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耽在美酒美人中间,只会在发牌的时候看一眼,然后微笑。
他把沈梦君翻开的那对至尊盖住,暗自压在自己拇指下,洗牌,切牌,发牌,动作行云流水,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他把牌整齐码好,沈梦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孟兴怀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翻开季轩面前的两张牌。
“至尊!是我们赢了!”孟兴怀把手里的两张牌展示给沈梦君看,又揽过那个“大”字上的碎银,拽了季轩就准备跑。
沈梦君也站起来,扔了酒盏拍手笑道:“不错,恭喜你们。”
瓷质的酒盏在石板地面上裂成几瓣,给清冷的大厅上浇了一层冷意。
孟兴怀打了个哆嗦,见周围暗卫们没动静,这才放了心。
还以为是什么杯酒释兵权的戏码,真是吓人一跳。
他正拍着胸脯庆幸呢,就见季轩从小马扎上站起来,默不作声把桌子掀了。
现场没一个人反应过来。
孟兴怀首当其冲:“大哥,你闹呢!”
掀桌的季轩诧异地与同样诧异的沈梦君对视。
本该在赌桌上扣着的两张牌被打翻在地,一张三点和一张六点赤条条地躺在冰冷的酒盏旁。
赫然是一对至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