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黑灯瞎火的早上，程林从闹钟的催命下悠悠醒来。
不知为何，今天的耳边格外的嘈杂，还未睁眼，布料磨蹭声，鞋子拖地行走声，磨牙声，液体粘黏声，水滴滴答声便一应俱全。
声音很微弱，但混杂在一起就很让人心痒烦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的在心脏上挪动，那是种想让其离开，却又无能为力，无法碰触的憋闷感。
但也就是程林脑海里闪过“关闭”两字的那一刻，一切便突然戛然而止，耳边的声音又恢复了寂静。
睁开眼的瞬间程林仿佛在身边看到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但当瞳孔缓慢聚焦后却已是然消失无踪。
程林疲惫的坐起身，昨天晚上带着孟涵连续玩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在孟妈来敲门才宣告结束。
孟涵倒是玩尽兴了，他却有些消受不起，毕竟他不是那种绝顶高手，要带一个菜鸟吃鸡还是很不容易的，更何况碰到的都是高端局。
揉了揉太阳穴，程林缓解了一下早晨起来的迷糊感。
一抬手他便摸到了那块玉碟。
下一刻，一道身影便突兀的站在了床旁，距离程林不过一米的距离。
李曰清此刻又变成了高中生的的模样，身上的校服一丝不苟干净整洁，他神情有些凝重，眉毛微蹙。
“呦！李兄早上好啊。”程林笑着打招呼，声音中还带着刚起床的慵懒劲：“怎么样，事情有没有什么进展？”
李曰清沉吟了片刻道:
“现在的状况不是很乐观，昨晚我用传音符询问了几个其他地区的朋友，有些人已经被卷入了未知的空间，到现在也没有联系到。”
“哦？你的朋友？”
程林记得昨天他曾说故友都已不在来着，今天怎么又冒出这么多朋友来。
“他们在我手下做事，时间久了自然就熟了，帮我获取情报等信息，必要时刻，也可以作为获取情报的牺牲品。”李曰清语气很平淡的讲出了残酷的事情。
似乎怕程林有所顾忌，李曰清又补充道：“他们在我手下也有两千余年了，完全可以信任。”
“两千年…了啊。”程林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一个个都是能做我祖宗的人了，还只是熟识？这里面有你的子子孙孙我都相信。
而且我没问要不要牺牲他们好吧，你这有点补充过头了啊喂！
“既然相处时间这么久，牺牲总归是不必要的。”
李曰清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程兄无需担心，想要让他们吃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一个个也都是老狐狸，即便安排他们做些危险的事情，他们也会先派一些手下去身先士卒。”
既然都这么说了，程林也只得点点头，话说回来，平庸之辈真的能活到两千年吗。
修仙不论在何时都是尔虞我诈，生死算计的代名词，其危险程度可以说走错一步或者惹到某个不起眼的人都可能命丧黄泉，能活两千余年，老阴比这个词可能都算抬举了。
“那你接下来是继续跟着我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李曰清像是早就考虑好了说道：“我暂时回到修仙界，去那些朋友消失的地方探查一二，倘若有所收获，可能会更利于面对那七层来的生物，当然，程兄若是有消息随时联系我，我会立刻赶到。”
说罢李曰清突然拿出一张被卷成筒状的纸放在床边。
“这是……”程林好奇的将其拿在手里。
这张纸有一定的重量，手感和普通的纸没有太大区别，但似乎韧性要强上很多，给他一种即便自己全力撕扯都无法让其损坏的感觉。
“这是和我双向联络的传音符，程兄想要联络我的时候只需把它打开就可以用意念与我交流，心中所想，念头即达。”
“这传音符只有一张？所以……只能传音一次吗？”程林下意识以为这是个消耗品，毕竟怎么看这都是一张纸而已，不上手摸一把都瞧不出它有什么名堂来。
“程兄尽管使用，它内部储存了一部分虚灵气，哪怕一直进行联络也能持续整整两天。”
“好家伙，这比打电话都方便啊，打开就直接能在脑海里传音了？别人还听不到？！”程林顿时对这么一张小纸的实用性有些惊奇。
这不就是社恐的福音吗！不用说话，不用紧张，不用在意别人奇怪的目光，量产的话妥妥……哦，不能量产，那没事了，哦，量产也不给社恐用，那也没事了。
将传音符打开关上好几次后，程林才轻咳一声消停下来，他发现李曰清的表情有些别扭，表情中带着一丝迟疑，又带着一丝忌惮。
“李兄你这是……有什么问题吗？”程林见状反思起刚才自己的表现是不是有些太没见识了？
憋了半天李曰清才犹豫且忌惮的开口询问道。
“程兄，我身边现在是否存在其他层世界的生物徘徊。”
原来是这件事，程林笑容又恢复正常。
“啊……有很多啊。你脚边上就……”
还没待程林形容下去，李曰清便赶忙伸手打断，似乎不准备具体去听自己身边有哪些诡异。
有那么恐怖吗？
程林暗自肺腑，丝毫不觉得自己混杂在这些能把普通人吓得发疯的怪物里有多么异常。
与李曰清商量好事宜后，程林便简单吃过早饭出了门。
天空依旧昏暗，温度还那么寒冷，只是今天这广场之上却不再像往日那般冷清。
行走间，他的肩膀会擦过畸变诡谲的怪人，脚尖会踩到百脚鸟的脚趾，不时的还会走进巨大黑袍人的身体，再从另一边走出。
面对这幅地域绘卷，程林顿感欣慰。
真热闹，可惜各位不喜欢被人打招呼，不然乐子怕是更多。
昨天的惨烈车祸仍然历历在目，程林下意识便朝着发生车祸的方向看去，废弃的车辆早已消失，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摇摇头，程林为那车祸中的人再次默哀一秒钟，随后才踏上斑马线。
然而，就在他脚踩在了马路上的那一刻，眼前陡然一暗，视野前方兀的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虚影，那虚影处于第二层，其面积覆盖了整个大十字交通路口。
一时间程林竟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愣神过后才分辨出这虚影竟然是一颗参天古树，古树上藤蔓缠绕，树叶簌簌的落下，呈现出一片荒凉的景象。
天空漆黑，程林无法看清古树的尽头，只能隐约在黑暗中看到那高大的枝干，高楼大厦在这古树面前仿佛都成了侏儒般的存在。
恍惚中，程林忽然发现这颗古树下面有一个个绿色光点闪烁，不时在枝叶间还会掉下来一两个混杂在地上的叶堆中。
“这是？”
这绿色光点让他下意识就感觉不是凡品，即便他是第一次看见自带光芒的物品。
他想起游戏里那些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的装备，它们总会闪烁着微光勾引着玩家前去拾取，即便是最普通的白色武器，哪怕它只有蚊子大小的价值，玩家也会顶着掉血的危险去拾取。
树身占据了整个十字路口，那光点距离他也不远，斑马线上就散落着几个。
由于绿灯闪烁的时间不长，路还很宽，所以程林只能快速的小跑过去。
绿色的光点在视野内逐渐变得清晰，待到距离足够近的时候，程林才终于看清了光点的样貌。
“这是……石头？这怎么看都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吧！”程林脸皮抽了抽，有些淡疼，这年头石头都是绿色品质的装备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绿色的光点都只是一颗颗极为普通的石头，它们静静的躺在蔓延交错的树根与树叶中，平平无奇。
怎么看都与河边上的鹅卵石一模一样。
由于时间匆忙，程林也不好站在路中央太久。
匆忙间他想起昨天晚上李兄身前的那块石头，会不会就是自己见到的这些。
如果真是那块石头，那恐怕就不简单了。
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应对突发情况的手段，如果陷入险境，恐怕只有逃跑这一条路。
他短暂的思考后，便果断伸向了石头。
不过，他现在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触碰到第二层的物品。
手指慢慢触碰到那块石头表面，程林只觉得自己碰到了一块硬物，其温度竟没有想象中的冰凉。
程林没有犹豫，快速将其揣进了兜里，随后小跑到了对面的人行道上。
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危险出现，石头也没有变成怪物咬人。
程林无言的掂量着石头。
你……至少也要对得起这道绿光吧。
程林再次回想昨晚李曰清的那块石头，与自己这块石头进行对比，当时那石头被金光笼罩，特效加持之下，看着可比自己这块石头要高级不少。
又悄然回头望了眼巨树，仍然没有异常。
若是这颗树一直在这里，倒也不用急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来观察。
赶上了第一班公交车，车上除去人类这种习以为常的生物外，一切还同昨天那般热闹。
车子行驶过昨天看见的修仙界集市区，依旧能看到很多古代建筑坐落在路边。
不同的是，今天这路上的人少的可怜，隔着老远才能看见一两个人，这几个人都静静的躺在路上，有两个人的双臂都不见了，没有鲜血流出，肩膀之下只耷拉着两条袖子在风中摇曳。
他们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屠杀？还是……
程林面色变得凝重，脑海里不禁闪过各种恐怖片中，怪物将人撕烂撤碎的画面。
犹记的昨天这条街上还满是意气风发的修仙者，今天就变成了这幅冷清凄惨的模样，对比之下，更让人有种无言的恐惧在蔓延。
称之为灾难恐怕也不为过了。
车子很快离开了这篇区域，程林没有再见到其他的修仙者，一路无话。
下车后进入学校，还没等进门程林便见到不少黑色的汽车停在校门口的路边，粗略看去至少也有十辆之多。
学校门口站着一些身穿便服，但肩膀位置却盖着黑红相间的肩章，图案隐约看去像是一条飞舞的长龙。
“这莫非就是无数小说中必不可少的龙组成员。”程林在心中吐槽起来，视线不断在他们身上扫过，想要看看他们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么做的不止有程林一个人，每个路过的学生或者行人都不免投来好奇的目光，有甚者还掏出手机录起了视频来。
但让程林意外的是，这些特殊人员似乎并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他们也没有走过去拍着好事者肩膀都一旁的巷子里好好唠唠的情节。
这一现象很明摆的在说，我们明天就是要在头条上露脸，网络上你们随便讨论，哎，后面有国家撑腰，就是这么牛。
程林自然知道这大概率是为了体检而来的，体检体检，说是体检，但根本目的，他可不信是为了过来给你量量身高，看你健不健康，壮不壮这类小事儿。
说不准哪个测试过去，你一出门转个身就被几个肩章大汉架着扛着带进某个小黑屋里去了，然后便是皮带，绳索，蜡烛……咳咳之类的东西来上一套。
人家都敢上头条了，你能怎么办，该躺着躺着，该训话训话，怎么乖怎么来。
一系列剧情在程林脑海里起起伏伏。
不多时，他便走到了班级，上楼这一路没少看见肩章人投来不善的目光，那眼神儿似乎在警告也像是在戒备着什么。
这压迫感来的莫名沉重，让程林打消了看看回头下楼这人会不会追过来的危险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