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这群人，男人停下动作，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抬头对上蒋月的视线，脸上忽然没了血色。
他把手不自在地背到身后，走到蒋月两步外停下，眼神期期艾艾地看向蒋月。
蒋月看出男子的忐忑，如果不是见识过了他的狠厉，光看这副表情，绝对以为是他受了什么委屈。
蒋月一开始不搭理男人，只是不想惹麻烦，再拖上一个累赘。
但眼下她腿受了伤，这男人又展现出了强大的武力，还摔坏了脑子把她错认成阿妈。
蒋月倒是可以考虑和他结伴。
想着，蒋月倒是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冷漠，而是微微扯着唇角冲男人露出一抹笑。
男人见蒋月笑了，顿时如获大赦，蹲到蒋月面前依恋地叫了一声，“阿妈，你别不理我。”
蒋月的笑容停滞在嘴角，缓缓又落了下去。
虽然知道这人摔坏了脑子，但便宜儿子也太大只了。
蒋月深吸一口气，“再说一遍，我不是你阿妈。”
男人眼中透出几分迷茫和委屈，显然不明白蒋月为什么这么说。
他小心翼翼拽住蒋月的衣袖，坚持道：“阿妈。”
蒋月看着男子又露出那种即将被抛弃的大狗狗样，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她叹气，决定换一种说法，妄图和他讲道理。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你阿妈？”
男人不解，蹙着眉，小小声道：“你就是我阿妈呀。”
“或者说，你阿妈和我长得有什么共通之处吗？”蒋月扶额。
男人不知道蒋月为什么这么问，心里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了阿妈想知道她在他心里是什么样子。
“阿妈有一头长长的头发，很香很香，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像……像……”男人忽然词穷，绞尽脑汁地想。
终于，他眼睛一亮，“像是青蛙的眼睛那么大！还有一个红红的嘴，比阿爸吃了辣椒之后还要红！”
蒋月在听到男人形容他阿妈的眼睛像青蛙的时候就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
小子，你阿妈有你这个儿子，真是她的荣幸。
谁的眼睛会像青蛙啊？？
蒋月放弃这个问题，转而问：“你叫什么，今年几岁？”
男人只以为阿妈在考察他的功课，大声回答：“阿妈，我叫安向文，小字阿文，今年五岁！”
五岁？！
“……”蒋月一阵无言，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五岁，看着起码双十的男人说自己只有五岁。
虽然蒋月知道他摔坏了脑子，但还是没想到他竟然摔成了心理年龄停留在五岁的时候。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罪恶，竟然欺负一个只有五岁的小男孩。
不仅不给他包扎，不给他饭吃，还害得他挨打。
蒋月顿时歇了所有和他继续掰扯的心思，无奈道，“安……阿文，你还是叫我阿姐吧。”
“阿妈？”安向文不解，就见蒋月严肃的看着他。
“嗯？”
安向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委屈喊道：“阿姐……”
“这才乖嘛。”蒋月努力让自己忽略男人高大挺拔的外形，接受安向文只是个五岁小男孩的设定，生疏地夸了夸他。
安向文见蒋月忽然对他和颜悦色起来，忍不住蹭到蒋月旁边，露出一个笑容。
安向文一笑，看起来憨憨傻傻的，蒋月动动嘴，叹口气，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笑得傻就傻吧，起码没哭就行了。
蒋月没教养过小孩，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年龄大，偏偏心理年龄小，便下意识地对他柔和了起来。
蒋月看向不远处躺倒的那群难民，或者说，他们已经不配称呼为人。
蒋月的眼神有些冷。
安向文顺着蒋月看过去，想起来就是他们伤害了阿妈，眼神更沉。
蒋月没说什么，眼下她不会随便结束他们的生命，但她给了安向文一卷麻绳，指挥着他把那群人全部都绑了起来。
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又都被安向文揍的奄奄一息，结局已是注定。
但蒋月知道，如果他们不死，就会有更多在天灾下艰难求生的人遇害。
他们的罪恶罄竹难书。
死有余辜罢了。
确定那些人无法逃掉，蒋月这才用木棍和绳子给自己骨折的小腿简易地做了个夹板。
安向文发现蒋月的腿也受伤了，看向那群恶徒的眼神愈发仇恨。
如果不是蒋月拦着，觉得没必要，只会脏了他的手，恐怕他还会再去给他们补上两拳。
既然决定带上安向文，哪怕是顺水推舟，蒋月也要对他负责。
安向文完全没有他在山洞口醒来之前的记忆。
不知道是不是他命大，虽然蒋月猜测他是从断崖上掉下来的，但安向文并没有摔坏内脏。
蒋月先把他额头上的刀口处理了一下，问他还有哪里痛。
安向文抓着蒋月的衣角，像是忽然对身体有了感应，眼角沁出些湿润，瘪嘴道：“哪里都痛。”
蒋月狐疑地看他一眼，伸手掀起安向文的衣袍，露出他纹理分明的腹肌和饱满的胸肌。
蒋月的眼神直了一瞬，但下一秒，就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回安向文脸上。
“阿姐，怎么了？”安向文摇了摇蒋月衣角，有些不解。
蒋月听着安向文带着几分傻气的话音，闭了闭眼，恨不得给自己来几巴掌。
蒋月！
你是畜生吗？！
安向文是五岁小孩！他只有五岁！
蒋月试图催眠自己，在心里默背静心咒，一板一眼地给安向文查看起伤口。
忽略他棱角分明的身材，上面的伤疤和淤青看得蒋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面有许多陈年老疤，但也有刚愈合的新鲜刀口，交错纵横之间，看起来极为可怖。
尤其是刚才混战时安向文被趁乱打的几下闷棍，更是青里泛着黑，让蒋月不忍下手去碰。
蒋月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安向文，此时他一脸专注地盯着她，好似全身心无保留地信任着她。
“真是个傻大个……”蒋月呢喃一声，手下上药的动作更加怜惜。
在安向文面前，蒋月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特殊能力，凭空就把一些药拿了出来。
安向文心理年龄虽小，但却不会好奇蒋月的东西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或者说在他眼里，他的阿妈本来就是无所不能的。
蒋月给安向文上完药，本来打算去密林里找找这几个难民的窝点，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在位面超市里交易。
结果她还没让安向文扶着她起身，就听见从身边传来的一声清晰的腹鸣。
“……”蒋月忽地有些尴尬。
是的，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自己一个人吃饭不带安向文。
安向文对着蒋月看过来的视线，悄悄捂住了小腹，两只眉毛向下耷拉下来，“……阿姐，肚肚不听话，自己叫了。”
不，你没错，是我的错！
蒋月真想回到一个小时前把那时的自己扇醒。
她走的每一步，都是权衡之下，让自己最大程度安心的选择。
但现在，她只觉得在情况不明下冷暴力五岁小孩、还想利用他、还有点馋他身子的自己，简直不是人！
蒋月错开安向文的目光，取出了一块压缩饼干和水。
“不是肚肚不听话，而是你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