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许你景夕星辰 > 正文 景夕12
    再一次见到葛文娟,是她大二上学期结束。
    葛文娟一头短短的头发,烫着离子烫,穿着一身棉袄,提着爱马仕的包。
    站在她的学校门口。
    聂雯夕也看不出来她手中的爱马仕是真的假的,只知道,她出现,定没好事。
    “夕夕,我不敢去家里找你,只敢来这看看你。”
    聂雯夕转身想躲。
    葛文娟在那喊道:“夕夕,妈妈只是想你了。”眼里还带着朦胧的泪水。
    她清楚聂雯夕,嘴硬心软,这是她最大的缺点。
    聂雯夕原本是出校门去帮盛桐拿她干洗的制服,却没想到能看到葛文娟。
    顿时后悔,就不该答应盛桐帮她来拿。
    葛文娟的声音迎来了进出的学生的视野,而且她也明确了她是聂雯夕妈的身份。
    聂雯夕站在原地,闭眼咬牙,强平自己内心的怒气。
    “你是想在这说,还是找个地方坐坐?”问出这句话聂雯夕就后悔了,葛文娟的性格是小事化大的人,不闹的人竟皆知她不会善罢甘休。
    “夕夕,妈妈只是有事求你。”扑通一声,葛文娟在校门口跪了下去。
    聂雯夕想跑,周围三三两两的闲言闲语传进她的耳朵。
    “天哪,那是她的母亲吗?哪有母亲给女儿下跪的道理,太不孝了吧。”
    “那个女生好像是顾誉景言的女朋友诶。”
    “看她妈的穿着,好像是挺有钱的吧,怎么给她下跪啊?”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将自己的母亲逼着给自己下跪。”
    .....
    “你要跪就在这跪着吧。”
    聂雯夕的指甲陷入皮肉,掌心的刺痛根本不足以让她内心好过多少。
    祸不单行,又遇见了郑暖舒和林梦。
    林梦上前假意搀扶葛文娟,“阿姨,你快起来,你这样,聂雯夕是会被学校通报批评的。”嘴上说着让葛文娟快起来,嗓门却异样的大,要闹得不可收拾,她才心满意足。
    百善孝为先,如果聂雯夕母亲在校门口给她下跪的事情闹到学校上面去,一定会当成一个反面教材,在学校公报批评。
    “夕夕不理我,不认我,我就不起来。”葛文娟还作势假意摸了摸没有眼泪的眼睛。
    “聂雯夕,有什么话你跟你妈妈好好说,现在你妈妈给你下跪,你良心呢?”
    两个人一唱一和,真是同仇敌忾。
    聂雯夕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真是倒霉敲门,倒霉他妈给他开门,倒霉到家了。
    她现在脑子不中用的间接性短路,站在原地发着楞。
    葛文娟和林梦两个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不停的演着戏。
    “不去表演都浪费你们两个人才了。”她小声嘀咕,这两个人的演技,去演戏,一定能拿个金马大奖。
    “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别惺惺作态了。”想跑,脚底却跟灌了铅似的。
    “你妈妈还在地下跪着呢,大冬天的这么冷,你也不扶扶。”林梦继续冷嘲热讽。
    “你不是扶了没扶起来吗?”聂雯夕强忍着泪水,她不想哭,不想在这些人的面前展示她的软弱和不争气的那一面。
    但是总是忍不住眼中的瘙痒和内心的难过与窘迫。
    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不要哭,聂雯夕,你不能哭,你若是哭了,小人得志,你往后更抬不起头。
    “夕夕,妈妈能和你好好谈谈吗?你别把妈妈赶出家门。”葛文娟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朝聂雯夕越走越近。
    “天哪,她还把她妈赶出家门,什么白眼狼啊。”
    “这个女生也太恶毒了吧,还将自己的母亲赶出家门。”
    “太不孝了,居然我们学校有这么不孝的人。”
    “好像她被孤立,没什么朋友,也是有原因的。”
    .....
    聂雯夕看着朝她走来的葛文娟,她很想转身就跑,逃离这个地方。
    但她知道,遇到事情,若是躲避,那问题就会像瘟疫一样,一直黏着她。
    “谈,好好谈。外婆的赡养费,和赡养义务,我也有必要跟你谈一谈。”
    “夕夕,你怎么能跟妈妈这样说呢,妈妈只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都不行吗?”她手颤抖着,道不清一切的委屈。
    把聂雯夕逼到了一个绝境。
    说话是门艺术,葛文娟掌握的炉火纯青,一句话,就将聂雯夕先将的军给全部打散。
    还将母爱表现的绘声绘色,无可挑剔。
    演的聂雯夕都想给她跪下,请求她教一教自己演技。
    手中的鲜红血液沁入了她的指缝,像一条蛇,在她手上钻。
    “雯夕。”顾誉景言听到校门口的事情,着急忙慌赶了过来。
    几分钟时间,学校里已经将聂雯夕母亲在校门口给她下跪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只要是有关聂雯夕的事情,他都格外的敏感。
    不要,不要是顾誉景言。
    强忍的泪水快要不争气,脆弱的时候最怕见到的不是伤害她的人,而是给她带来温暖的人。
    伤害并不能让她有多脆弱,只是会大脑缺氧。而温暖,是最能触碰她内心深处敏感的神经,连接泪腺动脉,直逼她眼泪水。
    聂雯夕强咬着嘴唇,手指握拳更加用力,想用身体外在的疼痛,掩盖住所有的酸涩。
    看出她的倔强,顾誉景言将聂雯夕的头藏进了自己胸前。
    他不敢出声安慰聂雯夕,怕吓碎她的保护层。
    聂雯夕深吸一口气,闻着顾誉景言身上专属于他的味道,安了安神。
    “您不用打亲情牌,您的一举一动,都跟您口中所谓的亲情和思念毫不挂钩。说想我了来看看我,是想来看看我是否还活着,是不是已经意外身亡,好继承意外保险的赔偿金额?您的想念太昂贵,我消受不起。我记得之前您拿钱的时候签订了一份东西,不用我再提醒您吧,如果提醒,到时候恐怕就是法庭见了,您捞不到好,还会亏。想想划不划算,值不值得再来闹。”聂雯夕一口气说完,没给葛文娟打断她的机会。
    脸已经丢了,也不存在话难不难听,事情会更坏到哪步田地去了。
    索性把该说的话一口气说完。
    也明确的让葛文娟好好想想,若是什么都捞不着,还要每个月支付给尚兰一万八的赡养费,她能不能拿的出这个钱。
    “夕夕....”葛文娟咬了咬要说出口的话。确实,让她每个月拿赡养费,她是不可能出那一笔钱的。
    之前卖餐厅分的一千多万,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已经全部输完,已经身无分文。
    今天来找聂雯夕,在学校门口堵她,也是想到她心软,看她能不能给自己拿些钱。
    但是好像她把事情做极端了。
    “我们走吧。”她对顾誉景言说道。
    聂雯夕已经忘记了出校门的目的,现在只想躲,只想逃。
    顾誉景言带她来了教学楼开放的天台,她像一只行尸走肉,由他牵走往上走。
    现在聂雯夕只想逃避人群,这里是个很好的去处。
    到天台的一瞬间,聂雯夕泪如涌泉,全身像触电了一般,止不住的发抖。
    “抱抱。”她艰难的从牙口挤出两个字,钻进顾誉景言的怀抱。
    哭泣的泣不成声。
    手松开掌心的时候,扯带动了翻出来的肉,献血全部沁在了顾誉景言衣衫后背。
    “顾誉景言,我这么糟糕,你还要我吗?”
    “你是你,她是她,两个不同的个体,怎么能混为一谈。”
    他好像有点懂了聂雯夕性格的多面性,时而乖张跋扈,时而沉着冷静,时而阳光,时而阴暗,是怎么来的。
    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是她。
    “我可以申请....”她吸了吸鼻子,犹犹豫豫:“抽根烟吗?”
    她害怕顾誉景言不喜欢她的一些坏习惯。
    女孩子抽烟,总会给人带来社会不良气息。
    但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好想用尼古丁或者酒精,麻痹一下自己的大脑神经,让自己放空。
    顾誉景言从大衣口袋摸出烟盒,没有拒绝她的要求,递给她。
    上次见她抽烟,是在muse酒吧,那天晚上的她,也像有重重心事。
    “那天晚上,你也是因为她,将自己喝得烂醉?”他不想提是她母亲这两个字,她的举动以及聂雯夕口中说的那些话,定是她最不想承认她是她母亲的事实,就用她这个字来代替。
    聂雯夕点燃根烟,坐在台阶上:“我小的时候父母经常打架,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摔东西。我爸的脸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模糊不清了,我只记得他偶尔会进我的房间哄哄被吓哭的我,我爸在世留给我的记忆,只有那双温柔的大手。后来,外婆很爱我,很疼我,很宠我,甚至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我,但是那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聂雯夕的指甲缝里也渗进了血液。
    血迹在她指甲里干涸,就好像她那颗心一般。
    已经血迹斑斑结痂又撕碎。
    葛文娟注定是她生命中的癌症,只要一出现,就会爆发的让她窒息。
    “她后来每次出现,都是来要钱的,她爱赌,赌光了全部家当,然后来找外婆要钱。要外婆的养老金,要外公留给我的钱,要产业房产拿去卖了换钱。如果不给她,她就大打出手,砸东西,打人。哦对了,上次你见到我脸上的掌印,就是拜她所赐。”
    她将一些能言出口,不能言出口的话,都像顾誉景言说了一通。
    这也是她内心最不愿触碰,最难言的一些家事。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所有人都懂,也明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她家,念的不是经,是咒。
    顾誉景言拉过她的手,看着上面指甲陷入皮肉,被带翻的指印。
    顾誉景言:“疼吗?”也不知道问的是她的手,还是她心里的伤。
    他没有想打听聂雯夕家里的事情,因为她不提,他便不碰。
    今天她将她的脆弱以及保底的底线全部诉讼了一番,他也讲不清道不明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想法。
    内心五味杂陈。
    聂雯夕缩回自己的手,想将难看的伤口隐藏起来,就好像隐藏之前自己内心受过的伤一样。
    “顾誉景言,你知道我之前在摩天轮上许的什么愿吗?”
    “我许的愿望,是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像你带我去环球中心那天一样,开心。”她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呼出。“你看,愿望果然只是愿望啊,不管说不说出来,都不可能实现。”
    “上帝没有听到,现在我听到了,我会帮你实现。”顾誉景言说出来的话,要么不说,要么一定会做到。
    她的愿望那么简单,对于她自己来说,却又那么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