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除了这对母子之外，还死了十个人，大多是妇人，也有几个老人，脸色带有病相，想来是有病在身，几个老人则是身子太虚，没能熬过来。”开口的是胡海，这其中有很多是家属亲自告知的，家属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不好继续抓着不放。
听着胡海的话，姬离也不知这里面几分真假，有多少是他们推测的、有多少是查到的？
“那这些人怎么处理？”姬离问道。
“已经找好地方，家属也帮着安葬了。”胡海回道。
姬离点点头，既然家属也在，那就说明事情大概也是如几人所说的，大差不差。
接着，几人就说着一些今天之中发生的事情，几人里，最没有兴致的就属马有才，本来兴致冲冲地去了，以为自己也能施展一番拳脚，却没想到遇到这么些事情。
没多久，众人纷纷告辞离去，姬离见天色已暗，手里没有其他事情，就叫李虎不用掌灯，去休息罢。
躺在床上，姬离久久无法入睡，无数思绪在脑中窜来窜去，眼前似乎飘过一张张脸，而他们的主人已彻底消失，这段时间，自己看到了太多人的命运，命运的转换太快，模模糊糊之中，姬离睡了过去。
再来到安置点时，隔着不远就隐隐听见传来哭声。
“怎么回事？”姬离眉头一皱，一种不安之感涌上心头。
“快走。”姬离说完，加快脚步赶去，身后几人也是紧随其后。
来到难民中，这才听到哭声不止一处，而是来自好几个地方，有男有女，姬离急忙叫众人去先安抚一下情绪，随后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见官差不断走来走去，抬出一具具尸体，无数人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恐惧，逐渐变得寻常，最后仅仅只是带着一丝伤怀，不知是为那些死去的人，还是为自己。
全部尸体都运过来之后，姬离看了一圈，向胡海问道：“一共多少人。”
“这。”胡海刚想开口，又沉吟了下来。
姬离回过头看着他，再次问道：“说啊。”
“二十多个，还有几个孩子。”
听完，姬离继续问着身后的亲属，虽然对他们来说可能太狠心了，但这也只能公事公办，少不得。
不过，从亲属口中得到的回答极为杂乱，有说不想再活不下去的，也有称得病的，也有说意外的，看着眼前的一堆人，大部分都是男子，少数的妇人，虽然看起来精神面貌不太好，身体却是较为健壮。
亲属虽然悲痛，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得为活人考虑，姬离便带着几人帮着将人安葬。
所有人都走后，胡海怒从心起，一把抓过赵老九，问道：“你说，昨天你是不是见他们不行了，就没把粥给他们。”
赵老九被这么一问，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我没有啊，昨天看他们身子虚弱，我还多给了一些。”
听到这里，胡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将其放开。
姬离却是看着一众亲属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些疑惑，这群人给他的感觉很是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一时间他也说不上来，接着便听到了两人的话。
“那些粥最后还回来了吗？”姬离问道。
“问你话呢。”见赵老九没答话，胡海叫了叫他。
“没有。”赵老九说道。
“怎么了？要不要我去问问。”胡海接着说道。
“不用了，只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或许是我想多了吧。好了，大家忙去吧。”
……
时间回到前两天，晚上，一群汉子被聚在一起，围着中间一人。
“你们都想好了？”中间那人开口问道。
见几人没答话，又继续问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也在想，或许过几天粮食就到了，大家就都能活命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得到消息，官差不会救我们的。”
“大人为什么这么说，我看那几个官差不像这种人啊。”一个人说道。
“我实话告诉你们，城里有我们的人，他前几天打听到消息，其实城里还有很多粮食，就算放咱们进去也是吃不完的，但是这些当官的不让。”
“为什么当官的不让我们进去？”有人继续问。
“让你进去干什么，你会干什么？你除了会种地还会干嘛，人家可是官老爷，还会管你的死活？”
“可要是咱们死了，他也要抵命的啊。”
“哈哈，你说的轻巧，到时候你都死了，人家随便编个理由，谁会知道，谁没事来查这些。”
“那他就不怕咱们逃出去？”
“嘿嘿，实话不怕告诉你，现在去哪都一样，你去哪都得死，我问你，等你饿得差不多了，再告诉你，我这里有酒有肉，你怎么办。”
众人不知在想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想。
“你们要是不信，就等着吧，到时候可别后悔，我也可以告诉你们，之前那些人说官差杀人，其实是真的，当时我也在，那些人不让我们进城，为了让所有人不敢乱来，杀了好些人，你别看现在他们尽心尽力，其实都是在做样子，为的就是避免咱们闹出事情，你想想，等你饿得差不多了，你还能闹事？”
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冷哼一声，快步离去。
几人中，一个男子面色冷峻，刚才说的事他也知道，并且她的妻子就是在那件事的过程中被弄伤的，到现在也没人管，每天就靠一碗粥吊命。
回到妻子身边，看看渐渐消瘦、奄奄一息的妻子，男子脑海中不停回想起刚才的话，眼神逐渐变化。
领完粥后，男子吃完，坐在妻子边上，躺在地上的妻子看着丈夫，不明白为什么不喂自己，只得出声提醒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男子见状，并未理会，紧闭上眼睛不想去看，但是耳中不停传来妻子的声音，像是催命符一般，突然，男子将妻子抱起，用力抱在怀里，手上力气逐渐加大，使得怀里的人开始挣扎起来。
但是男子依旧不管不问，只是脸上泪水不停滴下，最终，妻子没了动静，男子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头抵在妻子额头上，呜呜声起，低声哭了起来。
没多久，男子再次抬起头，眼神不再悲伤，而是充满恨意，拿起地上那碗粥，几口喝下肚子，接着，抱着妻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男子再次去看妻子，只见后者气息全无，脸色隐隐发白，只是眼睛圆睁着，见周围没人注意，男子将其眼睛合上，然后开口嚎了起来。
同样的声音也从其他地方传来，很快，官差赶来，但是并不是昨天所见之人，男子心中仿佛明晰了一般，任由新来的几个官差做事，问什么答什么，最后安葬妻子。
看着妻子逐渐消失的脸，男子眼中的恨意更浓。
但是，此时盯着官差的不止他一个，再难民中，有着几人一直在说着些什么。
“那对母子怎么回事？是你们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那女人就疯疯癫癫，不知道在干什么，吵得人睡不着，后半夜才消停，没想到竟然死了，听说是自己噎土死了。”
“好狠的女人。”
“对了，今天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之前没见过。”
“我知道，这些一直是守城门的，但不知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那小子已经换回去了？”
“你们赶紧去打听，如果是被换回去，那真是天助我也，有那小子在，咱们整天提心吊胆，连觉也睡不好。”
“是啊，那小子真是邪门的紧，不声不响，连姓赵的都栽了。”
“其他地方的兄弟联络得怎么样？有消息没有？”
“能联络到的都已经联络好了，只要咱们这里事一起，他们也就会跟上，另外他们说，如果咱们这里不顺利，可以过去跟他们汇合。”
“哼，想的美，想吞并老子，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联络上了就行，不用管他，不过咱们也不能偷懒，赶紧收人，只要人多，等家伙一到，到时候我说什么，我看谁还敢不听，只要成了，那这一片就得我说了算。”
“嘿嘿，大哥，那到时候也帮小子我弄个官当当。”
“你小子本事没有，官瘾不小，放心，不会亏待自家兄弟。对了，城里的情况查清楚了吗？”
“差不多了，这城里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调来一队官兵，剩下的就是几个衙役。”
“行，继续打探，不过也关注一下那个小子，一旦有什么动作，及时告诉我们。”
“大哥，咱们是不是对那小子太重视了，我看他也没啥特别的。”
“哼，你要是能看出来，那现在大哥就是你了，不过趁现在他不在，咱们的事就抓紧做。”
“是。”
“对了，家伙运到哪里了？”
“还有两天能到，但是很多都是坏的，好的也没有几把。”
“不碍事，有就行，进了城，换掉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