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呢？”
镜灵埋头苦干，回头注意李谨旁边傻愣地站着，很是不悦：
“还不快来帮忙？”
“来了来了。”
李谨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声，走过去帮镜灵分割黑鳞蛇王的尸体，心里依然始在想着那根红色蜡烛。
不死之烛的功能是强行操控生死，能力之奇诡，简直匪夷所思，即使以镜灵之见识，都无法理解它的力量。
而红色蜡烛与它一样，都是烛龙天尊之物，恐怕也有着相似的奇诡力量。
会是什么呢？
自己胡编乱造的功法，凌天寒居然能够练成，效果还不错。难道这红色蜡烛，可以补全完善功法？
“过来，有东西。”
镜灵的声音，打断了李谨的思绪。朝那边看去，只见镜灵手心朝上，掌中躺着小小的一块金属片。
“这是啥？”李谨凑过去。
“应该是一柄道剑的残片。”
道剑乃是剑修的本命法器，残片的出现，证明了镜灵之前得到的情报。
大泽里果然存在着剑道遗迹。
“给我看看。”
李谨从镜灵手中捡起残片。这时，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模拟器的文字信息。
【检测到你得到含有极微量“奴仙”命气道蕴的道剑残片。】
【因道蕴含量过于稀少，无法提取。】
【升级命运词条“龙马”为“化龙”：鲤跃龙门，百炼化龙。】
又是“奴仙”命气？
当年卢丘生冒死猎杀黑鳞骨蛇，得到的兽丹里也藏有奴仙命气的道蕴，它再度出现，绝不是巧合。
“奇怪。”
镜灵蹲在黑鳞蛇王尸体前，面露疑惑地喃喃自语。
“怎么了？”
“自然情况下，黑鳞骨蛇要成长为拥有金丹实力的蛇王，至少需要四百年时间。但这条蛇……”
镜灵指了指黑鳞蛇王的尸体，道：
“只有二百岁不到。”
李谨不以为然：“资质不同也很正常吧。有的人一辈子都是炼气，有的人十多岁就筑基了，说不定这条蛇是蛇中奇才呢？”
“妖兽和人不一样。”
镜灵摇了摇头，解释道：“人的修行受到灵根、悟性、勤奋、功法和各种因素的影响，但妖兽的成长，在不受外力干预下，只与自身血脉和存活时间相关。”
“这条黑鳞骨蛇短短二百年，就能化身为王，要么是它走大运吞噬了稀世灵药，要么就是——”
“有人以秘法在饲养这些妖兽，通过燃烧其气血生命为代价，强行拔苗助长。”
“这头黑鳞蛇王实力虽强，气血却远比正常王兽衰败，寿命最多再有二三十年。我有八成把握确定，它就是被人养出来的速成王兽。”
镜灵说到这里，心情好了不少。
之前觉得没能收服黑鳞蛇王很可惜，现在发现这条蛇只剩下很短的寿命，就算以镇龙印成功收服，也没什么大用。
李谨听他解释，恍然大悟。
若是有人在饲养这些怪物，就解释了之前的疑问。
玄山宗每过百年，都会派大军横扫清洗大泽，常理来说，这条黑鳞蛇王早就被抓到干掉了。
但如果这些妖兽有人饲养的，以人的智慧，借助阵法等手段，想躲开金甲武傀的搜寻，也不是异想天开。如果这个人在玄山宗内部有眼线，能提前知晓武傀大军的扫荡路线，隐匿妖兽就更容易了。
“那个饲养妖兽的人，镜灵，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李谨正想和他讨论一番，忽然在东南向约莫百里外，一道璀璨的奇光冲天而起，顿时周天霞光溢彩，绚烂非凡！
镜灵霍然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光辉，神情凝重起来：
“是剑道气息！”
“剑道遗迹，就在那里！”
话音落下，镜灵直接一把抓起李谨，向着奇光升起处疾驰而去。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几息功夫，就飞出一里之地！
李谨被他抓着狂奔，脸上被迎面疾风刮得生疼。
好在不死之烛的火焰有着奇怪的特性，只会自己熄灭或者被人主动吹灭，而不会被自然气流影响。否则刚跑起来，李谨就暴毙了。
几分钟后，镜灵带着李谨狂驰百里，来到了奇光腾起之地。
大泽之水已经变成了深黑色，惊涛四起，瘴雾升腾。中央有一道直径数里的大漩涡，宛如无尽深渊，能吞噬这四方万物！
奇光出处，遗迹入口，就在这漩涡中心。
眼前奇景惊心动魄，但身后泥沼里的景象，同样令人震撼。那里横卧着大量死去的巨兽尸骸，其中竟有两头金丹级别的王兽，十多头筑基妖兽！
“这是南华真人的手笔。”
镜灵看了眼巨兽尸体，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何人所为，神情越发凝重：
“没想到此人境界竟有金丹圆满，倒是隐藏得极深。”
但他也没有畏惧，转头看向李谨，道：
“南华真人应该早就进了遗迹，这奇光异象应该是他们在里面触动了什么东西。我们也进去吧。”
“怎么进？”
李谨看着那骇人的巨大漩涡，茫然地看向镜灵。
“直接跳啊。”
“啊？”
话未说完，李谨被镜灵再度一把抓起，二人消失在漩涡之中。
……
遗迹深处。
南华真人坐在一块巨石上，闭目冥想，恢复体力。
金甲武傀灵石耗尽，停止了运转。
王关月躺在石头上，止不住得抽搐，嘴角流出涎水。气血枯竭，瘦骨如柴，满头白发，苍老得如同七八十岁模样，根本看不出当年白衣胜雪的天骄模样。
而在他们周围，无数蛇形怪物的尸体堆积如山，地上尽是污浊的黑血！
熊抱元侍立在南华真人身后，方才的血战，回忆起来依然心有余悸。他们只是触碰了一道机关，四周就忽然出现了成千上万的蛇形怪物，如潮水般涌来！
直到此刻，他总算才明白过来，师尊为何要带上王关月。
这遗迹中到处都是那些嗜血爬虫，只要触碰到机关，就会冒出一大群来，拼尽全力才能浴血杀出。
最恐怖的是，遗迹中竟然还存在着一支以灵石驱动的金甲武傀军团。遗迹开启之后，它们就在遗迹中不停地巡逻。即使是师尊这样的强者，面对这支守卫队，也只能躲避而行。
一路上无数次躲开这支武傀军团，避开了绝大多数机关，全靠的是王关月的剑心天目。
天生剑心者的自有能力，最强的侦查手段！
但这一能力的使用，消耗也极为巨大。王关月本身的状态就很糟糕，被南华真人控制强行催动，气血根基几乎枯竭，身体如同垂暮老人，只剩下半口气了。
“抱元，这处遗迹，你有什么想法？”
南华真人忽然开口问道。
“回师尊，弟子觉得……”
熊抱元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不像是天绝剑仙留下的遗迹。”
不同的流派有不同的风格。剑道讲究简洁优美，一击致命，剑修往往也是独来独往，不屑集群战斗。
天绝剑仙作为千年前的最强剑修，更是将剑道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在玄金矿里布下的天绝剑阵，堪称是返璞归真的完美阵法，闯入者只要犯下一点错误，就会被剑意斩杀，毫不拖泥带水。
但眼前这处遗迹么……
虽然之前的情报，处处都显示它和天绝剑仙有关，但这遗迹里不仅没有剑阵，还养了大量的蛇类怪物，以及各种毒瘴陷阱。
甚至还藏了一支金甲武傀的军队。
这样极尽实用主义的布置，不像是天绝剑仙的手段。
倒有点像是……
玄山宗的手笔。
不过，熊抱元可不敢在师尊面前，说出这种话。
“你是不是想说，这里倒有点像是玄山宗建起来的？”
南华真人一语，就点破了熊抱元的心思。
“回师尊，弟子……的确这样想。”
熊抱元低着脑袋，后背冒出冷汗。自从王关月的事后，师尊越来越不对劲，也越来越让人害怕了。
“不错，细心的人，往往能活很久。”
南华真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夸奖熊抱元，脸上露出了淡淡笑容。
“不过你说错了，建造这里的不是玄山宗，而是玄天门。”
熊抱元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
“师尊说的是，宗门在上界的道统？”
他作为核心弟子，对玄天门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
“嗯。”
南华真人笑了笑，道：
“三百年前，玄天门赐下破天绝剑阵之法，你以为是白给的？”
“玄金原矿之产出，十之九成皆炼做金石气，供奉上界。宗门灵气所产，亦有八成之上，都要交到玄天门的手中。还有天绝剑仙的道剑，奴仙剑，也被用来建了这座龙巢。”
这么多？
熊抱元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宗门会向上界供奉资源，合情合理。但他万万没想到，上界居然拿了这么多！宗门无数弟子，日夜苦修，艰难求生，绝大多数的成果，竟然都被玄天门拿走了。
可恶！
想到这里，熊抱元不禁握紧了拳头。
南华真人看到了弟子的怒火，淡然道：
“上界派人拿着奴仙剑，以此剑为基，建造空巢，在此饲养一头龙仙。”
说到这里，熊抱元若有所思。
自己一行人在大泽里遇到的那些强大妖兽，很奇怪，全都是爬虫类的生物。
他通读百书，知晓一些豢兽常识。
以相近血脉者为食，能够让饲养妖兽成长更快。
自己遇到的所有这些王兽妖兽，原来都是给那头龙仙准备的食物。
再回想这三百年来，宗门共进行了三次大泽清洗，杀死的妖兽中居然连一头爬虫类都没有，原因可想而知。
清除掉竞争者，把大泽的资源，都用来养爬虫，作为龙仙的血食。
之前师尊说过，“此界不过是上界的牧场”，直到此刻，熊抱元才有终于理解了这句话。
南华真人看着正在思考的弟子，悠悠站起。
“抱元，来到此地，为师也不再瞒你。”
“天绝剑仙没有死，为师正是他的手下。”
“当年你和王关月去到玄金矿，也是为师的计划。借助你二人之手，天绝剑仙已经脱困重生，化神合道，飞升上界！”
熊抱元目瞪口呆。
玄天门对下界的敲骨吸髓；师尊是天绝剑仙的手下；天绝剑仙不仅没有死，而且还飞升了……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消化这些信息，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师带你来到这里其实是个人行为，宗门并不知道。这一行，只有一个目的——”
南华真人顿了一顿，目光凛然，坚决道：
“夺回奴仙剑，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