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大泽。
三日全力奔驰,李谨二人终于赶到此地。
烟波浩渺的千里平湖,水天一色,气象万千。
但二人却无心欣赏这壮阔美景。
剑道遗迹不知在何处。
南华真人一行,也全无踪迹。
当务之急,是寻到方向。
镜灵登上一处高地,取出一支挂着许多铜铃的风幡,闭目冥思,默念咒语。
李谨站在一旁不明觉厉地看着。
许久之后,镜灵睁开眼睛,脸上露出失望不解之色,喃喃自语道:
“不对啊,寻魂幡没有反应……熊抱元没来过这里么……难道他们不是去的大泽……”
李谨听好奇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镜灵解释道:
“我在观云楼见到熊抱元时,在他身上埋下了一道魂铃印。只要他出现在寻魂幡周围千里,就能精准定位……”
他苦笑一声,本以为能“黄雀在后”,谁想到居然跟丢了。难道说南华真人一行人没来大泽?可是所有的情报分明都指向此地。
李谨问道:
“会不会是南华真人察觉到了魂铃印的存在,用什么手段将其解除了?”
镜灵摇了摇头:“不可能啊,化神之下,无人可解。南华真人应该没这个本事啊。”
李谨心中叹息,南华真人虽只是金丹,但人家是天绝剑仙的手下啊,掌握点化神手段,很稀奇么?
魂灵印估计是被解了,而且南华真人察觉到有人追踪,必然加倍警惕,自己二人想找到他们,更困难了。
“看来只能靠你了。”
镜灵望向李谨。
“你会不会剑心天目?说不定能直接找到大泽中的剑道遗迹。”
剑心天目?
听都没听说过。
李谨挠了挠,尴尬道:“我不会,这是个啥?”
镜灵翻了个白眼,以嘲讽口气道:“你的大恩人天绝剑仙,难道没教过你么?”
“没。”
“呵呵,剑心天目,可是天生剑心相伴而生的天赋能力之一。你连这都不会?”
“天绝剑仙只给你剑心,却不教你使用,心思可想而知,你居然还信他,想和他签订剑奴契约,简直天真可笑,蠢钝至极……”
镜灵抓住机会,狠狠嘲讽李谨的同时,疯狂对天绝剑仙泼脏水,以此挑拨关系。
然而李谨根本不以为然,直接打断他的话茬,反诘一句:
“他不教我,难道你能教我么?”
镜灵脸色一红,恼怒道:“我又没有天生剑心,哪里会这个……”
“那你说个屁。”
李谨一句话,直接就塞住了镜灵的嘴,让他哑口无言。
“算了算了。”
见镜灵吃瘪,李谨也不穷追猛打,道:
“镜灵,你描述一下剑心天目能力是怎么样的,说不定,我可以自己领悟出来?”
“你有这种悟性?”
镜灵目露鄙夷。
“再这么说我就回玄天宗了。”
李谨拔腿就走,镜灵连忙拉住他,赔笑道:
“好好好,我说我说,别生气嘛。”
镜灵心中无奈,要不是李谨是长乐真仙重生的关键,他会这样忍气吞声?早就把这小子剁了。
“当年,长乐真仙曾经带我拜访一位剑仙大能,曾听他讲过,剑心天目修至臻圆,表象尽数虚化,唯有头顶浩瀚星空,四方天地,只剩灵气走向,真意流动。”
“去虚存实,破妄见真,有剑心天目,敌人一切动向都尽在掌握,破绽更是无法遮蔽,如此,必然先机在握,攻伐无敌。世人说剑修是最擅战斗的流派,就是这个原因。”
李谨越听越觉得熟悉……
这剑心开天目使用时的描述,怎么和望命术如此相近?
都是周围事物虚化,都会显化头顶群星璀璨,照落表象,看见本质。但不同之处在于,望命术看的是天命、情绪;而剑心天目却能见到灵气运转流向,感知以剑意为代表的万物真意。
简单的说,一个是战略情报,一个是战术信息。
既然效果有共通,运转方法,或许也有相似?
“我试一试,你替我护法。”
李谨吩咐了镜灵一句,随即就地坐下。
“……好吧。”
镜灵其实没抱什么希望,毕竟李谨这家伙,除了修行天人神照经悟性不错,其他好像都很平庸,没有人指导,靠自己感悟剑心天目,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他布置好防御阵法,站在一边,考虑起接下来要怎么办。想要追踪到南华真人,自己也不是没办法。只是得仔细斟酌,选出最稳妥的方案。
“使用望命术。”
李谨默想。
天地间灰雾弥漫,遮蔽现实,只留下模糊的身影。
不远处是镜灵的身影,头顶笼罩着淡青色的烟气,心绪平静。
十里方圆,再无其他身影。
“剑心。”
灰雾界中,李谨以灵气催动剑心,尝试着向外界释放展自己的感知。
历经这些天的感悟,体内的剑心已是通明澄澈,被灌注灵气后,顿时活跃起来。
然而无论怎么催动,剑心始终局限于体内,却未能离体而出,更不用说延伸到远处,感知外界了。
看来不行啊。
若是剑心无法离体,那么剑意呢?
李谨灵光闪过。
截厄剑意的能力是预测“不利行为”,以剑意化身代为承受。而所谓的剑心天目,是察觉灵气运转与万物真意……
若是不利行为进行解构,转化做灵气运转的流向……可不就是低配的剑心天目么?
望命术的超远侦查范围,截厄剑意的探测能力,二者结合,应该就能模拟出剑心天目的效果来。
很有希望!
李谨收敛心神,集中注意,尝试起将截厄剑意,融入望命术灰雾之中。
果然!
那道剑意脱体而出,以一化万,如无形之网,像四处扩散而去!
有了!
只是……
这天目开的有些“瞎”。
剑意扩散至不到一米的距离,李谨就感到对剑意的操控,变得极其困难,再也维持不住。
不到一米的“观察”距离,虽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但它的成功,已经证明了,思路的可行性。
李谨正要告诉镜灵,却听到一声大喊:
“小心!”
一阵腥臭狂风迎面扑来,直接将灰雾冲散,将李谨硬生生地拉入现实之中。
他睁开眼睛,却见到镜灵倒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下一刻,空气里凭空浮现起一道巨大的虚影,直接砸倒镜灵,只听得无数骨骼碎裂的声响,镜灵消失在土中,生死未知!
什么情况?
镜灵明明布置了防御阵法,自己也以望命术笼罩十里方圆,哪怕是金丹元婴,也不可能毫无预兆地冲过来。
除非……
那不是人,没有灵气波动?
“嘶嘶——嘶嘶——”
上方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李谨抬头看去,空气之中,竟是缓缓出现了两只足有大缸大小的赤红色眼睛,正看着自己!
难以置信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李谨的身体,恐惧浸没了他的四肢百骸,冰冻了他的身体,这是猎物对猎食者,来自生命本能的畏惧!
眼前之物,是一头至少有几十丈的巨蛇!
妖兽!
不,是王兽!
相当于金丹境界的怪物,还拥有隐形的天赋能力!难怪镜灵的阵法和望命术都发现不了,因为它不是人,也不用灵气。
李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巨物。
这里是大泽外围,生态环境根本不支持这种级别怪物的生存。更何况,每过百年,玄山宗都会派出金甲武傀军团,横扫大泽,将所以筑基高境以上的怪物全部屠灭。
这家伙至少活了五百年以上,否则根本不可能长到这等体型,它是怎么躲过宗门扫荡的?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李谨没有逃。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速度根本没法逃脱这条巨蛇的猎杀。
截厄剑救不了他。
这头巨蛇相当于金丹,和自己境界差距太大,截厄剑抵挡不了多少。更何况,它的攻击,就算能削去九成威力,自己也照样是被秒杀。
想活?
只有不死之烛!
李谨是个果断的人,毫不犹豫地取出不死之烛,直接点燃!
果然就在他点亮蜡烛的下一秒,头顶凭空洒落下大片“黑雨”,这是巨蛇喷出的剧毒!
截厄剑意!
那些黑雨落在李谨的身上,即便被剑意化解了不少伤害,依然在几秒内就蚀掉了他上半身的皮肤和大半血肉,脑袋剩下一半,沾满了毒液的大脑瞬间化作脓水!
“这么毒?”
李谨目瞪口呆。
这还是有截厄剑挡了一些,不然这一口毒液下来,自己恐怕直接就化没了。
幸好果断点燃了蜡烛。烛火不灭,自己不死!他的意识行动能力,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即便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大脑和大部分皮肉筋腱。
只是放在一边的包裹,也被毒液淋到,不少灵石和丹药,都直接融化了。
李谨心在滴血,连忙捡起剩下的东西。
一狠心,抹了把毒液,在自己腹部灼出一道伤口,将剩下的“家当”藏进了肚子里,以血肉之躯将其保护。
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在这时,铜莲花灯盏从蚀烂的包裹里滚了出来,上面沾满毒液,却丝毫未损。
“试试?”
李谨直接将不死之烛,插在了莲花灯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