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视频我看完了，但没你说的那么邪门。”
女孩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视频一结束，她就给同伴拨回了电话，径直把童小令晾在了半边。
“我的大小姐，你看清了没，最后十六秒，一共出现了三个人。”
“我宁珂又不是瞎子，一个飞檐走壁的家伙，两个御风飞行的怪人，没什么特别的啊，现在仙侠剧不都是这么拍的吗。”
“最后那两个人，按照比例来算，身高至少在三米以上。”电话那头绰号叫蚊子的人提醒道。
“义庄里棺材的出现和消失，墙面上舞动的人影，以及土屋的崩塌，不出意外，应该是哪个恐怖片剧组特意布置的场景。”
宁珂坚信，世上没有巧合这回事。
拍摄设备不偏不倚架在义庄旁边，义庄附近又连续发生那么多离奇画面，主要是这些画面还都被摄像头统统捕捉到。
哼哼，人为痕迹实在太过明显了。
哗众取宠，垃圾视频。
“你是这么认为的？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现在影视技术这么发达，做出这样的效果并不难。再说了，你蚊子好歹是专业摄影出身，不会连这点辨识真伪的能耐都没有吧。”
“从技术层面上分析，这段视频确实有点……有点……但我总觉得怪怪的，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好吧，那你还是坚持要探访伯坊村了？”
“势在必行，不过等过段时间再说，最近责编大人催得急，我得赶稿子。”
“行吧，你自己安排时间，到时候联系我就行。”
“蚊子，我再次郑重警告你，下次别找些乱七八糟的视频给我看，想打消我探访伯坊村的念头，也没你这么随意的。”
“好好好，我的宁珂同志，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回来我请你吃饭，算是将功补过。”蚊子求饶。
两人挂断了电话。
宁珂突然冷不丁防盯住了童小令。
而童小令同样凝视着她，面露微笑。
“世上还真有巧合的事情，现在看到自己的表演，你个死跑龙套的，不知有何感想？”
宁珂神色骤然一变，视频里飞驰而过的怪人，披头散发，身披蓑衣，看不清面目，但他身上背负的书箱和木匣子却很容易辨认出来。
“准确来说，我是一名演员，如果你非要说我是个跑龙套的，可不可以别在跑龙套三个字前面加个‘死’字。”
童小令吸完最后一口奶茶，将塑料杯子郑重其事放在两人中间，吧咋着嘴唇，回味着奶茶最后的余甜。
“你该庆幸你不是鬼，要不然，我会让你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你该庆幸你不是鬼差，要不然，我会直接把你送回地狱，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针锋相对，说着狠厉的话语，却都是笑意绵绵。
童小令看向长椅另一端的长发女鬼，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并没有趁机逃离远去，好像是在等自己的回复。
叶憬曾经说过，瘗神公馆是鬼魂有进无出的地方，但为何蓝服女鬼却浑然不惧，甚至要飞蛾扑火，寻找公馆的主人，以期送她入轮回道投胎。
她们两只鬼，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自己又如何应对。
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童小令拍了拍袖子，然后正襟危坐，冷冷说道：“你是守夜人？”
宁珂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
童小令没有回答，一开始，他也没认出宁珂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个普通女孩。
但在观看视屏的时候，宁珂突然向自己靠近，她这个举动，明显带有强烈的试探性。
她想试探自己究竟是不是鬼。
其实她早就知晓帝京市有行尸游走，所以她把自己当成了其中一具行尸。
再者，如果宁珂是鬼差的话，她早就应该发现了坐在长椅另一端的长发女鬼。
这只能说明，宁珂是守夜人，而且还只是个入门级别的守夜人，她连鬼息都察觉不到，更别说肉眼看阴阳的通天本事。
“弑杀一只鬼魂，或者一具行尸，纳过投名状，才算是有守夜人的身份，对吧？”童小令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这么说来，你也是守夜人啰，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一声……师兄。”宁珂露齿一笑，再没有之前的警惕。
童小令又不说话了，不管是鬼差还是守夜人，都是想置自己死地的存在。
“守夜人守夜人，入门难如登天。”宁珂故意唉声叹气道：“没有领路人，确实挺难的，师兄，你帮帮我呗。”
一片叶子被风吹落，童小令伸出手掌接住，兴致勃勃欣赏了一会儿，然后丢入了池子里，依旧没说话。
“开始的时候，听你在那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是行尸呢，没想到你是同门师兄，听说有具行尸在这里出没，师兄是不是想和师妹抢生意。”
有具行尸藏身于此？
这点童小令万万没有料到。
“你见过鬼吗？”童小令问道。
“小时候见过，长大了就看不见了，但我师父说，总有一天，我会再次开窍。”
“你确定你能对付行尸或者鬼？”
“试试看呗，不试怎么知道。”宁珂说得很随意。
“你就这么想做守夜人？”
“荡除邪祟，还人间宁静祥和。”宁珂扬起拳头，竟有些慷慨激昂。
这傻大妞估计是影视剧看多了。
什么仗剑走天涯，一剑平尽天下不平事。
什么惩恶扬善，替天行道，除魔卫道。
看起来确实正气凛然。
岂不知。
坏人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好人做错一件事，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道理讲得通，但未必想得通。
左右人世的，可不仅仅是世间人自己，还有头顶和脚底下那些森严的规矩。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究竟是不是守夜人？”宁珂加重语气问道。
“我只是个稍微不平凡的平凡人而已。”童小令摇了摇头：“那具投名状，我不会跟你抢，行尸对我来说，没太大意义，我也不想管这些破事。”
能不出手就尽量不出手，这柄墨刀出鞘，天上地下都会有人察觉。
找到瘗神公馆，将《天下守神》度牒物归原主，自己也该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了。
“不会吧？”宁珂无比惊讶：“视频里你一刀就把半座义庄劈倒，须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天与不取反遭其罪。”
“你到底是想让我别跟你抢生意，还是想让我帮你？”童小令有些不耐烦。
“都有！”宁珂耸耸肩，很坦白。
童小令翻了个白眼：“我不会跟你抢，也不会帮你。还有，别跟我说教，别跟我满嘴仁义道德。”
“不如你教我些手段？”宁珂仍是不肯死心。
“好啊！”
“真，真的？”
没想到童小令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宁珂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现在就教你第一课。”
“教我什么？”
“教你见鬼啊！”
童小令抢过宁珂的手机，让她播放她之前看的那部电影。
电影进入最后片段，一个身穿艳蓝色服装的女鬼，扒开了遮面长发，露出了她那双发白没有瞳孔的眼睛。
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面对着眼前的恐怖鬼身。
宁珂哀怨道：“这是电影啊，《山村老尸》，我看过好多遍，都麻木不觉得害怕了，这算哪门子的见鬼？”
“是吗？试试看你旁边……”童小令神秘兮兮说道。
宁珂身后，那长发女鬼，几乎就是电影《山村老尸》里楚人美的现实版。
就是不知道，谁模仿了谁。
然后。
这个自恃胆识过人的宁珂就扑到了养鱼池子里。
扑进水中之前，她说了一句话。
“大白天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