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完钱夫人已是半夜。
可苏阳还不想睡，现在还有个最为重要的人犯，那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燕清。
于是又让卫长蛮把燕清提来。
跪在大堂上，燕清整个人很是平静，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地板。
“大人，我……”
卫长蛮刚要说话，苏阳阻止了他：“卫长蛮，现在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大人，我……”
“你听见没有？”苏阳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我已经说了，赶紧下去。”
“卫大人，”老胡打着圆场，“听大人的，赶紧下去，这里有和我大人呢，去吧！”
话落，朝卫长蛮努了努嘴。
“是。”卫长蛮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燕清，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刚回衙门路上，苏阳已向卫长蛮打听了一些事。
可卫长蛮说得支支吾吾，苏阳不想逼他，可这件事情他已经牵扯进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卫长蛮最后终于开口说了。
他与燕清曾经都隶属于西河军营，是西河军总督赵天赐的手下，赵天赐死后，西河军被朝廷下旨定为叛军。
卫长蛮来到青山县做了猎户，而燕清则是回到青山县给人做了打手。
苏阳知道了这层关系，现在自然不想让卫长蛮参与进来，这当然也是为了保护他。
“燕清，这是钱夫人刚亲自画押的供状，她已承认花了五千两银子雇你杀害钱德。”
苏阳将手中供状扬了扬，怔怔道：“说说吧？为何要杀害钱德？难不成就为了五千两银子？”
燕清抬眸望向苏阳：“大人，我说了，我替钱夫人做这件事，不是为了银子。”
“呵！”老胡冷笑一声，“没有银子你怎么给你的相好赎身。”
苏阳摇摇头道：“老胡，这你就说错了。”
“我哪里说错了？”老胡转对苏阳，一脸不解。
“先前我也没搞明白，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即便你有了银子，也替小红鞋赎不了身。”
苏阳不再看老胡，目光落向燕清：“燕清，我说得对吧？”
燕清沉默。
老胡依然满脸懵逼。
苏阳顿了顿，不再顾老胡，转对燕清又道：“那我再问你，你既然得了银子，为何不逃？”
燕清想也不想道：“我哪儿也不去，只想陪着小红鞋。”
“好！还真是有情有义啊！”苏阳想了想，心中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谜团，“花萼楼鸨母说为小红鞋赎身的人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说？”苏阳追问。
“大人，这件事你就别再问了。”燕清眉头深皱，“我已经认了罪，这件事是我对不起赵二，你们就杀了我吧，我绝无半分怨言。”
苏阳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这摆明就是想担罪了，将此事到此了结。
可苏阳现在更加想知道此事背后的真相：“燕清，我知道你是条汉子，也不怕死，可这件事，你不说清楚，与你有关的人都逃脱不了干系，所以你还是说了吧，到底是何人指使你杀害钱德，诬陷赵二？”
听到赵二，燕清眉头倏地一皱，可依然还是沉默。
苏阳继续说：“我知道这花萼楼是黄家的产业，要给小红鞋赎身，除非黄家答应，这件事你不说，我也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燕清道：“大人，别再问了，你斗不过他的。”
“沈保你知道吧？也不照样被关进了大牢。”苏阳道，“我既然来了青山县做了县令，我就只做三件事，老胡，告诉他？”
“诶，好！”老胡应声，很快又看着苏阳：“大人，是哪三件事啊？”
“……”
这点默契都没有，苏阳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大人，我知道你是个好官，想为青山县百姓做事，可你初来乍到，很多事不懂，这件事杀了我，就该做个了结了。”
说着，燕清竟哀求起来：“大人，我求求你，杀了我吧，这件事与小红鞋无关，更与旁人无关，是我杀的钱德诬陷赵二，完全是我个人所为。你就杀了我吧！”
苏阳知道，这才是他为何不逃的真正原因。
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死，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赎身，让她能逃离那是非之地，此生做个良人。
只是，他哪里知道，原本只是想诬陷赵二，最多坐几天大牢，所以他才会故意在钱德口中留下大量的炭粒和石沙，试图引起苏阳的注意。
以此为赵二洗刷冤屈。
可他哪里又知道，赵二的老娘，更夫老陈头皆因此事殒命。
“燕清，你可能还不知道，赵二的老娘已经死了，就是在他听了儿子杀人入狱后，气急攻心而一命呜呼的，还有老陈头，这人你应该熟悉吧，也因为你的事，已经服毒自杀。”
听了苏阳的话，燕清瞳孔倏地放大，两眼直直盯着苏阳。
似乎在说，这不是真的？
可苏阳身侧胡县丞的神情，也已经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我真是该死啊！我真是该死啊！啊哈哈……”
燕清仰天大笑：“赵二，我对不起咱娘，对不起你，来世咱们再做兄弟。”
说罢，他纵身一跃，朝柱子撞击而去。
“嘭~~~”
一声巨响后，顿时鲜血四溅。
苏阳、老胡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燕清已瘫软在地，一滩血迹流了出来。
卧槽！这场景让苏阳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有撞墙自杀的啊？
“快！看看人死了没有。”苏阳当即大喊一声。
一个衙役快步上前冲了上去，抬手在燕清脖子间探了探：“大人，还没死。”
苏阳赶忙吩咐道：“快快快，赶紧找人来，一定要救活他。”
“是。”那衙役听了，也赶忙跑了出去。
这时，大堂外一直未曾离开的卫长蛮也急匆匆走了进来。
一见地上的场景，赶忙走到燕清身前，探了探脉搏，又看了看依然血流不止的脑袋，随后黯然的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苏阳双眼直直盯着卫长蛮，“人没死赶紧救啊！”
卫长蛮神色阴郁道：“大人，人现在虽没死，顶多三五天也是个死，根本救不活了。”
“这点伤怎么就救不活了？”苏阳不解。
老胡道：“失血太多，神仙也无法救活了。像这样死的，我见了十个里有九个都救不过来，活下来那个只是磕破头皮的。”
苏阳哪里明白，这个时代的治疗条件有限，一个人一旦失血过多，当场即便不会死亡，可也会因为失血过多，三五天内也会死亡。
“诶！”长叹一声，苏阳转对卫长蛮道：“把人抬下去吧，还是要先尽力抢救。另外，让小红鞋来照顾吧！”
这也算是一对苦命鸳鸯了。
安排完毕，苏阳起身，心情十分沉重。
案子虽然都已破了，赵二的罪名也可以洗涮清白，可此事也就在燕清这里打止了。
至于燕清背后的黑手，看来还得再找机会彻查。
虽然苏阳早已经猜到黑手是何人，可眼下要动他似乎也真的并不容易。
“老胡，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苏阳说罢，起身准备下大堂，可谁知眼前突然一黑，顿觉疲软无力，整个人摔倒在地。
老胡赶忙上前将其搀住，随后扶住苏阳：“堂尊，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好像发烧了。”
老胡抬手在他额头一摸，发现他额头滚烫，全身也在发热：“堂尊，你这是染了风寒了。”
“对，扶我回去休息。”苏阳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老胡重重点头，不自觉严肃起来，扶着苏阳朝后厅走去。
路上，苏阳想了想，眼下还有不少事情得做，嘱咐老胡道道：
“剩下的事，你来处理吧！赵二尽快释放，他家里还需要他操持，要是缺钱，先给他垫上。”
老胡应声道：“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另外，钱宇那边你再查查，如果与他没有关系，这个案子可以结案了。”
“是。”
苏阳回到房里，老胡扶着他慢慢走到床榻前坐下，随后扶住他躺下，只听苏阳喃喃道：
“其实像这种撞伤，只要能输血，其实大有希望治好的，可惜啊。”
老胡听了眉头一挑：“大人所说果真是新奇，我怎么都没听过，人还可以输血？”
“你没听的多了去了！”苏阳冷冷道，“搞笑洋葱你听过没？”
“？？？”
“咸蛋超人你听过没？”
“？？？”
“还有……”苏阳噎了噎，还要说话。
“好了大人，你就别再说胡话了。”
看着说话都有些迷糊的大人，老胡连忙止住了他：
“我已经让人去请了郎中，衙门里有我顶着，你好好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