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熠朝佛道并立,自来名山多佛寺道庙,而育婴堂养老院什么的,基本每个寺庙都有。锦潼自从得了圆智大师亲赠的佛珠,又听圆智大师一番语言,马上坚守她的本心,多做好事,努力活久。
    普陀山脚边便是普陀寺设的善堂,锦潼亲自勘察过后,便登门游说江夫人,一起做慈善事业。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今年大约因为多了个闰四月,普陀山的风景更赏心悦目得很。漫山遍野绿植青青,繁花盛开,风光无限好。
    如今,普陀山脚的工程轰轰烈烈进行着,锦潼则和一群大熠朝“佛媛”,在普陀寺聚佛会,茹素祈福。
    这佛会也大有讲究,七天一轮回,七七四十九天一个大轮回,参与者就算功德圆满了。在此期间,每天一大早晨钟一敲,就必须从半山腰赶到普陀寺,和一众和尚一起做早课,然后便是听圆智大师讲佛利,接下来则抄写经书什么的,至于用膳,啊哈哈,出家人一天只用一次膳,入寺随俗,众佛媛们自然也是如此。至于背地里如何暗带点心填肚子的,这佛有普渡众生之大德,应该不会计较哒。
    这种苦13又装13的日子,锦潼自然不耐烦就只为了个好名声熬着。她敷衍了两天,便溜之大吉了,只时不时和江夫人一起到普陀山脚边,查看善堂的建造工程进展。
    五月中,牛头庄送来新鲜食材,锦潼便约了江夫人,一起在普陀山脚边,便赏景便督促善堂建造。
    锦潼与江夫人在一个四面都围上帷布的凉亭里边,悠哉游哉地说谈着。
    素白嫣红两人一一布菜,每上一道菜都报一下名。那些菜式,江夫人的两个丫鬟梅香竹意是一个都不识,所以只候在一边打打下手。
    素白拿出一个装满冰块的白瓷深盘,上面放着一片嫩红一片胭脂红交错的东西,素白道:“胭脂鹅肝。”
    江夫人学着锦潼,用筷子夹起用两片脆桃夹着的鹅肝,细细品尝,不由发出疑问:“潼潼,这是鹅肝?”
    “独家秘制,整只鹅的精华都浓缩在这个肝里边了,好吃吧?”嘿嘿,正宗法式鹅肝,不好吃才怪嘞!
    江夫人又拿起一碗彩虹羹,询问锦潼:“你家这彩虹羹,又有了新花样。你到底是如何将七种颜色层层分明隔开不浑到一块儿的,我家膳房尝试好多种方法,都做不出来。”
    “独家秘籍,概不外传,若想品尝,请到祥瑞楼。”
    “你这坏透的小蹄子,天天吊我胃口!”江夫人佯怒,拿起团扇,轻轻拍了锦潼两下。
    她们如今熟得很,嬉笑打闹习惯了。若是有旁人看到,肯定会诧异素来端庄高雅,一板一眼的江夫人,居然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
    正说说笑笑品着美食,鲁六匆匆来报:“夫人,肃亲王妃受惊早产,早上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平安。”
    “有齐嬷嬷在,婉姐姐怎么会受惊早产?”锦潼疑惑询问。
    锦潼和江夫人所在的凉亭虽说遮得严严实实,可是鲁六习武之人,五感敏于常人,知道凉亭里边有多人在,便答非所问回了一句:“亏得有齐嬷嬷在,所以才有惊无险。”
    锦潼心下了然,便吩咐鲁六:“你先休息休息,我这里有几件事需要你去办,等我明天再交代你。”鲁六称诺退下。
    江夫人也是聪明人,只感叹了一句:“楚娘娘也是求仁得仁了。”然后两个人继续品着美食。
    六月,京城八卦满天飞。首先是肃亲王嫡女安云郡主,据说是在府中花园赏花之时,不知冲撞了什么,高烧不退。肃亲王求医无果,最终只能将安云郡主送去静养。
    安云郡主如今神智恍惚,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肃亲王无可奈何,只能亲自到安云郡主的未婚夫谢家,与谢家家主细说原因,欲将安云郡主与谢家第三子--谢运初的婚事退了。
    那谢家也是世代簪缨之家,是上京仁义道德模范之一,并未立刻允了肃亲王,只说安云郡主年岁还小,未来不可而知。况且就算安云郡主病情缠身无法恢复,这谢运初嫡妻之位,也会留给安云郡主。如此行事,自然又是上京城的一番美谈。
    然后,便是蓬莱渡推出了盛大的“逍遥游酒会”。
    蓬莱渡是西平候胡超的产业,傍水而建,恍若仙境。伶人乐妓坐于小舟上,唱曲奏乐以娱客人。
    在锦潼还没嫁入平宁侯府之前,蓬莱渡是上京生意最好的酒楼。而后来,锦潼的陪嫁酒楼祥瑞楼,花样子层出不穷,吸引上京无数豪门贵胄向往之,蓬莱渡的生意生生少了三成。
    胡超窃了锦潼三种酿酒法子,又搭上睿王,睿王动用手中权利,提供大量粮食给胡超酿酒。
    胡超看着时机成熟,便想借着这“逍遥游酒会”打开名气市场,酒会连开七天,他每天都霸气将千桶美酒倾入蓬莱渡湖水中。往来游客,乘小舟游湖,伸手便可舀酒上来饮用,一时间轰动无比。
    上京城很长一段时间,弥漫着闻之欲醉的酒香,蓬莱渡游玩者去纺织不绝,而祥瑞楼足有七天门可罗雀。听说平宁侯夫人锦潼,气得在府中天天鞭打奴婢出气。
    对于胡超,锦潼早有准备,在“逍遥游酒会”开始之际,祥瑞楼便不动声色把酒换了。名字还是那个名字,不过,窖藏一年的酒,和新酒能一样吗?
    然后,又加了几道新菜式。锦潼自己清楚,任何生意都不可能独家垄断掉,该分给别人的,她不会小气。虽说胡超用的办法猥琐,但她胸怀宽广,有容乃大,不与他计较。反正,他们当初也算计过胡超,并且把他当成一根搅屎棍来使用的。如今这根搅屎棍努力发挥着作用,那就让他多搅个一两年吧。她的祥瑞楼,只要留住特别高端那群人就好。
    六月中,南疆大捷,平宁侯郑祺琰率兵深入敌穴,大破逆王洪波巢穴,将其生擒。捷报一来,祥瑞楼立刻顾客盈门,然后,所有喝了祥瑞楼美酒的人,尽皆发自肺腑感叹:祥瑞楼的“玉壶春”“五粮醇酿”等酒,远胜蓬莱渡!
    而锦潼,她快哭了!
    这仗,不是要打三年么?怎么才一年多就赢了呢?单身逍遥习惯了,忽然来个老公要怎么破?她能装病不?答案自然是不能!不但不能,她还必须笑眯眯,接待那些前来祝贺的三姑六婆、七婶八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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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潼终于见识到了,仪式感十万足的凯旋归来!
    钦天监早在捷报传来时,便挑好了良辰吉日,定在了七月十四这一天。
    七月十四是孟兰节,这一天地狱门开,百鬼横行。而凯旋归来的大军,煞气重,刚好能压制住。
    郑祺琰率着五万军士押着叛王和一众归降蛮部,紧赶慢赶拿捏着时间,终于在吉日前三天,抵达上京城外。大部队回南山营,剩下六百余人,暂时驻扎城外休整。
    因着知道锦潼私底下将他称为糟老头子,加上郑祺琰清楚记得,当初年仅八岁的锦潼评价他象一颗炸毛栗子,丑得她扑在老靖北侯怀里直揉眼睛,于是他便趁着城外休整这三天时间,好好将自己捯饬一番。
    络腮大胡子全部剃掉,还特地学着上京纨绔子弟,擦了三天润脸膏,对镜一看,十分满意!
    揽镜自顾,在三欣赏,自觉英俊潇洒,远胜上京七才子之首岑逸霄多矣,情不自禁洋洋自得起来,把自己好好赞美了一番。
    武宁在旁边腹诽:岑逸霄人称临仙公子,才气横溢,风姿无双。七爷您人称嗜血阎王,身高九尺,去哪打战都是能治小儿夜啼的存在。
    这有可比性吗?
    七月十四,辰时正,圣主的首席太监准时在城门上用嘹亮的公鸭嗓子宣读圣旨。三跪九叩接旨后,郑祺琰一骑当先,后面众将士押解南蛮众人和上百车战利品,浩浩荡荡沿长街一路行向皇城。
    七月流火,可仍抵挡不了上京百姓的热情。郑祺琰着正一品大将军的铠甲,火红披风随风飘扬,骑在马上威风凛凛。
    长街两边围观百姓热烈欢呼,更有大胆女孩将荷包鲜花等物品,直接往郑祺琰和那些相貌好的将士身上扔。
    巳中,圣主率百官在金銮殿上迎接凯旋归来的众将士,一一封赏,午时宫宴开始。
    锦潼很傻很天真地以为,她只要在家等郑祺琰回来就行了,嗯,大不了就出门迎接一下以示尊重好了。
    结果当天她辰时就苦逼地穿着那身几十斤重的一品诰命服饰,陪着甄老夫人开祠堂,祷告祖先。
    磕头,拜,说祝词,上香。再来一次,磕头,拜,说祝词,上香。
    锦潼象个提线木偶般乖乖随着甄老夫人拜了又拜,心里对甄老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老当益壮。
    甄老夫人隐瞒得好,这些日子,她都是硬靠着参汤提神,才维持着表面的精气神,其实内里早亏空得厉害。她心里清楚,自己已然油尽灯枯,药石无用。但无论如何也必须撑住最后这口气,待到一切尘埃落地,再死不迟。
    自古帝王皆多疑,郑祺琰称病推了所有职务。
    下午的庆功宴上,郑祺琰开始精力不足,只强撑着维持不失态。凡来敬酒的文武百官,郑祺琰不过粘一下酒杯意思意思便罢,作为仅用区区不到一年功夫就平了南疆的大功臣,自然没有那等没眼色的硬和他较真。于是庆功宴上杯来盏去,一派热闹景象。
    好不容易终于撑到宴会完毕,郑祺琰干脆装醉,由自己两个副将,搀扶着将他扛上马车回建安侯府告谢列祖列宗。
    关于郑祺琰受伤一事,锦潼和建安侯府三个主人翁,拿到的是不一样的版本。
    郑祺琰如今对锦潼相当信任,又怕她年幼经不起事,别吓得失了分寸。所以特别吩咐武宁,与她挑明一切都是装的,目的是减轻圣主防备心。
    他如今战功卓著,若是圣主提防他拥兵自重威胁皇权,做出任何不利于他的决策,都有可能对他未来的发展计划,埋下不可预测的隐患。所以倒不如主动示弱,交出兵权,反而方便他暗中操作。
    而平宁侯这边得到的消息是:郑祺琰的确受过几次伤,虽痊愈大半但若不小心养着,恐怕会有后遗症。而今也不全算是装病,只是六成伤装得十二分足罢了。当然以上两种伤情的描述前者太轻后者太重,中和一下差不多就是实际情况了。
    当然,拿到消息不一样,不影响各人各显神通飙演技,一切都往原定路线发展着。
    圣主意犹未尽,又派田大忠赏了不少物件,另外把郑祺烁加恩,封二品建安侯,甄老夫人顺带也升为一品诰命夫人。
    圣主询问宣完旨意回来的田大忠:“老田啊,你说郑祺琰那家伙,是不是装的啊?”
    田大忠表面看是个肥蠢的宦官,其实武学上颇有造诣,他难得严肃地回答:“圣主,老奴瞧着,平宁侯下马车之际,右足踉跄一下。而且在殿上回话的时候,右手右足偶尔似乎不受控制轻抖。刚刚老奴去传旨的时候,平宁侯气息短促,脸色苍白,几乎失态。如此看来,平宁侯在南疆受重伤且吸入毒瘴,此事大半属实。”
    圣主心中思索,郑祺琰学武之人,本应不惧寒暑,可是方才他亲自握着郑祺琰的手迎他入殿时,这大热的天,虽说郑祺琰脑门上热得密密出了一层汗,可是双手却是冰冷,看来是真的伤病在身,以致身体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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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平宁侯府路上,郑祺琰理所当然与锦潼同坐一辆马车,并且相当臭不要脸地靠在锦潼身上,哼哼唧唧、咿咦哦噢,仿佛一个菊花残、满地伤,他的清白已不在的忧伤小白脸儿。
    锦潼能怎么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脚下皇城跟前的大路上,指不定圣主的哪个探子正关注着呢!现在还不到安全地带,她除了忍,总不成把他一脚踹下车么?
    好开心终于到达目的地了,锦潼依旧控制自己,持续保持最高演技水平,搀扶着郑祺琰,一路慢悠悠直到穿过了荷花池到达内院区域。
    然后,锦潼毫不犹豫一膀子甩开郑祺琰,裙子一提,风风火火直冲烟波浩淼轩,徒留一个歪倒在一边凉快、一脸怀疑人生的便宜相公。
    郑祺琰很受伤地立定,考虑片刻,决定先到他的舞墨轩,把自己洗洗刷刷整干净后打扮打扮,再找锦潼去。
    小娇妻甩脸子给他瞧,这还不是他自找的么?新婚燕尔就丢她一人独守空房外加受小妾的气,是个人都没法忍!更别说还要处理好平宁侯府这个他有意纵容出来的烂摊子,想想,郑祺琰都觉得自己心虚得很。
    到达烟波浩淼轩的锦潼火速地卸妆洗漱,然后劳累一天的她提前在床上正中四肢展开躺尸,太累了!
    她压根没想到郑祺琰会到她房里来,几个丫鬟看到郑祺琰闲庭散步般进来不但不阻止,还特别有眼色的行礼退下,一群神坑还个个面有喜色替锦潼开心呢。
    所以郑祺琰是怎么进来的锦潼完全不知,直到她感觉有人将她抱到一边,她大吃一惊的翻身而起,右脚迅速将那人一踹。
    郑祺琰手指弹向锦潼膝盖下方,锦潼只觉一麻,整个人几乎失去平衡倒向一边。她反应极快地挺身而起,左手握拳击向郑祺琰喉咙处。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锦潼自信满满,至少能把郑祺琰揍上几拳。至于她为什么要揍她老公,这个,睡得有点迷糊,想不起来。
    锦潼自我感觉拳拳到肉,自己那叫一个威风凛凛。结果郑祺琰轻描淡写将锦潼拨开,右手顺势搂住锦潼纤腰,还故意捏了一下。
    锦潼怕痒,忍不住笑出了声,郑祺琰整个人压了下去:“夫人便是如此服侍为夫的!”
    锦潼其实早就知道那是郑祺琰,只是她身体转得比脑袋快,不知怎么地就只想把那糟老头子揍一顿出出气,天晓得出其不意居然还打不过。
    怎么办?挺急的!
    她脑袋一抽,一个打滚儿挣脱了,极爷们地曲左腿坐好,正色呵斥郑祺琰:“放肆!你可知本座是何人?”
    郑祺琰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小丫头玩什么把戏?现在上京流行的,是这种闺中秘戏?他有些疑惑,这才打了一年多的仗,怎么就和上京脱节了呢?
    看郑祺琰沉默不语,锦潼拿捏出一身霸气:“本座乃千年狐仙,占了你夫人这个躯壳,是为渡劫!待得本座飞升上仙之后,必定护佑平宁侯府百年富贵!”
    郑祺琰坏坏一笑:“小狐仙,需不需要吸点阳气帮助修行啊?”
    锦潼懵了:这古代不是及其迷信的吗?这糟老头子这反应,不对头啊!
    郑祺琰又逼近锦潼,整个人半压上锦潼:“小狐仙是如何吸人阳气的?嘴对嘴?还是别的什么方式?可否传授与我啊?”
    嘴对嘴你妹哟!锦潼腹诽,预备开溜,却被郑祺琰一把提溜回来压回身下。
    房中只点了一盏灯,朦朦胧胧中郑祺琰只看到锦潼一脸震惊,那双妩媚的眼睛及其明亮,让他心痒难耐。于是他老实不客气地按照他的理解,开始履行了为人夫的职责。
    锦潼来不及反应就被吃干抹净了,然后,她累得沉沉睡去。
    郑祺琰心疼锦潼,其实并未尽兴,他亲自帮她将身体擦洗后,搂着锦潼睡去。
    多年习惯,郑祺琰卯时便醒了。
    睁开眼,一只粉嫩的小脚丫老实不客气地踹他脸上。
    他捏着脚丫子一脸嫌弃,这睡相未免也太奔放了吧?
    锦潼四仰八叉横在床上,一脚踹他脸上,另一只脚好死不死踹在他某个敏感部位上!
    郑祺琰忍了,锦潼细皮嫩肉的,昨天穿了一整天一品诰命夫人服饰,那花冠将她额头都磨破了。昨夜他也只是浅尝辄止,不敢尽兴,唯恐伤了这个小娇妻。
    他恶趣味地啃了锦潼的脚丫子一口,把锦潼的睡姿调整过来,起身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