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无语地瞪圆了眼睛。
不过，必须承认，的确，她想得也是不够周到。
现阶段，要霍子庭有什么动作，那是蛮难的。
按照男人的要求，进一步倾身，许欢将水杯拿得距离霍子庭更近。
霍子庭的手，握住了许欢纤细的手腕。
没多少力道，以霍子庭的状态，要他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可以轻易地桎梏许欢，那是不可能的事。
但……非常的不自在。
许欢就她同霍子庭之间的肌肤相处，有些本能的排斥。
她很想躲开，而当这躲的动作出现时，她手上拿着的杯子就不稳了。
杯里的水在晃动间溢出来。
霍子庭身前的被子，病服一下被打湿了大片。
“抱歉。”
自认反应是过激了些，许欢舔了下唇瓣，沉声开口。
“没关系。”
很好说话，霍子庭无所谓地发声，菲薄的唇畔聚起浅浅淡淡的笑。
许欢鼻腔深吸了一口气，愈发的懊恼，她看着自己不小心制造出来的问题，唇瓣轻撇了下。
伸手将水杯放回到原来的位置，紧跟着去到一边拿了一件新的病服上衣。
这湿掉的肯定是要换的。
就这么穿着，并不靠谱。
尤其是，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报复的手段。
她没这么幼稚，也没这么无聊，要对一个半条命的男人下手。
“我现在给你换衣服。”
站在霍子庭的病床边，许欢的一张脸木着。
“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欢欢，我的衣服都是你帮我换的么？”
“……”
“擦身是你帮我做的么？”
许欢是挺服的。
这种话，她很服霍子庭说得出来。
他还挺会想，想得也挺多。
“你想多了，霍子庭，照顾你的事，主要是你母亲还有护工在做，给你擦身，换衣服，我从未有过。”
“……”
“说起来，你也是提醒我了，你等下，我现在叫一下你的护工，让护工来帮你换衣服，顺带，也让你好好感受一下，你过去几天到底都是谁在照顾你，也许你会有点记忆，能够记起来。”
总会有些时刻，是有意识的吧？
之前遭遇车祸的时候，霍子庭不就是有存在意识的时候？
这一次，医生倒是没有提过，可许欢估摸着，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尽管，她承认，霍子庭第二次受伤，远比第一次还重。
“欢欢。”
男人脸上原本存在的那一丝一缕的暧昧在瞬间消失，皱起眉，霍子庭声音有几分急促地叫着许欢。
权当做没有听到，许欢迈出去的步子没停。
直接出了病房，没两分钟，许欢口中的护工出现了。
这人，霍子庭是认识的。
之前他在医院养伤的时候，就是这个护工。
然而，曾经没有过的心塞，在这一刻，涌了上来。
整个黑了脸，霍子庭开口表达他的拒绝，“出去。”
“霍总，许小姐说您衣服湿了，还是让我帮您换吧，您刚刚醒过来，您这样……”
“我说出去。”
重申着开口，霍子庭的言语间多了明晃晃的愠怒。
护工有点尴尬地停住步子，满脸的疑惑不解。
“让许欢进来。”
“……”
“把她给我叫回来，你告诉她，如果她不管我，我就一直这样，反正，呵，一点水而已，除了会有点不舒服，其他的也没什么，我又死不了。”
就……一张口，满满的幼稚感。
护工听着霍子庭这让人迷惑地发言，嘴角不自然地狠抽了几下。
不理解。
这种闹脾气的理由，究竟是为什么？
“我身上这水，反正都是她洒的，或许，我就这样，她也会挺高兴的。”
“霍总。”
护工怔了一会，僵硬地开口。
“还是让我给您换一下吧，许小姐的话，这段时间，她真的不做这些事的，再说，以前这些事情，不都是我做的么？您忘记了？”
“我说让她进来，让她来，如果她不管我，那我就这样，我的话，你听不明白？”
愈发的幼稚了。
霍子庭置气的方式，让护工半点都无法get，无法理解。
许欢这会就站在病房门口。
听了个全程，霍子庭的要求，让她无语到不行。
是不是傻？
他难不难受，这好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吧？
许欢又听了一会，等了一会。
病房内，霍子庭有些犯倔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
都听烦了，咽了咽口水，许欢抬手，一把将门推开。
“行了，你出去吧，他既然不想换衣服，那就让他那么挺着，反正难受的是他自己。”
这会，霍子庭除了衣服湿了，被子也是湿的。
许欢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下意识地往被子上飘了下。
“许小姐，那我先离开了。”
护工看到许欢出现，看了看霍子庭，又看了看许欢，抿了下唇瓣低声开口。
病房内变得只剩下许欢和霍子庭两个人。
没人在说话，病房内的气氛变得僵硬又紧绷。
许欢是想做到完全无视霍子庭，然后，让他尝一尝苦头的。
反正，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与她无关，她又没有苛待他。
但……还是不够心狠。
许欢到底还是心软了，蛮自我责怪的，许欢特别恨她在当下的妥协。
然而不妥协，她又实在是心里面不舒坦。
在怎么都难受的状况中，她选择让霍子庭一步。
“我给你换衣服，可以了么？不过，霍子庭，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不要我这一次让了你，以后你就打着次次都让我妥协的主意。”
“……”
“我不可能伺候照顾你的，我也不愿意。”
一副没听到的样子，霍子庭只在沉默中，看着许欢为他换衣服。
霍子庭的身上，现在多出许多的伤疤。
之前因为许欢真的没有给他换过衣服，没有管过他，也不愿意同他有亲密接触，在这点上，许欢此前是没多少概念的。
彼时，由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许欢很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这些伤疤，实在太刺眼了。
许欢手上的动作顿住，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也算难得的，没有在这一次的机会中有什么调侃，霍子庭在许欢表现出异样的当下，只弯了弯唇，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