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胭没想到皇帝去上了一趟早朝,回来朝国就变天了。
皇帝半月后举行禅位大典，打算禅位给摄政王，摄政王才是先皇的女儿。
是的,摄政王是先皇的女儿，马上要登基成为朝国第一位女帝。
皇帝寝殿的宫人们还只是慌乱惊奇,芷胭却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整个人都有些凌乱。
不对，所有事情都不对。
明明皇帝才是女儿身，怎么摄政王也成了女子？！
那之前皇帝和摄政王日日同寝同食,其实只是亲密的小姐妹，并没有男女之情？
皇帝和摄政王一起回到皇帝寝殿,芷胭看着她们走近差点忘了行礼。
好在皇帝和摄政王此时也不在意这种繁文缛节。
“芷胭,你进来，孤有话同你说。”
陆归澜道。
芷胭赶紧跟着两人进了寝殿。
“芷胭,我已知晓我是女子之事。”陆归澜看着芷胭说,“之前你帮太后隐瞒，实际上也是为了孤能坐稳皇位,孤不怪你。”
芷胭吓出了一头冷汗,“奴婢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太后了,奴婢早就决定要忠于陛下。”
“好，孤知道你是忠仆。孤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将孤是女子之事透漏出去。”
芷胭惊讶地抬起头：“可是摄政王不是要登基为女帝了吗？陛下您为什么不顺势换上女装？”
“孤自小就以为自己是男子，已经习惯了作为男子生活。成为女子要嫁人管理一家子的庶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孤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芷胭听陆归澜说完立刻明白过来，“是,陛下，芷胭发誓，会为陛下保守一辈子的秘密。”
“摄政王，陛下同您感情深厚，禅位给您之后，您可否给陛下封个逍遥王？奴婢想一直伺候陛下。”芷胭大着胆子说。
她的陛下虽然性格被太后养的软弱，但从小是金尊玉贵长大，肯定过不了平民的清苦生活，陆归澜座下的皇位是为摄政王保管的，摄政王总不能过河拆桥。
何岁棠同陆归澜对视一眼，冷淡的面容微微含笑：“自然不会让陛下去做庶民，只是这称号本王还要再想想。”
芷胭以为何岁棠说的是封王的称号，顿时放下心来，“太后娘娘那边也请摄政王好好劝解，奴婢怕太后娘娘想不通，做出伤害陛下的事。”
作为太后身边曾经的大宫女，芷胭清楚的知道太后对皇帝有多厌烦，从前她不知道真实原因，只以为太后厌恶皇帝笨拙，现在才知道皇帝根本不是太后的女儿。
太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怕是更要将陛下弃如敝履。
“太后那边摄政王已经说好了。”实际上并没有说，何岁棠笃定太后为了自己的小命，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出来。
半个月的时间倏忽而逝，这段时间礼部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终于将禅位大典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女帝登基他们是第一次见，很多原本带有龙形的物品都换成了凤凰，由百位绣娘赶制出来的凤袍更是精美绝伦。
禅位大典当日，在钦天监算出的吉时，陆归澜亲口念了禅位的圣旨，而后将朝国的传国玉玺交到何岁棠手中。陆归澜身着明黄色龙袍，何岁棠身着朱红色凤袍，都是大贵之色，两人隔着冕旒珠子看着彼此，接过玉玺的动作像是在喝交杯酒。
陆归澜碰到何岁棠微凉的指尖，对她露出笑容，转身走了下来，退到所有大臣身前的首位，比太傅周阮玉的位置还要靠前几分。
何岁棠捧着玉玺走到凤椅面前，将玉玺交给一旁的刘公公，坐到凤椅之上。
“拜见女帝，女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拜伏在何岁棠脚下，何岁棠却只看着因为身着龙袍不用跪拜的陆归澜。
接下来的繁琐的环节陆归澜这个非皇室中人没有再参与，她换下了一身龙袍，穿上普通规制不显身份的常服在皇帝寝殿等何岁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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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胭像是个耳报神，出去一会儿回来就能告诉陆归澜流程进行到哪一环节。
“陛……澜公子，女帝去了先帝陵寝祭祖。”
“澜公子，女帝回来了，准备上朝！”
“澜公子，怎么没人请您去朝上？”
“澜公子，女帝封赏百官，大赦天下。可她唯独没有封赏您！”芷胭气红了一张粉面，“怎么会这样，该不会人太多没见到您忘了封赏您的事了吧！”
陆归澜老神在在，“你放心，岁棠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我的。没发现我依然住在皇帝寝宫吗？”
芷胭松了一口气，“也对，等女帝回来。您可以亲自提醒她。澜公子和女帝的感情真好，您真英明！”
芷胭陪了陆归澜没一会儿，又按捺不住跑出去打听消息了，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芷胭满脸恍惚地推门进来，走到陆归澜面前瞪大了眼睛哑然失声。
“怎么了？”陆归澜不解地问。
芷胭被她唤醒过来，嘴唇颤抖，不敢置信道：“群臣建议女帝在全国范围内挑选优秀的皇夫，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续血脉，结果，结果女帝说不用选了，她已经有了皇夫的人选，就是澜公子您！”
芷胭道：“这怎么可以，女帝是不是弄错了，您冬能做皇夫呢？！”
“我为什么不能做皇夫？”陆归澜温柔笑问。
“因为澜公子你是……是……”芷胭发誓要帮陆归澜保守她是女子的秘密，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明白陆归澜和何岁棠是什么意思，“澜公子您早就知道对不对？！”
陆归澜含笑点头：“对。”
不知芷胭懵了，此时坐在女帝旁边的太后也懵了。
她眼见着何岁棠和礼部尚书一唱一和，马上就要直接封陆归澜为皇夫，脸色越来越难看，刚打算站起来制止，何岁棠忽然侧眸看了她一眼。
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让太后瞬间冷静下来，冷汗浸湿了亵衣。
如果她说了，何岁棠一定会想办法弄死她。
不能说，不能说。
“陆归澜对上孝顺太后，对□□恤众人，无论外貌还是才能都是上上等，孤也觉得陆归澜是皇夫的不二人选。不知太后觉得如何？”何岁棠问。
太后立刻扬起僵硬的笑容，道：“哀家也觉得极好，归澜是哀家亲自养大，哀家知道她的品性，极为纯孝，极为可靠，归澜成为女帝的皇夫自然是极为合适的。”
太后用了三个“极为”向何岁棠表明她有多同意这桩婚事。
何岁棠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下面，“其他人可有不同意见？”
女帝摆明了就想同陆归澜成婚，谁会在这大好日子跟她过不去，连周阮玉都没有站出来，群臣立刻一同跪下恭喜女帝寻得皇夫。
“好，那就要钦天监定下日子，孤与归澜成婚。”
下朝之后，群臣都是喜气盈盈，只有周阮玉沉默着向外面走。
离开皇宫后，周阮玉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早点摊前，摸了摸肚子，坐下点了一碗清淡的阳春面。
“哎！这不是太傅吗？”一道惊喜地声音落在周阮玉耳边。
周阮玉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清澈如泉水的棕色眸子，“原来是小齐神医。”连忙站起来请小齐神医坐下，又给小齐神医点了一碗面。
“今日女帝登基，大赦天下，大家都很高兴，太傅怎么神色如此颓丧？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不成？”小齐神医问。
周阮玉叹息道：“女帝刚刚宣布要陆归澜做皇夫，我只是没想到……”
小齐神医道：“我早就想到了，几个月之前在谷中先皇帝和女帝便以夫妻相称，先皇帝肯定早就知道了女帝是女儿身。”
周阮玉一怔：怪不得……终究是他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