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才是真正的黑暗。
朦胧的天空，为这短暂而有模糊的夜色增添了一抹神秘，明月被乌云遮挡，不远处的山在黑暗之中显现出高低起伏的山势，似是一条来自远古的巨龙，在那里沉睡。山上的树木到底不平，宛若附体的龙鳞是那般的神秘，给人无限的瞎想。
一辆列车缓缓地进入站台，由于回家团圆的关系，列车上并没有多少的人，零零散散走出几人，无不是大包小包的行李，但却有一人在这几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只是背了一个双肩包，一件黑色过膝的风衣，鸭舌帽压得很低，左手揣着衣兜里，即便是穿的如此，还是被冻得有些发抖。他站在站台上，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信息，微微皱眉，随后摇了摇头，那乌黑的长发，被全部甩到了左侧，随后他将手机揣入衣兜，将长发抓起向后一丢。
看了一眼天空后，自衣兜里取出一盒香烟，抖了抖取出一支，叼在口中，刚要寻找火机时，余光看到了一旁的告示牌，上面清楚地写着：“禁止吸烟”四字。
他吐出了一口寒气，叼着香烟向着出口方向走去。
寒风席卷，他双手插兜，向内挤了挤，想要让自己暖和一些。
登上扶梯看向站台上，零零散散的有四五个人，正在等待下一班列车，他只是瞄了一眼，也没有多看便继续向前。
来到车站外，虽然有着路灯，但此时却没有任何的行人，只有他一人走在大街上，时不时还有几辆轿车行驶而过，他掏出火机点燃了香烟，猛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又长吸了一口气，冷的他打了一个喷嚏。
走了一段时间后，他将烟蒂丢入灭烟器中，顺势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小哥，去什么地方？”司机师傅打开车窗问道。
“康和大道，紫灵居。”
“上车吧。”
“多谢。”
他拉开车门坐在了后排左侧，看了一眼后视镜，淡淡的说道：“走吧。”
司机师傅点了点头，扶住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直接行驶到了主干道上。
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司机师傅问道：“小哥，为什么这个时间才回来？是刚刚回来吗？”
“是。”
“工作吗？”
“算是吧！”
“那还真是辛苦啊。”
“还行吧。”
“小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思考了一下说道：“算是程序员吧！”
“程序员吗？那工作压力应该会很大吧？”
“还行吧。”
“嗯。”
司机师傅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突然屏幕上弹出一条未读消息，他没有多想便直接点了进去，这是一条短信消息，并没有署名，只是显现了178****1412。
上面写道：“欢迎回归。”
他回到：“多谢。”
“什么时候方便？老爷子想和你见上一面。”
“等过些天吧，刚回来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行吧。”
“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今天中午我过去找你吧，就当作给你接风了。”
“到时见看吧！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紫灵居。”
“嗯。”
“嗯。”
半个小时后，司机师傅停车说道：“小哥到了。”
“多谢。”
“一共是三枚华夏币。”
他从衣兜里取出一张五十元面额的华夏纸币递给司机后说道：“不用找了。”
（一枚华夏币=十元华夏纸币）
“这怎么能行？”司机师傅笑着找零钱，但转头之时却不见人影了。
“真是奇怪。”司机师傅摇了摇头，也没有多想，直接驾车离去。
此时街道之上，他已经走过了人行道，来到对面。
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一座独栋小屋之下，通过道路边缘的路灯的余光能够清晰的看到，牌匾之上的“紫灵居”三字。
他看着这用簪花小楷一笔一画写下的牌匾，沉思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兜兜转转，历时五年最终还是再次回到了这里，但现在早已是物是人非。”
他取下双肩包，翻找了一下，从中找出一把钥匙。
这一把钥匙十分独特，呈现一个“z”形状，黄铜质地，十分罕见。简单收拾一下，重新将双肩包背起，走到古色的大门前，看了一眼后，发现并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后，这才将钥匙插入悬挂在两扇门，门栓中心的铜锁之中。
随着钥匙的旋转，只听得“咔~”的一声，铜锁被打开，他取下铜锁后，将其收入衣兜然后退后一步，双手用力，将这两扇沉重的木门打开。
“吱呀~”
木门开启，他取出手机，打开电灯进入其中，在进入的那一刻，两扇，木门似是有感一般直接关闭。
通过手电大致扫视了一圈后，除了地面上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之外，其他没有任何改变，还是如同九年前一样。
他继续向前，在木制屏风两侧有着两支颇大的花盆，不过里面却没有任何的植被，只是九年前被他给移栽其他地方，以免长时间不在，会缺水干枯。
走过屏风，来到正堂，他靠着右侧行走，来到一根柱子旁，撩开帘子，打开机箱，拉下电闸，随后打开电源开关。一系列操作十分娴熟，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离开，而忘记位置，整个一层瞬间明亮起来。
他关闭了手机电源，电灯也随之熄灭。
将铜锁放在一旁的亮格柜上，四周查看了一番，只是多了一层沉淀的灰尘，简单打扫一下便可以了。
正堂中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之外，便是随处可见的多宝格，这些多宝格皆是用上好的乌木制作，除了方形之外，还有圆形，一共有十四座之多。正堂两侧各有一座圆形多宝格，东、西两方各有六座方形多宝格，其上没有任何物件。
除了进门处的那一座，雕工细腻、精美的屏风，以及屏风左右两侧的灯架之外。灯架呈现“丁”字形，可上下移动，上方放着两支八面椭圆形灯笼。
正堂之上，有一张长案，下方有一张八仙桌，露出3/4的桌面，左右二侧各有一张太师椅，其上雕刻麒麟纹饰，十分精美。向前东、西两方各安置三张南官帽椅，浅刻狮纹，朴素而又不失大方；以及两张束腰马蹄四方几。
地面也是以厚重的黑色石砖铺成，大气而又不失典雅，朴素而又不显奢华，若是不知其价格，也不过就是寻常家具而已。
他走向长案，长案之后，一副中堂悬挂，上书“天地君亲师”五字，两侧各有一副工笔画，左侧为人、物；右侧为花，鸟。合成一言便是：琴棋书画，梅兰竹菊。
他抬手将中堂拉起，然后右手伸入其中，摸索了一下，按下了一个按钮，随即地面轻轻震动，一道暗门开启，这道暗门同右侧的书柜合为一体，之间那书柜朝内翻转。
同时右侧有同样有着一座书柜，至于是否是暗门？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再次掏出手机，打开手电，进入其中，这是一条向下的走道，走了十二级台阶之后，转弯再向下走十二个台阶便来到下方的空间。
此处的摆设，相比于上方，便要朴素许多，除了几座书柜之位，便只有一座呈台阶式的长案，山下为五层，地靠东方。
他打开电源后，灯光亮起，长案之上，密密麻麻满是灵位。
不过让人惊奇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一间暗室之中没有任何一点灰尘。
这还要归功于长案所用木料，这是上好的整块紫檀木雕琢而成，具有灵性，能够让这一方空间没有任何的灰尘，四周墙壁也是用上好的南纸包裹，可见奢华已经用心程度。
他俯身从一旁的顶箱柜中取出一炷香（一炷香为三支，叫法不同，以本书为准。）放在长案上，这才将所有的蜡烛一一点燃。
随即从长案之下，拉出跪垫，放在正中后，握着点燃的香，退后两步，俯身三拜，沉声道：“不孝子孙，顾麟，见过各位先祖。”
说罢将香插入香炉之中，三拜起身道：“麟，自知愧对顾氏一门，不敢奢求列位先祖原谅，但麟所做之事，无愧于心，还望列位先祖能以见证。”
说着再次三拜起身，自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放在长案之上，再次三拜。
他起身之后，环顾了一眼四周，随后转身回到了大厅之中。
林陌已经在这里等待，他这一次的穿着，倒是更接近于现代，脸上的面具也更换成了黑色的口罩。
顾麟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跟了我这么久，现在现身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少主，我……”
顾麟摆了摆手说道：“还是换一个称呼吧！”自口袋中取出了一支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继续说道：“我其实并不在意你是不是来监视我的，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既然接下来要跟着我一起，那便开始打扫吧！”
随后也不等林陌做出回答，便丢了一块抹布给他。
两人也没有说什么，便开始了打扫。
两人都是在边关服役的勇士，但现在更像是两名资深的保洁员，一切都是那般的轻车熟路，不到半个小时，便将这长达五年没有居住的地方，给打扫干净。
做完这一切两人有些瘫软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被擦拭的有些反光的木质面，不由得显出了一抹喜悦的神色。
顾麟看着林陌取出了一支香烟问道：“吸烟吗？”
林陌摇了摇头。
顾麟点燃香烟之后，一吸一吐看着白色的烟雾缓缓上升。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天居关吗？”
林陌依旧是摇了摇头。
顾麟道：“五年前我毕业，原本想着随便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但是被他给安排到了天居关……渐渐地我开始喜欢，其中他也来看过我，但我基本上都不在，他也清楚我根本就不想见他，这一次相见也是五年来的第一次。”
林陌看着顾麟说的似乎风轻云淡，但他曾经翻看过关于顾麟的档案，上面的记录虽然很少，但每一行之中都充满了无尽的危险，林陌不知道在那样的条件下顾麟是如何存活下来的，他也不敢去想。
顾麟吸完了烟，起身看了林陌一眼说道：“明日你留下来守店，购买一些生活用品，我去燕京灵学院看看。”
林陌起身说道：“是。”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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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顾麟起的很早，随后便在庭院之中开始了晨练。
一刻钟后，林陌从外走来，手中提着一份早餐，看向顾麟又不知该说什么，就这样过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开口说道：“少主，用餐了。”
顾麟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大厅。
林陌也紧跟了上去，刚进入大厅便被四周的东西所吸引，原本空荡荡的多宝格，现在已经放满了各色的摆件，当然这些都是文房用具，对于林陌而言并不是十分感兴趣。
顾麟指了指椅子说道：“坐吧。”
“是。”
林陌将早餐放在了顾麟身前，顾麟偏头看了一眼，就是普通的豆浆和油条，不过他也没有嫌弃。
吃完之后，擦着嘴说道：“接下来这里便交给你了，虽然五年没有开店，我想待会儿应该会有很多人到来，这些都是文房用具，价格都在多宝格上放着。常人很难发现，以现在的眼力能够轻松知道他们的位置，你可以熟悉一下。”
“是。”林陌起身想了想问道：“少主如果他们有人还价，该怎么办？”
顾麟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简单的问题，起身从身旁的多宝格上取下一卷册页，然后交给他
“经商一道讲究的就是口才，这里面记录了这里所有的物品，上面的价格都是最低价，只要你卖出的东西不超过这个价格就行了。这里的砚台、纸张、墨锭价格会比上面的最低价要高上大概一半，这三样东西即便他开出了一个让你满意的价格，也不能够降价，就按我摆放的价格来出售。”
“这是为什么？”
林陌有些不解，买卖商品不是价格合适便可以了吗？
顾麟微微摇头说道：“我们所出售的文房用品，不是一般的东西，能够到此消费的都不是寻常客人，更多的是文人墨客，他们比你更清楚其中的价格，而我所标注的价格，对于他们而言，已经算是捡漏了。”
“我知道了。”
顾麟看着他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提醒道：“纸张的位置不能够弄错，颜色之间也有所差异，上面都写着但还是需要细心观察。宣纸分为生宣、半生半熟宣以及熟宣三种，其中熟宣颜色最浓；其余的蜡染也是如此，这一本册子中记录着宣纸所有的大小、长度以及叫法，接下来便交给你了。”
林陌接过册子，来回打量了一下，这一刻他觉得有种手握奏章的感觉，随后便开始翻阅。
册子不是很大，但其中密密麻麻的记录着许多东西，一面的字数就达到了三千多字，他顿时感觉到头大，但还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顾麟见他如此，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发送了一条短信。
“我要去一趟灵学院，你来店里帮办看着，我这来了一个新人不是很了解其中的东西。”
不到三秒钟，便收到了回信。
“收到，马上到。”
“行，晚上我请你在天聚阁吃饭。”
对方发了一个十分兴奋的表情。
顾麟随后看向林陌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林陌则是在那专心的阅读，丝毫没有理会顾麟，这一刻仿佛两人的身份交换了。
顾麟刚刚走出紫灵居，随后又调转回去，进入暗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身休闲的卫衣，外面再加了件白色的风衣，带上鸭舌帽后出了门。
而林陌还是在那里专心致志的阅读。
顾麟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正好有一位老主顾走了过来朝着他打招呼。
“这不是小麟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人身着一袭黑色的唐装，手中握着两颗已经玉化的核桃，一脸笑容，看外貌应该有年过七旬了。
“唐老，好久不见，您身体可好？”
“好着哩，紫灵居重新开业你不盯着？”
“我要去一趟灵学院，里面有人，您可以看看，不过没有什么新货，等过段时间我在补上。”
唐老点头说道：“行，刚好我的纸也用完了，之前我家那小子给我买了些，就是没有你家的好用。”
顾麟说道：“您抬举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待会儿承晖会过来，你不妨等一等。”
“行，你去吧。”
顾麟点头上了出租车。
司机师傅有些不悦的问道：“先生去哪？”
“燕京灵学院。”
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后视镜，随后一脚油门直接冲了出去。
唐老转身看了一眼紫灵居的招牌，又转身看了一眼四周，最终还是盘着核桃，跨入了紫灵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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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